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的斩击撕裂了空气,紊乱的气流让沉甸甸的灰雾翻滚着。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竟然会和这只深红色的不祥之物在这种情况下再次相会。它曾经是我的电子恶魔,叫做夜鸦夸克。
夜鸦夸克本应该在这个世界的厕所怪谈中就被真江击破了,在那之后,我才重新成为魔纹使者。尽管我不觉得,夜鸦夸克可以在那种瓦解般的攻击下幸存,但是,我并不为它会再次而感到惊讶。真正让我错愕的,只是它出现的时机而已。
我曾经猜测过电子恶魔召唤系统和这个中继器世界构造的关系,其中最为让我在意的,是我从这个系统中,看到了电子恶魔从使用者身上剥离和复制的可能性。构造电子恶魔的资讯,和使用者的特质,就如同数据化一样,保存在某个地方——也许是电子恶魔召唤程式的磁盘中,也许是在另一个中枢——但不管怎样,既然它是以电脑程序的形态,呈现于这个世界上,那么,它的性质哪怕是“神秘”的,也定然会和数据程序有一定的关联。
在我的认知中,数据化程序的优点就在于它易于备份,那么,电子恶魔程序本身,也应该体现出这样的优点。不仅仅自身易于分发和备份,由其构造出来的电子恶魔,大概也是一样的吧。这么想的话,夜鸦夸克在被构成之时,就已经被电子恶魔召唤系统备份的可能性,就完全可以想象了。如此一来,要最大可能去摧毁一个电子恶魔,恐怕就得摧毁整个恶魔召唤系统才行。然而,这在正常情况下是办不到的。如今神秘化扩散的重点,就聚焦在电子恶魔召唤系统上。无论这个系统的来由如何,它的日益庞大,已经是不可阻止。
从这个结果来说,也可以认为,包括夜鸦夸克在内,其实所有的电子恶魔都有一定程度的不死性。
在我解决厕所怪谈。回到这个中继器世界的时候,夜鸦夸克已经从我体内消失了,但它的事情的确没有完结。我很快就察觉到,用于制造夜鸦夸克的召唤系统磁盘也已经丢失。我无意去追究其经过,因为,它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消失,而这份磁盘的消失,也证明了,总有一天。夜鸦夸克会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很可能是以敌人的方式。
因为,我不觉得,以这种见不得人的方式拿走磁盘的人,夺走夜鸦夸克资讯的人,会是朋友。
尽管我有想过,夜鸦夸克再次出现的时候。会是怎样的一种情况,然而。我一直都认为,大概会是一个大场面。而此时此刻的神秘事件虽然诡异,却仍旧称不上大场面,以夜鸦夸克的能力,我为它会出现于这种场合感到意外。
是的,夜鸦夸克是强大的。它就像是将我的速掠超能。连锁判定和使魔夸克的能力有机整合在一起,同时具备等同于素体生命的身躯,虽然在过去,意识受到我的控制,而显得它自身没有足够的灵性。但这并不意味着,以“备份”的形式重新复苏的它,仍旧是老样子。如今,夜鸦夸克凝视着我,它的目光,让我感觉到,它本身已经具备某种人格特征。
问题在于,它的本质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一个怪物?
它的身上,散发着怪物的味道,让人心生恐惧,然而,被它注视着的时候,却有另一种意识层面上的即视感,就像是曾经熟悉的某人,披了一层伪装站在我的面前。
但是,无论如何,它的攻击性是毋庸置疑的,之前的一击,它直接闯入了速掠产生的无形高速通道。换作他人,大概是很难做到这种事情的,但是,构成夜鸦夸克的资讯,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我的特质,速掠这个能力对其而言,应该不算是什么秘密。
夜鸦夸克,就像是我于镜子中的另一面。这样的它,同时具备怪物的气味和人格意识层面的熟悉感,就不足为奇了。我本身,不就以人类之身,藏匿着一个更加恐怖的怪物吗?
感受上的复杂,并没有干扰时间的流动,在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里,我确认了,眼前的夜鸦夸克绝对不是什么幻觉。它的斩击,差一点就将速掠状态下的我开膛破肚,仅仅从速度概念的神秘性来说,我们之间的差距是很微小的,哪怕我已经成为了四级魔纹使者。
排除“江”的力量之外,我身为魔纹使者的能力优势已经不复存在,甚至于,在综合层面上,因为身体强度不如对方,反而要更逊一筹。我一直没能找到在这个中继器世界里,取回刀状临界兵器的方法,这意味着,夜鸦夸克那相当于素体生命强度的身躯让我难以造成伤害。反而,我的身体,哪怕经过四级魔纹的强化,也不过是凡夫肉身,被杀的话就会死,子弹和利刃仍旧有效,脑袋和心脏是要害,失血过多也会出现负面状态。
以往,我可以利用速度上的优势,弥补身体的孱弱,可这种扬长避短的方式,在能力几乎就是我的翻版,在弱点上更是得到补完的夜鸦夸克身上,可占不到好处。说实话,我不认为,这种针对性只是一种偶然,乃至于,它会出现,当然也不会是一种偶然。
“最终兵器?”我尝试着问到。
最终兵器,在我过去的概念中,一直是以某个人形“江”的姿态出现的。不过,既然连末日幻境都已经重建了,那么,最终兵器的概念会出现一些小小的差别,也并不值得惊讶。从见到夜鸦夸克的时候起,我的心中,就充斥着熟悉的恐惧,那是属于“江”和“病毒”的味道,也是最终兵器特有的味道。
“怎么回事?”阮黎医生有点弄不清情况,但是,我想,此时她所看到的,和我所看到的,不是同样的景色吧。不过。在这之前,有一些情况,是只有阮黎医生才能看到的,那又是怎么回事?
我带着这样的疑惑,将阮黎医生挡在身后。阮黎医生似乎没注意到我受伤了,也有可能是她根本看不到。似乎对我之前使用速掠将她和三井冢夫从危险中救出,并没有更直接的感受。明明在我看来,是十分神秘,常识中根本不可能存在的情况,她却仿佛将这个充斥着神秘的过程略过了,亦或者说,看到了另一个过程。
阮黎医生的世界,至今为止,我只能全靠猜测和脑补。
不过。除了阮黎医生之外的其他人——健身教练、占卜师和三井冢夫——的的确确看到了夜鸦夸克这个怪物。差一点就死在对方手中的三井冢夫,被我放到地上后,就一直没能爬起来。他没有受伤,只是被吓坏了。
“你在做什么?阿川。”阮黎医生皱着眉头问到,我觉得,她没有在看夜鸦夸克,也许,她根本就看不到它。
“有一个怪物。”我沉声说:“妈妈。你和三井先生先离开这里。”
“怪物?”阮黎医生捏了捏鼻梁,对我说:“知道吗?刚才袭击我们的人。是同样留宿在这里的一个旅客,而不是什么怪物。不过,他刚才就被另一个方向射来的子弹给击毙了。”
“虽然你看不到它,妈妈——”我没有回头,只是十分坚定地说:“但它的确存在,我相信它存在。我想。这里的其他人,大概也是可以看到它的。”
“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阮黎医生仿佛很有经验般,没有丝毫犹豫,就放弃了继续劝说。“我先带其他人进店里,你打败了那个怪物,就赶紧过来。”她的声音,就像是敷衍着附和一个正在发作的精神病人。不过,我所能看到的所有人中,就只有她一人可以如此轻松。哪怕是一直表现得果敢的健身教练,此时也有些抗拒接近我们这边。
“知道了。”虽然有些担心阮黎医生她们独自进入便利店中,会遭到其它神秘的袭击,但是,面对夜鸦夸克,我却根本无法保证一定可以占据上风。想要同时保护她们,不,哪怕仅仅是阮黎医生一人,我觉得这样的想法未免有些自大了。和夜鸦夸克相比,便利店中可能存在的其他威胁就显得不值一提。
阮黎医生扫视了一眼周遭,似乎确认了什么,毫不犹豫拉起三井冢夫,朝健身教练她们跑去。之前的交锋,虽然不知道在阮黎医生眼中,到底是以何种方式呈现,但是,其他人应该可以看到,那非常识的现象吧。进入速掠状态的我,和同样进入速掠状态的夜鸦夸克,在普通人的眼中,大概是无法捕捉到身影的,但是,救下阮黎医生和三井冢夫,也是不争的事实——这个过程,大概在她们眼中,就如同瞬间移动一样。
从这一刻起,她们或许会半信半疑,但的确已经被卷入“神秘”的漩涡中了。在我看来,她们在接下来的神秘中,受到伤害的可能性要比阮黎医生大得多。反而,正因为阮黎医生仍旧无法观测到神秘,反过来,也许只需要担心正常的袭击就可以了,倘若不是她的确用自己的视野,观测到了战斗,否则,其安全性还要增加几倍。
我缓缓移动脚步,从阮黎医生等人的背后撤开,试探着夜鸦夸克的反应。
它的目光一直集中在我的身上,对于逃离的人,似乎没什么追击的兴趣。这很好,至少,在我被干掉之前,至少其他人不需要面对它这种程度的怪物。说实话,我不觉得,在这个临时数据对冲该空间中,还有比夜鸦夸克更强大的个体。
我不明白,它为什么会到这里来。这次在休息点发生的神秘事件,来龙去脉仍旧让人一头雾水,明明有一种被幕后黑手操控的感觉,却偏偏无法找到足够的线索。幻觉和更多的幻觉混淆在一起,每一次,仿佛就要理清头绪,却又会出现一些意外的情况。明明没有遭遇到具体性的危险,却让人觉得,再这么下去,只会如步入泥沼般,越陷越深。这里所发生的事情,在我的感受中。就如同一团乱麻。
在充满恶意的地方,却无法找到敌人,也无法离开,反而让人感到麻烦。
如果有明确的敌人,那么,打倒他们就好了。
这么想着。所以,在夜鸦夸克出现的时候,我却因此感到轻松。
虽然有将幕后黑手定位为“末日真理教”、“纳粹”和研讨会中某些黑暗份子,但是,具备这些明显标识的人,却从未光明正大地出现在眼前,甚至于,所有的线索,都带有不确定的感觉。只能凭借猜测,去主观认定。
现在,总算有一个带有明显标志的敌人,而且,还是一个头目级的家伙出现在了眼前。
只要打倒它的话,大概有许多问题,都能得到解释吧。它看起来不像是过去那般没有灵性的傀儡,而且。放任我和其他人说了那么多的废话,显然在战斗目的上。也并不仅仅是杀戮那么单纯。我这么想着,率先发动进攻。
速掠发动,无形的高速通道在夜鸦夸克身旁旋绕。正如我所预料的那样,在我进入这个通道的同时,夜鸦夸克的身体跨入其中——肉眼是无法区分出正常空间和速掠通道的,哪怕有人站在速掠通道经过的位置上。其身在之处,也仍旧是正常的空间,至今为止,真正能够跨入这条速掠通道的,除了我之外。就只有面前的夜鸦夸克,即便是此时身在伦敦的另一个我,他的速掠,也和我的速掠,有着相当大的差别。
应该说,真不愧接受了我的特质资讯而构建的怪物吗?我这么想着,手中的匕首已经和夜鸦夸克的臂刃碰撞。枪械在这种高速战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只有随身而动的冷兵器,才能真正赶上敌人的速度。
火花,火花,还是火花。夜鸦夸克的臂刃敲打在匕首上,巨大的力量,让匕首发出刺耳的悲鸣。不仅仅是身体的强度,武器的强度也相差太远了。夜鸦夸克的臂刃,同样是构造体的硬度,更是它身躯的一部分。
速掠在有参照物的情况下,会不断提升速度,以达成“相对快”的概念,但在同样可以进入无形高速通道的夜鸦夸克身上,这种加速模式并没有产生太大的效果。
我们在便利店周遭不足三十米的范围内穿插,交击,每一次交锋,我都必然会被夜鸦夸克那强大的力量推开。我必须避开被击中的可能,而我的攻击,哪怕正面击中它的身体,也无法对它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来自统治局的神秘材料“构造体”,无法用正常的材料学去定义,它的硬度本就是神秘的体现,而并非现有科学手段可以测量。
如果有刀状临界兵器的话,应该可以击破对方。然而,哪怕是在过去的末日幻境中,面对同样用构造体材质制成的“死体兵”——如今的末日幻境称之为“安全警卫”,不过,鉴于末日幻境之间的差别和联系,我更愿意将“死体兵”看成是“安全警卫”的前身,乃至于,是“素体生命”的前身——没有接近临界兵器的攻击强度,仍旧是难以破坏的。
ky3000虽然安装有近似于限界兵器的s机关,但在强度上,距离临界兵器仍旧很大的差距,而我在之前,并没有接触过接近临界兵器等级的s机关,这意味着,哪怕是意识态的世界,也很难通过想象力,制造出接近临界兵器等级的ky3000。
速度的优势无法始终保持,防御和攻击上的差距,也十分明显。在这种情况下,我十分清楚,自己和夜鸦夸克的交锋,实质只是一种单方面的纠缠。如果夜鸦夸克想要干掉我,最好的方法就是袭击其他人,迫使我必须和它正面接战。如果它那么做了,我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立刻脱离战斗,将阮黎医生带走,利用速度上的平衡,始终与对方保持一定的距离。但如果情势变成这样,其他人就必然被抛弃,我不可能带走所有的人。
之前因为看不到正面的敌人而毫无头绪,如今敌人光明正大站在面前,却因为实力上的差距,而无法持续正面抗衡。这一次的神秘事件变得相当棘手,幸好,我并非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了。至少,和真正的最终兵器比起来,夜鸦夸克的战斗能力还谈不上压倒性。
在短短的几秒内,我和夜鸦夸克的碰撞已经发生了上百次,行动距离足足有几千米。被限定在三十米左右范围的战场,每一刻都有火花的碰见,灰雾被疾风掀动,宛如波涛般翻滚。而我手中的武器,也已经不再是原来的匕首。面对强度更高的构造体刀刃,金属刀具虽然谈不上如豆腐般脆弱,但也经不起几次碰撞。
我几乎所有的战术,都是围绕高人一筹的速度来制定的,虽然在电子恶魔召唤程序磁盘失窃后,我就有考虑过,和被敌人控制的夜鸦夸克交战的情况,但实际并没有太好的主意。夜鸦夸克的强大,我有切身体会,它的弱点并不在于它自身,而在于电子恶魔使者本身。假设夜鸦夸克的使用者就在现场,或许更容易找到针对的办法,然而,我对使用者会毫无防范地出现在面前不报以太大的希望。
如何判断夜鸦夸克操纵者的藏身之处,其关键就在于连锁判定的使用上。可是,在这个临时数据对冲该空间里,连锁判定这个近乎神秘,但在魔纹使者的能力素养判定中,仅仅是“才能”的力量,被极大限度地压制了。
而出于对阮黎医生等人安全的顾虑,我也无法肆无忌惮地将战场扩大。如果我刻意扩大战场,去寻找夜鸦夸克的操纵者,对方也有可能放弃和我的对战,而去找阮黎医生等人的麻烦。除此之外,倘若阮黎医生在便利店内遭遇危险,我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摆脱夜鸦夸克的纠缠,才能突入援救。
单纯以当下的战斗来说,阮黎医生他们就是累赘,然而,身而为人,我与他们的交往和情谊,并不局限在战斗之内。哪怕是累赘,也是我必须承载的。从英雄的角度,在绝对的困境下,仍旧可以保护他人,也才是英雄的价值所在。
我向往英雄,即便承认自己无法成为英雄,仍旧无法摆脱这样的愿景,背道而驰。
每一次交击,都让我感受到**的痛楚,而**的痛楚,比起失败后,精神上的痛苦,根本不值一提。我的身体在奔驰,我的思维在放纵,但注意力却一直都没有涣散。我揣测,思考,试图从当前战斗之外的因素中,找寻胜利的关键。不,不需要正面击败夜鸦夸克,而是要让对方无隙可乘。
这么想着,我已经回到便利店门前,停下奔走的脚步,尝试以尽可能短暂的移动,将战场缩小。以三十米的范围进行转移,实际上并没有太大的用处。夜鸦夸克和我的距离,只在于利刃的长度。我们的攻击方式,是十分相似的,近距离的肉搏战,而闪躲也往往只在微毫之间。想要拉开距离,首先必须有足够的速度差,之后才是移动范围。之前的交手,已经让我明白,自己和夜鸦夸克的速度相仿,的确就是“神秘”层面上的相似。
——并不完全相同,而仅仅是相似。
“毕竟,看似可以速掠的你,在能力上应该不完整。”我对夜鸦夸克说到,而在说话的期间,又是几十次千钧一发的擦着刀锋闪避,“知道吗?我的超能,是在三级之后,由魔纹开发的。”
我的左眼再次微微抽搐,就像是在伴随着我的想法和情绪,开始雀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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