ps:
祝大家中秋快乐~~
天色就像是被洗掉的染料,薄薄地透出一丝底色,这是落日前最后的余晖,只在清澈的天气时才能看到。我很喜欢这个景色,因为它总能触动心中的感性,但是,在末日幻境的记忆中,在离开城市的前几年起,就很少能看到这样的天色了。再次抬头的时候,怪异和神秘所带来的异常感,就好似从暮色中渗透出来,不知不觉就浸染了身边的气氛。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独特的感觉,表面上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不同的景色,总是能让心脏不自然地扑通扑通直跳。
开始安静下来了,虽然仍旧有行人,也有车辆,城市的繁忙仍旧在延续,可是,在这种独特的异常感中,就好似被关掉声音,消除色彩,只剩下一种苍白、单调又寂静的感觉。并非所有的异常感都是这样的,只不过,在这个世界里,怪异和神秘活跃起来时的预兆,通常都是这样的感觉。
在什么地方?发生了什么?我安静地走着,数着自己的脚步,心中思考着,今晚真的会出事吗?现在的情况,就是厕所怪谈的征兆吗?尽管之前对学生会长所说的话发自真心,但是,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仍旧希望那最坏的情况不会成真。
“神秘”是无法估测的,就算我有专业的经验,在此时的技术、装备和能力受到限制的条件下,是否可以做到面面俱到,自己也没有太大的信心。之前那信誓旦旦的自荐,完全是因为,如果发生的是连我都无法处理好的事情,换做其他人也只会徒增伤亡而已。人数和协力根本没有意义。
就算前景未卜,现在又嗅到了异常的味道,我也不觉得,自己的建议是错误的。无论如何,都必须让学校平静下来。
又向前走了一段路,弥散在空气中的异常感再次消失了。我眼中的世界又恢复到日常的状态,直到这个时候,我仍旧无法确定这次异常出现的原因和地点。不过,也不觉得丧气,毕竟,如果可以轻易觉察到细节,那么,“神秘”就不会显得那么危险了。
觉察到异常的根由,长驱直入。直截了当地解除危机,能够做到的话,自然是最好的。不过,根据我过去的经验,做不到这样的事情,才是最常见的。所以,在这个时候焦躁的话,其实也没什么用处。
“放松。放松。”我对自己说着,平伏心情后。不久就抵达了自家所在的公寓楼。
楼下的大门处有三个熟悉的身影,远远看去像是交谈甚欢。
“我回来了。”我对她们喊道。
这三人自然是我的养母阮黎医生、八景和咲夜。我有些奇怪,这个时间点,八景和咲夜竟然还不回自家,跑来我这边做什么?就在这时,在阮黎医生回应我之前。她对八景和咲夜说了:“都这么晚了,就在这边吃晚饭吧。”
“可以吗?”咲夜兴奋地说:“真是太好了,反正回家了也是一个人。”
“我也和家里人说过了,今晚要在朋友家吃饭。”八景也毫不客气地说到,在我耳中听来。感觉阮黎医生的话正中她的下怀——不,不对,就算阮黎医生不邀请的话,这个女生也会自来熟地凑上来吧。虽然决定交往还是昨晚的事情,我们之间的交往关系也只有咲夜清楚,不过,相比起我来,果然八景的步调更快,也更主动吧。例如,第二天晚上就死皮赖脸地跑到男友家见家长,然后蹭吃蹭喝之类。这么描述也许不太恰当,不过,八景的态度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比起普通女生少了点矜持。
“没问题,我家的饭菜还是不错的。”阮黎医生笑着说,才回应我到:“回来了?没想到你在学校也有交好的女同学呀,阿川。学校里不是禁止早恋吗?这两位哪个是你的女朋友?”
我倒是没有想到阮黎医生会有这样的反应,不过,实际出现了,却也不让我感到吃惊。在和她组成家庭的日子里,我对她的了解也越来越多了。在私生活方面,阮黎医生和这个国家寻常的母亲不太一样,或许是因为职业为心理医生的缘故,在许多方面更注重于心理上的细节,而大方向上显得比较开明。和我在末日幻境的记忆中……的双亲不是一个类型。虽然相对过去的学生时代,现在的家常无疑更加自由,不过,或许是病院现实中的记忆在干扰的缘故,我无法将阮黎医生单纯当作母亲来看待,所以,私下相处时,总有一种不太自然的感觉。我觉得,阮黎医生应该也察觉到了,在这个世界里,她自视为我的母亲,所以,这种不太自然的感觉,或许会给她一些打击吧。
没办法,我能做到许多事情,但也有许多无法做到的事情。让我短时间内就消除这种不自然的感觉,我无法做到。即便如此,我还是很敬爱这位养母的,尽管,她仅仅是在这个世界,才担任母亲的角色,不过,相比起病院现实中的她来说,无疑现在的她更给我亲近感。除此之外,我也不止一次疑惑,为什么阮黎医生会出现在这里。
——她根本就不是末日症候群患者!难道说……她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也被感染了,在我无法关注病院现实的时候,被投入到了末日幻境之中?
是有这样的可能,但是,我的直觉却告诉我,实情并非如此。比这个猜想更有可能性的,或许是,病院现实的研究团队取得了某种成功,让阮黎医生完成了对末日幻境的接驳?不,还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那台由系色为中枢的设备是充满了神秘性的东西,来历和构成都不明不白,就算是病院中的研究团队,也对之知之甚少,他们仅仅是在使用它所拥有的一部分功能而已,想要重复制造似乎是不可能的。在这种情况下。要做出突破是很困难的事情,就算他们找到了捷径,将系色改造成中枢去干涉设备,也不是在短时间内可以完成解析的。
末日幻境的时间流速,和病院现实的时间流速完全不同步,我在末日幻境中生活了很久。但放在病院现实里,可能只是一两天,甚至是一瞬间的工夫。毕竟,从病院现实的层面观测末日幻境,后者是“意识态”的世界。
时间太短,加上所能利用的工具,以及所研究的东西,都充满了大量的未知,其核心“病毒”更是无法认知。也无法直接观测到,所以,研究停滞是理所当然的。而且,正因为“病毒”和末日幻境设备充满了未知,极度和末日幻境中的“神秘”相似,所以,对于那里是否就是“绝对意义上的完全真实”,我也没办法判断。
综合这些情况。之前对阮黎医生之所以出现在这里的猜想,都有可能是错误的。反而是。“如今的阮黎医生仅仅是中继器对我的意识的复刻”这样的说法,更让人容易理解,然而,没有证据。在这个世界中,我的养母阮黎医生,细节方面太详尽了。详尽到我根本无法找出其中的漏洞,去相信她仅仅是一个“幻象”。
不,和阮黎医生**的这段时间里,伴随着对她的逐步了解,恐怕我自己也是不愿意相信。她仅仅是一个幻象吧。
但是,正因为阮黎医生身上的疑点太多,所以,在体会着她所带来的温馨时,我也无法全身心投入到这种家人的温馨中,哪怕明明知道,这样的情况,对她的心理伤害是很大的。
可恶——无论在什么地方,明明知道该怎么做,却无法做到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我不止一次这么想,也为此感到愤怒和悲伤。想要尽善尽美地对待自己所珍爱的人,只是一个遥远的希望而已,实际做起来,就会知道,那是多么的令人沮丧。
不能再想下去了,我告诉自己,打起精神,就如同日常那般,对阮黎医生说:“八景是我的女朋友,昨晚才开始的。学校当然不允许早恋,不过,只要不在学校里被抓到证据,保持成绩上的稳定,学校方面也不会难为我这个优等生了。”
“嗯,干得不错。”阮黎医生脸上浮现鼓励的笑容,“在一个团体中,只要让其他人明白你是优秀的,你就能获得特权,这一点放在全世界都是准则。”
“这可不是正常的教育呀……”我顿了顿,想喊一声“妈妈”,但果然很难说出口,尽管之前也偶尔说过,但是,像日常习惯一样说出来,还是做不到,“当母亲的,不是应该否认这套优胜劣汰的说法吗?按照常识而言。”
“那就要看是什么地方的常识了。”阮黎医生的笑容很和善,但口吻可不是,“我们家的教育,就是要充满**裸的攻击性。小的时候无法培养出攻击性和竞争心理,到了长大后,就很难再改变个性了。没有攻击性和竞争力,没有尝试过失败的痛苦和优等的待遇,想要成为出色的大人是不可能的。”
阮黎医生的话还是和往日一样直白,不过今天我没有谈论这个话题的性质,转开话题抱怨到:“什么时候才能开饭啊?七点半还要去上晚自习呢。”
“知道了,知道了。”阮黎医生对八景和咲夜歉意地笑了笑,“很高兴你们能当阿川的朋友,他这个人平日里看起来对什么都无所谓,但实际总是把事情藏在心里,也不知道是不是长歪了。真正算得上朋友的,会留在这里吃饭的同学,可没几个。今后这小子也要麻烦你们了。”
“妈……”我努力说出来,“可没有你这样数落自己儿子的母亲。”
“才怪!母亲都是会数落自己儿子的。”阮黎医生理所当然地说:“夸奖自己儿子的时候,只会在儿子带来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女生回来时,但是,现在的你和八景可不是那么半瓶水的关系吧?”
我只能发出“啧”的一声作为回应,我可是十分清楚的,要在口头上胜过阮黎医生是多么困难的事情。之后,在她率先进楼前,我看到了她故意不加掩饰的得意眼神。这样为难自己唯一的养子,是那么有意思的事情吗?我在心中这么想着。目送八景和咲夜凑了上去,用平日里根本就不会表现出来的“良淑”去讨好阮黎医生,那样的气氛就像是要将我这个唯一的男生给排斥出去一样。
真是可恶!这些女人真是太会装了。
我带着稍微有些不爽的心情,等待她们走入电梯,才等下一次电梯上去。之后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异常的变化没有入侵到晚餐时间之中。虽然晚了一些。但是在七点整时,我们还是吃上了晚饭。八景和咲夜在期间自然去当了阮黎医生的帮手,帮忙做饭菜,让我惊讶的是,两个人竟然都在烹饪上很有一手,平时里根本就看不出来。就算回想起末日幻境,也没有“她们擅长家常烹饪”的印象,反倒是左江比较擅长这事儿。
想起左江的时候,我又不禁去想。她此时到底如何了呢?我如今被困在这个世界里,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的确是失去了对“江”的直接观测。按照我之前的推想,“江”不处于我的观测中就是“病毒”,而“病毒”的活跃,也往往是在这个时候。这个时候,整个末日幻境受到“病毒”的负面影响的可能性是极大的,这种负面影响。并不仅仅体现在“最终兵器”会展开行动的细节上,更体现在整个世界的局势朝“崩坏”方向发展的趋势。也就是:平常已经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朝坏的方向发展。但是,在“病毒”活跃的时候,这种整体上的感受更加强烈,就好似徐缓的水流一下子就澎湃起来的感觉。
那些人没事吧?仅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最安全的反而是我们这些已经进入这个世界的人。左江在这个时候,没有主动出现在我的面前。多少还是让我有稍许失望的,也让我变得更加紧张。毕竟,被“最终兵器”干掉的那一幕,至今还历历在目。那种无论自己变得有多强,是否有所突破。对方总是比自己强上那么一些,刚好能够干掉自己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从这个世界和整个末日幻境的直接间接关系来考虑,既然其他神秘专家都能进入这里,卡门也开始行动起来,那么,末日真理教的“最终兵器”进驻这个世界的可能性也并非没有。而如果她们真的抵达了,那才算是最糟糕的情况。其他人会被这个世界的神秘抑制性给限制住能力,但是,我完全想象不出,以“江”为模板的最终兵器们会受到同等程度限制的情况。毕竟,那可是最直接体现出病毒活跃性的存在。
如果说“江”有可能会考虑到我,或者带有更多人性或感性的缘故,而无法放开手脚,在一些问题上的处理趋向于缓和方式的话,那么,“病毒”可没有这么多的干扰。“病毒”这个词语在人类字典中的意义,并没有“体谅”和“犹豫”的属性,也不存在理性和感性,完全是只以生存和繁殖本能驱动的东西——无论带来末日症候群的“病毒”有多么的未知,让人充满了联想,但是,既然冠上了这个名字,就足以证明,它在行动上体现出相应的特性。
“病毒”,是很可怕的。无法观测,无法理解的“病毒”,更是让人束手无策,只能不断承受由之带来的压力,在这种压力下挣扎,在找到应付的方法之前,无论它的变化如何,都只能默默忍受。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怪物,比末日幻境中的恶魔更加可怕的怪物。
每当想起这种事情,都会在一瞬间就被破坏还算可以的心情,或者让不愉快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可我偏偏无法阻止自己去想它,因为……这东西,就在我的身体里呀。我不由得抓住自己的衣襟,仅仅是“想到它”就会产生巨大的压迫感,以及那种从深渊之下散发出来的本能恐惧。这种感觉和情绪,只会一遍又一遍地,将“病毒”存在的事实,将它的影响力,一遍又一遍地烙印在我的灵魂中。
无法摆脱。
“你的脸色不太好,又想了什么有的没的事情了?手都停下来了。”餐桌的对面,阮黎医生一边说着,一边用刀叉分解自己盘中的牛排。她连抬头观察的动作都没有,因为,她已经习惯了我时不时就会爆发的症状。
“啊……没事。”我重新分割自己的牛排,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那样的感觉已经不知道经历多少次了,就算无法完全习惯,此时也不会太过激动,“今天的牛排不错。”
“是咲夜的手艺,很令人吃惊呀,虽然还是不如我。”阮黎医生用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说,我觉得她根本就是借助咲夜来称赞自己。
“也没有那么好了。”咲夜收敛刚才看向我时的惊诧表情,有些腼腆地谦虚起来。我不为她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感到意外,在这个世界里,她对于“我患有心理疾病”的情况可没有八景认知到的那么深刻。另一边的八景则默不作声,一副日常的表情,现在,八景也对我的心理状况开始习惯了,她在适应力上,的确比咲夜有更强的水准。
“说起来,八景今天做的菜是什么?”我不由得问到。
阮黎医生和咲夜抬起头,**地对视一眼,隐隐地笑起来,让我觉得不会有什么好答案。然后,八景主动指向一盘菜——里面的花生米——就是这个。她毫无隐瞒,也没有任何羞赧的表情。
“其实八景的花生炒得很不错哟。”咲夜连忙说。
景毫不客气的回应到,“毕竟,我最擅长的就是炒花生和炒鱿鱼了。”我觉得她这句话似乎又一语双关的意思,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应对的话。
大概是因为我的沉默,原本还算热闹的餐桌气氛,突然变得沉重了一些。不过,我的确没有因为“八景只会炒花生”的事情而产生其它念头。其实,就算八景根本不会家务,我也不会在知道后产生心理和心情上的变化,因为,女生不会这些,其实是很普通的事情。我也从来不用这些家务技能去评断一名女性,当然,如果家务全能的话,更能让人安心一些。
“说,说点什么吧。”咲夜尴尬地说,她似乎有点受不了餐桌上的这种气氛。
“学生会给我派来了任务,所以,今晚我要在学校过夜。”我平静地说到。
八景和咲夜都停下手中餐具,目光集中在我的身上,倒是阮黎医生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说:“哦,那多带些衣服,这个季节,在外过夜的话会很冷的。你是在外执勤吧?不会呆在宿舍里吧?”虽然用了提问的说法,但是,口吻却是十分肯定的。
“嗯,在宿舍里呆着的话,留在学校就没有意义了,还不如回来休息。”我说到。
“今晚我也……”八景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在被我打断之前,被阮黎医生打断了,她说:“不行。如果你和咲夜不打算回家,就留在这里过夜吧。”她的语气很平静正常,明明不是训斥,但却给人一种不能拒绝的感觉。
八景和咲夜就像是噎了一下。或许是阮黎医生给她们的压力太大了,以至于她们接下来都没有说话,更没有表现出半点“一定要去”的想法。于是,在出门上晚自习前,阮黎医生再一次盯着她们的双眼,慎重其事地说:“之前的话给我记清楚了,我家的规矩是:女生的门限为十点半。不遵守这个门限的女生,我会极力反对她和我家的阿川接近。”
这么说着的阮黎医生,比平时对待那些不听话的病人都更有气势。八景和咲夜看上去就像是蔫了的蔬菜。(未完待续。。)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