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了,当一样相似的东西出现的时候,就意味着它一定有一个源头连接到我所认知过的事物。- 正在袭击人偶的东西,和五十一区曾经制造的实验体“黑烟之脸”是如此相似,那么,弄清楚这个在噩梦拉斯维加斯中出现的“黑烟之脸”,到底属于哪一方就很重要了。如果是五十一区的人——他们有一部分人被铆钉率领的队伍收留——为了应对神秘扩散化和电子恶魔召唤系统的侵蚀,才使用了这玩意,那么,事情就会简单一些。但是,如果这是噩梦拉斯维加斯本身产生的事物,那么,噩梦拉斯维加斯到底是哪方势力构建,就值得令人怀疑。
尽管我自认,自己并不需要弄清楚这些事情。反而,无论谁在进行阴谋,有多少阴谋正在进行,都会让“精神统合装置”以一种可以接触的方式暴露出来,而并非如现在这般只知道其存在,却无迹可寻。要控制中继器去完成一些事情,就必须拥有控制核心,只要发现并夺取了这个控制核心,就能进行下一步。就我个人来说,这个过程其实并没有具体的计划,我所做的,仅仅是维持自己所在的城市,顺便等待着各方势力的争斗达到顶峰,而后从中取利。
因此,在这个意义上,无论黑烟之脸是什么,噩梦拉斯维加斯具备怎样的意义,电子恶魔召唤系统和神秘之种又产生了怎样的共鸣,都不是必须弄清楚的。也许,对末日幻境的局势来说,弄清楚这些情况是有重大意义,但是,从病院现实的角度进行观测。这些情况都不过反应同一类病况的现象,是“末日逐步逼近”的一个征兆而已。它们看上去有连锁性,但其实并不具备单独的意义,而是,整个连锁事件的发生,拥有同一个意义。
末日症候群患者的病情正在恶化。末日幻境演化到如今,“剧本”已经变得无比庞大,细节也十分完善,如果将这一切,看所是研究者、“病毒”和“江”的互动,那么,这次末日幻境很可能就是一个得出决定性结果,亦或者,决定某个阶段性成果的时机。这是我很早之前就有过的猜测。而正因为我尝试站在“江”的角度上去看待这些情况,才会认为,那些局限于末日幻境本身的阴谋和秘密,没有多大意义,更重要的,在于可以对末日症候群患者整体意识产生影响的力量。
我并不具备这样的力量,但是“江”具备。任何低于这种层次的力量,对于“江”都是无用的。所以。精神统合装置才意义非凡,中继器也才成为末日幻境中的兵家必争之物。尽管“江”没有自行探索精神统合装置的位置。具体原因不详,但我觉得,一旦精神统合装置暴露出来,“江”一定会释放力量,在那个时候,任何低于“集体意识”层次的力量。都不足以和“江”抗衡。
这也意味着,除非纳粹可以一直保证对这台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绝对控制,否则,在“江”和“病毒”的斗争中,它们在这个中继器世界所发展出来的任何东西。都如沙堡一般不堪一击。而纳粹偏偏不可能保证对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绝对控制,先有末日真理教的布置,后有爱德华神父的潜伏,再有nog和其他神秘专家的入侵,眼下为这台中继器主人的纳粹,面临着极为强大的挑战。就我所知的关于这台中继器的情报来看,我觉得,纳粹有可能已经认知到这一点,并做好了放弃这台中继器的准备——所以,我才猜测,他们有可能利用这台中继器制造了陷阱,也才称呼这个中继器世界为陷阱世界。
如果早已经决定舍弃这台中继器,而求取对敌人的最大打击,那么,这台中继器的古怪,就可以得到解释。这个中继器世界的情势发展,已经呈现出加速的末日化,而这很可能是决战之前,所有人心有默契地推进,至少在前阶段,各方势力的需求,似乎达成了一致,因此,神秘化的扩散才如此顺利。
在这样的一个无比脆弱的陷阱世界中,几乎不可能保护什么。而我执意保护这个城市,保护这个世界的咲夜、八景和玛索等人,最终也只会是失败而已,而且,也并非是理论上一定要做的事情,这个城市和咲夜她们有可能根本就无法坚持到最终决战的时候。这一点,我一早就明白了。可是,我并不是由理智主导的生命,而是由感性主导的生命。我在心中有一个微小的希望,在我所珍视的人死亡之前,对中继器的争夺就会进入最终阶段,而我可以在纳粹发动陷阱之前,一次性干掉所有人,把持这枚精神统合装置,进而阻止这个中继器世界的末日。
我可以像一把尖刀,在所有人都忽视的时候,突然直插局势的心脏。
我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格外注重各方势力的情报。也许这些情报不足以左右胜负,依靠“江”的力量,我完全可以大杀特杀,但是,哪怕这些情报,可以让我做出致命一击的速度稍微快上一些,也是极好的。胜利是必然,除了“病毒”之外,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我,所以,我追求的是——获胜的速度。我要用所有人都无法反应过来的速度和强力,在这个世界完全陷入末日之前,夺得精神统合装置,接手对这个中继器世界的控制。
要达到这个目的,我认为,最关键的一点,在于精神统合装置,亦或者是中继器控制核心暴露出来的时机,这个时机,必须早于这个中继器世界的末日终点,越早暴露就越好。我不确定,纳粹有没有想过,引来更多的入侵者,将所有人封锁在这个中继器世界中,让所有人伴随这个中继器的毁灭一同消亡。
各方的进度到底如何,因为没有足够的情报源,所以相当被动。我也有想过和除了nog之外的其他势力合作。至于应该如何合作,和哪些人合作,暂时还没有细致的计划。我一直在观测神秘化扩散过程中,各方的动静,以做出进一步的判断。
在爱德华神父有所动静之后,似乎代表五十一区动静的黑烟之脸也出现了。让我不由得有一种情势加速的感觉。我希望可以通过这个黑烟之脸,找到其背后的源头。而电子恶魔“木偶”和黑烟之脸的碰撞,可谓是出乎意料的惊喜。我可不希望有哪一方被干掉,也许木偶的操纵者,也可以带来部分情报。
木偶已经注意到我这边,只是那木然的面容,看不出半点情绪。它之前的狼狈,说明它在和黑烟之脸的交战中落于下风,我不清楚它到底拥有怎样的神秘。又是如何被压制的,但它现在似乎又有了新的想法。木偶在黑烟之脸席卷而来的时候,又来了一次强烈的喷气,背后的两个喷气孔,四肢的喷气孔,在这一瞬间,朝街对面产生一股巨大的冲击。噩梦拉斯维加斯的建筑基本上是无法损毁的,至少。我还从未见过,那并非是坚固的物质。而是带有一种“无法被摧毁”的意识特性。所以,木偶释放出来的冲击几乎看不到效果,也许,它应该朝黑烟之脸这么做的,我觉得,这股冲击可以吹散黑烟之脸。
木偶的目标是钟表店内。而在它借助反作用力冲来的时候,店门自行打开了。不是我控制的,应该是玛索。木偶就像是自投罗网,但也许,它是认为。我才是这家店的控制者,会帮它的忙?不管怎样,木偶还是成功落入店内,它的姿势控制十分差劲,陡然爆发的动力,让它就像是摔进来,若非及时调整喷口,就会撞到墙壁上。即便调整了喷口,它仍旧免不了撞上柜台,而这里的柜台也相当坚固,只是防盗的玻璃在撞击中碎了一地。
我没有理会它,店外的黑烟之脸再一次嚎叫,空气扭曲,足以说明这种嚎叫的破坏力。它也转过脸来,隔着橱窗直视店内的木偶。我和木偶都没有更多的动作,在一片寂静中,黑烟之脸化作一卷烟雾腾空而起,似乎放弃了继续追击。
我走向木偶,木偶的喷口发出空空的声音,没有喷出任何气体。它的动作变得凌乱,衬托出它的情绪之慌乱,也足以说明,它并非只是死板的造物。这样的表现其实挺奇异的,我没有看到它的操纵者,而正常情况下,仅仅是电子恶魔本身,是不会产生情绪的。这个电子恶魔和曾经的夜鸦夸克一样,是通过寄托意识的方式,进行远距离操纵的吗?
没有给我询问的机会,木偶已经再度发生变化,一层层木片从它身上剥离,还没落地就化作晶莹的粉尘消散于半空中,之后露出的身体是一名少女。看样子和我差不多大,身体正从青涩朝成熟转变的阶段,身穿露出肩膀和肚脐的皮衣,皮裤也是极短。不过,她的妆容又深又重,熏黑的眼妆,深紫的唇彩,加上鼻子、嘴巴和耳朵上的各种环,几乎掩盖了她原本的模样,完全不符合我的审美观。我不会用这样的外表去质疑她的性格和人格,但是,第一眼的感觉的确谈不上有多好。不过,幸好她的身材还不错,不至于第一眼就让好感下降到冰点。
我打量着她,从头到脚,每一个细节,都没有错过。对正常女性来说,这样的目光是极不礼貌的,少女的表情掩盖在妆容下,眼神却没有正常的羞恼,反而有些奇异。我说不出有怎样的情绪包括在内,但那绝不包括羞涩、愤怒或平静。她的心绪没有写在脸上,但内地里,大概是汹涌的吧。我觉得,她有些好奇,也充满警惕,除此之外的情绪,都像是伪装。
“这里是你的鬼影噩梦?”少女问到。她竟然知道“鬼影噩梦”这个词,我不能肯定,这个词语是我独创的,但是,若非是从我这里传播出去的,而是由另一个地方的某人,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对同样的东西,使用了同样的词汇,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鬼影噩梦,发音完全没有错误。
“你知道我?”我反问到。
“你叫高川。没错吧?”少女的声音意外地柔软,和她的打扮形成强烈对比,“有人跟我说,可以到这里寻求帮助。”
“谁告诉你的?”我又问。
“一个网友,没见过面,她也来过噩梦拉斯维加斯。和你见过面。”少女很有耐心地回答到。
“是男性还是女性?”我问。
“不清楚,在网上经常交流,但从来不过问个人信息。”少女说。
也许是昨晚碰到的五名电子恶魔使用者中的一位,被玛索干掉的中年人和年轻人的可能性其实也不小,虽然那两人在这里被干掉了,但是否真的在现实中死亡,仍旧是不确定的事情。不过,如果是那两人,更有可能是怀疑我的动机。进而利用这位少女进行试探,目的性也必然带有恶意。至于少女是否清楚,暂时还不得而知。
我的脑海迅速整理着当前的情况,一边回答到:“我就是高川。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嗯,神秘专家,专门解决神秘事件的人,似乎不是电子恶魔使者。”少女毫不犹豫地回答,“你真的没有电子恶魔吗?你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
“我就读高中。但这和我是神秘专家没有关系。”我说:“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少女用**裸的不信任的眼神盯着我。但无论是真的还是假装的,都和我没有半点干系。我并不需要这么一笔业务,耳语者也并不准备插足非本城的神秘事件。不过,我也很有耐心地和她说话,即便只是聊天,对方也必须付出一定的情报不可。
“这里是你的鬼影噩梦?”少女又一次问到。她的妆容和声音形成强烈反差,反而让人觉得,她的个性和思维方式不具备太大的攻击性,狂放的外表,只是用来掩饰自己柔弱的内心——但这个判断也有可能是错误的。是这个少女故意制造的假象。我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但是,心理学的应用,从来都不是通过第一眼的感觉去断定对方的本质。也许可以通过某些心理学规律,去做出一定范围的初步判断,但是,却又必须准备好,推翻这些判断的准备,因为随着情报的逐渐增加和深入,发现过去的推断只是对方的掩饰,并非不可能的事情。在大多数情况下,总结出来的规律是适用的,却不意味着,人的活动心理只遵循这些总结出来的规律,毕竟,取样的范围,决定了适用范围。
相关的书面案例,我接触过不少。我现在觉得,少女又一次问起鬼影噩梦从属的问题,其实也是一种心理试探。答案是具备逻辑性的,但提问方式,却不在于逻辑性。
“不是,你之前说过,我没有电子恶魔。”我平静地回答到。少女果然对这个回答有些讶异,眼神一晃而过。
“你有什么事吗?”轮到我发问了。
“我告诉你,你能帮忙吗?”少女反问,“你要怎样的报酬?听说你们这样的人,都不要钱,而是要古怪的东西?”
“可以用情报进行交换。”我说:“我需要你提供黑烟之脸的情报。”
“原来那东西叫做黑烟之脸,你知道那玩意?”少女好似套话得逞般,眼神露出贼滑的笑意,同样,这个眼神和她那柔软的声音一点都不匹配。她也许觉得自己赚到了,但对我来说,区区一个名字,却不是多么重要的情报。假设她要我帮忙,就必然会知道黑烟之脸。假设她只是用“帮忙”来诳骗,这个名字也会让她更深入接触黑烟之脸,如果黑烟之脸有更深层的内幕,她也必然回过头来,重新向我寻求帮助或求取情报。而既然她先前并不知道黑烟之脸这个名字,那么,将我的情报透露给她的那人,是铆钉等人的可能性很小。
“这里不是你的鬼影噩梦,为什么我的电子恶魔无法正常使用?”她又一次扯到其他话题上。不过,从这个问题,也可以确定,先前木偶无法制动的情况,并非是自身损坏,而是,钟表店内的确对他人的神秘有压制性。我无法使用速掠和连锁判定,不是个例情况。
“这是一个女孩的鬼影噩梦。她有些特殊。”我说。
“可以随便进入他人的鬼影噩梦吗?不会有危险吗?”少女急促问到。
“满足一定条件就可以。重要的是,你是否愿意进入,对方是否愿意放你进来,不同时满足两个条件,就很难办到。”我知道她是趁机套话,但我并不介意泄露这些情报。她的表现,让我觉得她渴求这个答案,而既然她渴求答案,就有很大可能,将这个答案泄露出去。她会成为情报的散播者,这并不是贬义,因为,有很多情况都需要她这样的人。
“也就是说,刚才门不是你打开的?”少女恍然地说。
“是的,这里的主人打开门,你接受了邀请,于是你才能站在这里。”我说。
“原来如此,那么,我就不需要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了?因为帮我的根本就不是你嘛。”少女一副轻松的口吻说,这可不是好听的话,尽管它也算是事实。
“是的,不要感谢我。”我平静的回答道:“但是,也许你需要给女孩一些报酬。”
“那是当然。”女孩有些兴奋,转头四顾,问:“她在哪?”
“后门。”我指了指通往甬道的所在,“你要过去吗?”
她似乎听出点什么,她的一些细节动作,让我觉得,她的感觉很敏锐,哪怕她并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那样的感觉,但她看起来很相信这种感觉,这已经具备了在“神秘”中存活的条件。很多时候,不作死就不会死的说法,是十分正确的。她进入玛索的鬼影噩梦,也许是别无他法或另有它意,但不见得是好选择。少女看了一眼后门,果断地对我说:“我要走了,下次见,高川。”
我没有回应,少女也没有等待,说完就转身朝门口走去,但是,她立刻就发现,明明没有上锁,可是店门却像是被固定死了一样,完全无法打开。她嘀咕了什么,应该是召唤电子恶魔,但是,她的阴影只有一片涟漪,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封堵。现在,她也无法使用“神秘”了。少女有些愕然,表情阴沉下来,不过,被浓妆挡住,看不清楚,我能感受到,从她身体上散发出一股戒惧的感觉。
“你在搞什么鬼?高川。”少女的声音大了一些,但音质还是很柔软,也许,她的声音本就是这样,没有经过掩饰。
“你不应该说我。”我平静地回答到:“你不是答应了,要给这里的女人一些报酬吗?违背信诺可不是好习惯。”
通过分析自身进出钟表店的情况,以及自身鬼影噩梦的变化,我已经对玛索的鬼影噩梦的诡异性质有了一些猜想。这里表现出来的特性,和神秘学中的“契约”十分相似。这种契约,由双方达成,并不限于语言或其他方式,而也正因为不是单方面的契约,所以也格外强效。被邀请和接受邀请,提出建议和答复建议,都是触发契约的方式。所以,才神秘的情况下,不随口做出承诺,也是很重要的安全措施。可是,少女却一点都不清楚,哪怕拥有神秘,个性精明,她也只是个无法应对莫测环境的新人而已。她也许很注重细节,也足够谨慎,但是,却没有足够的经验和知识,做出相对应的措施。(未完待续。。)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