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且不管这个镇子到底有怎样的风俗,至今仍旧使用几乎等同于文物的古旧手提灯。√∟√∟,这样的行为可以说是脱离都市人的日常,而散发出丝丝仪式的气氛,让其他外来者都目不转睛,窃窃私语,脸上挂着新奇的神情,不自觉去寻找知情者。如果不是真的什么忌讳,当地人应该都知道因由吧,在一些旅游发达的地方,会将这种风俗利用起来充当景点的一环,更有的地方会刻意捏造一些本土性的神秘和风俗之类,实际去调查当地的历史资料时,反而会感到失望。
不过,当地人对这样的问题,纷纷保持一种**的态度,并不打算过多谈论,但对他们来说,到底是出于当地风土人情的忌讳,亦或者是商业化的需求呢?我们这些外人无法仅从这里看出究竟,不过,也有人觉得,正因为上游的别墅区开发计划已经决定和这个镇子合作,所以镇上的人也打算尝试用旅游业把本地经济带动起来。
不过,这里的风景虽然宜人,但和其他不那么繁华的地方,也没太多的区别,这种程度的山山水水对于喜欢旅游的人来说,应该是司空见惯的吧。所以,有必要展现一些当地特色的东西,在这个基础上,往深处怀疑,这些手提灯的古旧当然也有可能是作假的。当地人的态度,这些仪式化的行动,乃至于手提灯的样式,都是针对“特色旅游项目”而在近期内排演出来的,并非是没有这样的可能。
不过,神秘专家对这样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是商业化的做作还是真有传承的风俗,具有相当敏锐的直觉。即便没有具体学习过神秘学和风俗学——既然都在神秘事件中成长到这种程度,还真的一无所知。这样的人是很少的——也会因为亲身经历,而去钻研相关的情报。基本上,虽然说,一旦遭遇一次“神秘”,“神秘”就会接踵而来,就如同自身已经变成对那些事情具备强吸引力的磁石一样。而且,想要在屡屡的事件中活下来,自身的能力很重要,而运气才是关键,但果然,人类还是比较倾向于钻研自己可以把握的东西,那就是可以成为自身实力的神秘力量和知识。
人情世故和商业知识,各种理工科的技术,在大多数神秘事件中都派不上用场。运气不可把握,但是,拥有神秘力量和相关知识,懂得该如何收集情报,可以尽可能对未知的情况进行发散性的联想和逻辑性的推断,这些素质都能让人在面对神秘事件时,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哪怕,运气仍旧比这种心态更加重要。只要有运气的话,有没有心态都无所谓。但果然,运气这种东西……在事件结束之前,谁都不能肯定自己的好不好吧。
对不断需要经受“神秘”的考验的人来说,试图挖掘所有和“神秘”搭上关系的情报,已经不是爱好,而是一种生活需求。哪怕是一开始没有经验。但被生活逼迫着,不断学习不断使用,偶尔有一天回过头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是神秘学家和风俗学者了。这样的例子在我认识的人中比比皆是,人在受到极端压迫的情况下。一旦爆发出来,才会察觉到自己的潜力。
我也是如此,在过去的末日幻境中,仅仅不到一年的时间,可是接触的事物,经历的事件,乃至于学习上的拼命,就像是将二三十年的事件,都压缩到那短短的一年中。等我察觉到,那相对于他人来说,只是很短暂的时间时,我已经在神秘学、风俗学和心理学上,有了超过大学毕业生的水准。至于和专业的研究生比起来如何,我也没有去真正比较过,反正,我也不是为了炫耀亦或者同他人比较才学习的,这种知识量在神秘圈内,也不过是中下的水平而已,比我掌握着更多知识量,更高深技巧的人,在网络球里也比比皆是。
只是,相比起那些人,我也有一些优秀的地方,那就是直觉——“江”在我体内,以至于让我整个人都变得不太一样。仅仅用现有的眼光,去看我的外表,剖析我的精神世界,大概不会觉得有什么异常吧,哪怕有异常,也仅仅是“精神病人”这种程度的异常,但是,我却十分弄清楚,自己异常的地方,其实是要比其他人要多上许多的。这些无法用正常的知识和眼光去判断的异常,正是由“江”带来的,也因为这些,而让我拥有比其他人更加敏锐的直觉。
尤其,在有“神秘”因素参与的事件中,在其他神秘专家还半信半疑,需要找到疑点,才能整理大概脉络,以找到具体的解决办法时。我的直觉,已经在告诉我,这就是一次神秘事件,亦或者,会发展成神秘事件,这里有疑点,亦或者某个人值得注意,乃至于自己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想要达成某个目的,需要怎么做。这些答案,就隐藏在我的直觉中,贯彻于我自身的行动上。的确,我经常思考,也认为思考的力量是有力的,必要的,美好的,但也不否认,在神秘事件中的那些思考,大多数都是愚蠢的,我的行动,看似由思考出来的答案为基础,但说得更实际一些,其实在思考出结论之前,就已经用直觉决定怎么做了,之后的思考更倾向于为这样的行动寻找一个“合理的理由”。直觉和思考的前后关系,往往很紧凑,甚至有点儿模糊,连我自己有时都觉得,是通过思考,决定了自己的行止,但事后回想起来,果然还是直觉更早一步,决定了行动的方向,乃至于决定了思考的结果。
正因如此,所以,当我的思维发散,开始联想,被**的线索搅得一团乱麻,似乎已经在迟疑的时候,行动上却没有受到半点干扰。我有时会想,也许。当时那些迟疑,仅仅是因为直觉告诉自己,还不是行动的时机,所以才用思维的方式拖延到机会来临而已。
我对自己的思考十分重视,但大概,对直觉的重视。占据的比例更大一些。感性和直觉,不是很搭配的吗?相对的,理性和思考,也同样是一对。而人类在决定行动的时候,如果兼具两者,反而会显得平庸,出现犹豫不决的情况。
我的外表看似用“理性和思考”这一组合的人,在学校里当优等生的时候,也没少听到他人从这个方面赞扬。不过。我的实质,其实应该是“感性加直觉”的类型吧。会是这样也不奇怪,我第一次接触香烟的记忆,在脑海中十分深刻,而无论是当时接触香烟的情况还是对这样的情况记忆深刻,本就已经说明了我个性情况。
正因为我是这样的人,所以,我并不排斥直觉所感受到的气氛。以及从气氛中泄露出来的疑点。
无论其他人怎么看,我虽然可以理解他们为什么这么看。但是,我个人是觉得,这个小镇仍旧一如之前所抵达的那些休息点一样,充满了某种神秘的味道。
我们这趟旅程中,第一次休息点出现的异常没几个人注意到,因为它太不明显了。哪怕我说出来,也会被人看成是精神病人的幻觉吧。但是,第二次休息点,出现了临时数据对冲空间这样的宏大异常,当时的人都身临其境。可事后仍旧试图回到常识中。所以,哪怕我认为,镇民在这个码头的行为同样有问题,但是,其他人大概只是觉得这是一种“古怪风情”程度的情况吧。
更何况,我的精神病人身份被确定后,身边的人一直以这个身份前提为基础,去分析我的心态和行为。如果我真的做了什么事情,其他人也会感到紧张吧,阮黎医生当然也免不了被问责。毕竟,我是她负责的具备攻击性的危险精神病人。我在上一个休息点的行动,在事后是免不了被拿出来研究的,攻击性和精神幻觉的严重程度,大致已经被确定了。
所以,还是当作什么都没听到,默不作声比较好。
我并不介意自己被说成怎样,但是,阮黎医生也并不打算为我的病情说太多好话。她如此做也是可以理解得,正因为她需要帮助,所以才参与了这次研讨会,和达拉斯那个神秘的大商人交易,不是吗?而她所做的一切,毫无疑问是怀着真诚的情感。
哪怕我因此在行为上受到束缚,我也不打算因此埋怨她。
我将注意力放在河面,长杆上的手提灯不断被人画着圈摇晃,夜幕尽头浮现的船体迅速清晰起来。当船靠向码头的时候,还停留在店里的人都走了出来。有一些当地人正为游客讲述看起来古老却有趣的小故事,但其中有太多的破绽,让我一下子就明白,那绝对是怀着商业目的捏造的,而绝非他所说的“自古流传的传说”。听故事的人是否清楚,我不太清楚,毕竟对方从外表来看,就是一个十分有才华的学者专家的样子,他能否找出疑点,亦或者,仅仅是听听故事打发时间,完全无法确认。
相比起古老提灯在码头处营造的气氛,虽然船舶在远处出现的时候,也给人一股神秘的味道,但在形体变得清晰的时候,就立刻没有那样的感觉了。
这就是我们这些与会者要搭乘的渡船,内里可以坐上二三十人的样子,但为了坐得舒适,所以不会以自最大数量载人,外表同样陈旧,仿佛多用一年就可以拉到废品回收站里了。研讨会的负责人特地为此多雇佣了一艘,以保证大家可以在同一时间抵达别墅区,不过,会不会是和这艘一样的,那就不知道了。
渡船靠岸的时候,迎风吹来了一丝丝的腥味。从船舱中走出的船员将麻绳套在码头木桩上的时候,河内又陆续出现两艘渡船,不一会,更小上一号的船只也陆续靠岸了,在码头另一边拥挤着。似乎这些镇民是放工后来吃晚餐的,他们加了大嗓门的声音和笑声,很快就让码头的热闹上升了一个台阶。
“上船是在九点,请大家相互转告一下。”三支车队的负责人向在场人大声说到:“也请大家在这段时间不要擅自离开码头,我们接下来要核对一次名单。请到各个车队的负责人那里签字。”负责我们巴士的秃顶中年人也在其中,另外两辆巴士的负责人。也都是中年人,区别就在于发型和没有发型。听身旁的人说,似乎也都是在心理学界略有名气的人物。
虽然另外两个车队的人没有像我们这边那样,遇到了匪夷所思的生死危机,但是,那些人也认认真真听完了安全方面的提醒。我想。负责人应该是知道“神秘”的,但却一点都没提过那些超常识的情况。所有的嘱咐,都是日常安全常识的普及。而其他人也照他们的吩咐做了。
排队进行登记的时候,我认真翻阅了上面所有的字句,但并没有感觉到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负责人需要对这次登记的名字,对照之前的资料进行核实,在这段时间,渡船上的人已经将所有可以吃东西的包下了。
在往日,这些镇民大概就会收工。亦或者留下来和朋友聚会喝酒。我只希望,负责载运我们的人不会醉驾,不过,这个时候,也看不出到底是哪艘船,哪些人负责我们的事情。
我尝试了解当地的情况,最终没有太大收获,于是就暂且放下这件事。去观察这些提灯。阮黎医生等人当然不会让我乱跑,反正饭后也没什么事情做。所以都跟在我身边,他们其实也对这些提灯感兴趣。和我们的想法类似的人不少,镇上人也不拒绝,但是,严谨我们做出损坏这些提灯的行为。
“果然是作假的。”仔细观察提灯的时候,三井冢夫突然这么说。
当我们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先小心翼翼看了看四周,然后伸出手用力在灯盏边缘用力搓了几下,那里出现了褪色的情况,就像是把一层油性颜料的皮给搓了下来般。
“如果是习俗的话,就应该会经常做。这些提灯也应该是经常使用的道具,为此需要认真包养,如果还是有点年代价值的古物,应该也会做一些修复工作。”三井冢夫说:“但我很肯定,这层颜料,绝对不是修复用的。”
“造假?”健身教练不太明白,为什么仅仅是挫一挫颜料,就可以得出这个结论。
“大概。”三井冢夫的用词不那么肯定,但口吻却是十分肯定的,“手法不同,但是,这些提灯看起来这么古旧,大概是因为画上去的缘故。”
“画上去?”占卜师似乎明白了他的说法,“你是说,提灯本身是廉价物,也没什么历史,但使用它的人也不会太高明的做旧方法,所以用涂料沿着表面上一层颜色,以在灯光下呈现出他所需要的韵味?”
三井冢夫点点头,又说:“不仅仅是上颜色这么简单,他们还使用了类似于绘画的方式,加入了一些纹理,就连颜料也是特质的。”他将搓下的碎屑放在灯光下,说:“看看,可以转个方向。”果然,这些应该是颜料凝固而成的碎屑,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古老的色泽。
“没有这种光照的话,可能看起来就像是真正的廉价品,所以也不需要担心被盗。”三井冢夫说:“我的兴趣比较古怪,经常研究古物,尤其是用古老的手段,实现现代光声效果。其实在历史上,人类很早就明白许多现象,可以利用简单的结构和朴素的化学反应,去为一些唯心的情况添加神秘色彩。这些提灯,基本上就是应用了这样的手法,你们会觉得,连提灯散发出来的光都别有韵味,但实际上,却是用简单的办法,在灯具内部实现了滤镜效果。”
“这个……听起来也是很高明的技术活呀。”健身教练惊讶地笑起来。
“不知者觉得复杂,但知道该怎么做的人,却很容易就能做出来。所谓的古代技术,大都是这样的情况,所以保密才十分严格。”三井冢夫笑起来,“这里大概是有知道相关技术的人吧。我们也没有专业工具去研究这些提灯的真假,但按照我的经验,它只是仿古,而并非真正的历代相传的古物。而刚才的场面,大概就像是正式营业前的排演之类的情况吧。这里不久后,就要作为旅游资源开发了。”
他的说法,符合我之前想到过的一种可能性。但问题在于,虽然他能证明这些提灯不是真正的古物,而是商业性质的仿制品,但却没有办法验证,这些提灯会不会和“神秘”搭上关系。诚然,以神秘学和风俗学来说,真正具备“历史传承”的人事和物件,才会在特定情况下,展现出不同寻常的一面,但是,在末日幻境里,“神秘”并非是被神秘学和风俗学限定的东西,研究神秘学和风俗学,利用其中的知识和概念去看待“神秘”,仅仅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神秘”的不可认知性和危险性是受到肯定的,但是,人类是不会因为绝对不可认知,就不去认知,强行套用神秘学和风俗学去认知的做法,哪怕达不到效果,也可以让人在运用这些知识时,觉得可以接受。
哪怕这里的情况和神秘学、风俗学、考古学都搭不上关系,完全只是受人指使的商业化行为,但是,既然这种商业化涉及到拥有神秘力量的人,其人的行为也充满了神秘的味道,那么,这些商业化行为的背后,隐藏着神秘的目的,有某种神秘力量在干涉,也是可以想象的。
我必须保持这样的谨慎,因为这里只有我才有这方面的经验。
“虽然有点难想象,但是,三井先生这么说了之后,我倒是觉得,可以放开心怀欣赏了。”占卜师笑了笑。
“但是,如果真相就是这样,还是有些让人感到遗憾的。”健身教练说:“如果真的是自古流传下来的风俗,不是更有趣一些吗?而且,这里的人看起来也不怎么热衷商业化的样子。如果停留久一点,那些说话吞吞吐吐,故作神秘的当地人,就会露出马脚了吧。”
“既然是研讨会负责这里的开发工作,那无论之前的情况是风俗还是表演,都没什么关系。”阮黎医生说:“如果之前杀人事件的凶手在这里停留,处理起来大概也会容易一些吧。”
提到上一个休息点的事情,健身教练等人不由得又陷入阴霾中。
“你的意思是,其实之前的登记,就是一种排查?”占卜师问到。
“我是这么想的,但是,研讨会的具体安排到底是怎样,除了三位负责人之外,谁也不清楚吧。”阮黎医生说:“按照常理来说,既然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凶手就应该想办法离开了,越靠近研讨会,他就越容易暴露。”
但是,这也是常理的情况下,才会如此发展。阮黎医生看不到“神秘”的一面,会这么觉得也无可厚非,但对我来说,上一个休息点的事情,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某个疯狂科学家或连环杀人狂的事情,而是一起异常混乱的神秘势力的交锋。而我们,不过是被殃及池鱼而已……不,当我们成为当事人的时候,就意味着,这就是命运的启示。那次事件结束之后,绝对不是告一段落,在某个时间和地点,一定有什么和我们息息相关的接续事件正在发生。
码头的情况让大家一阵热议,但最终也只是看个热闹,没什么人会觉得,有某种“神秘”正在发生。大家的心思很容易猜出来——距离上船的时间,也只剩下不到两个小时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如此人气密集的地点,又能发生什么怪事呢。(未完待续。。)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