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眼无法看到的巫师,在视网膜屏幕中呈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就如同用热成仪去观测所看到的影像般,只是让他暴露身形的不是因为身体的热量,而是因为他自身的运动以及那些触及他身体的外在运动。≧ ≯≯ 用连锁判定看到的世界有着复杂而分明的线条,根据对运动量观测的多寡,这些线条在视网膜屏幕和脑硬体中勾勒出来的影像也会产生变化。如果说要有什么共同的特征,那就是,在连锁判定的观测下,所有的物事都只有黑白色。
在高川的面前,宛如简笔素描的画面一帧帧翻动,巫师尚未做出,却有可能做出的动作,以几率的高低分化成好几个画面。基本上,大多数物体的运动常识中是连续性的,除非进行极度微观和深度分解性的观测,否则,几乎所有即时性的运动都会暴露其下一刻的运动趋势——这种趋势是可以预测的。
在别的高川身上,连锁判定或许是以某种更巧妙复杂的方式运作,但在义体高川这里,对运动现象极为敏感的连锁判定只是观测到了即时运动,简单来说,是一种高度强化的动态视力。而对尚未生的运动趋势做出判断的正是脑硬体。通过一些极为复杂的演算,脑硬体对连锁判定的观测情报进行处理,对运动趋势做出预判,在运动按照这个趋势展之前,就提前将这些运动趋势串联起来。
在脑硬体的辅助下,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会呈现复数运动在运动趋势上的连锁,由此对此运动物体的势态提前做出判断。
连锁判定读取情报,脑硬体处理情报,处理结果反馈到视网膜屏幕上,与此同时,义体已经相对处理结果做出了应对性行为——在大多数情况下,高川的视网膜屏幕呈现出数据性的结果之前,他的身体就已经做出行动了,就仿佛这才是本能。
脑硬体对数据的处理效率最高可以达到何种程度?就连高川自己也没有具体去对比过,因为他所见过用过的电子计算机,连人体都无法完成流畅控制。义体可以如同生体一样灵活,甚至更加敏锐,那么控制义体的脑硬体在每一秒内,又是处理了多大的数据呢?单单是姿势控制,就不是已知科技中,普通人能够用上的电子计算机可以处理过来的。
义体高川表面上看去,似乎是所有高川中高科技痕迹最浓的一个,能力也似乎比较科学。但实际上,达成这些看似科学的能力的本质核心,仍旧是神秘。而在近代重新总结的神秘学中,这种神秘也俗称为“黑科技”。
区区一个精英巫师,哪怕有着非同一般的独特法术,也很难是义体高川的对手。这个结论已经在过去的交锋中不知道验证过了多少次。义体高川哪怕在没有意识行走能力的时候,对神秘多样化的适应性也是所有神秘专家之中最顶尖的那一批,通过义体化呈现出来的神秘几乎没有短板。
高川的敌人若是无法观测到,那的确没太多办法,但只要被观测到,在正面交锋中就没有过完全意义上的败绩。
在巫师说话的时间里——哪怕他的声音传递利用了某种神秘,没有受到高川疾走的影响——但对其自身整体的运动而言,仍旧连眨眼的时间都没有。高川从地面游走于墙壁,又从墙壁倒悬在天花板,无论落脚处是平行还是倾斜,在他脚下都如履平地。
巫师的身形也在持续变化,就好似幽灵一样,在这条长长的通道中飘荡,看似行踪诡异,却仍旧被高川抢先一步,从身后拦住。哪怕是从枪口射出的子弹,在这种高的运动战中也略显拖累,只有连体的刀刃可以保持攻击度的同步。
刀刃从高川的袖中弹出,宛如毒蛇一样咬向这名精英巫师,却在触及对方的身体前,碰到了坚硬的东西。刃尖乍一亮,就有大量的灰雾从这一点无中生有,宛如**的小蛇向四面八方钻去,霎那间覆盖了巫师全身。这些灰雾编织成的护盾在千钧一之际挡住了刀刃的穿刺,巨大的反作用力甚至反弹了刀刃,溅起零星的火花。
这个精英巫师仍旧在逃窜。高川不觉得他真是来劝诱的。视网膜屏幕同时显示船内结构图和精英巫师的运动趋势。那不断闪烁的红点,标注出精英巫师即时的位置。他要去的地方,高川在不久前才刚刚侦测过,并没有找到明显的线索。那一带曾经住满了神秘专家,但在这个时候,寥寥无几的独行者甚至都没有返回过那一带。
寂静的空间中,不断响起法术炸裂和金属交击的声响。在对方一心逃亡的情况下,高川没能在短短的三秒内解决他,也就是在三秒之后,两人一前一后闯入了某位神秘专家的住房,继而又蛮横地击穿了墙壁,一口气横穿十三个房间。
不过,如果这个巫师的反抗就只有这种程度,那么,高川相信自己在第五秒就能干掉他。
第四秒结束的时候,高川已经抵达他的侧旁,还在继续靠近,精英巫师还想重施故技,金蝉脱壳,却被洞穿了用灰雾构成的幻象。义体高川挥出一刀,力量不是很大,也不是很巧妙的招式,但是,度却让精英巫师措手不及机,等他再次拉开一点距离的时候,已经丢掉了一只胳膊。
下一眨眼,灰雾便从断臂处涌出,重新变成一只新的胳膊。精英巫师先是痛呼,尖叫,然后疯狂地大笑着,一头撞进了某个看似就要路过的房间中。高川随之而入,却陡然失去了这名巫师的踪影,在视网膜屏幕中,这个房间就像是一直空着,从没有人进入过,这是极为异常的,之前高川就确认过,这片区域的房间曾经都住满了乘客。
高川停下脚步,走到桌前,用手指抹了一下,尽是些看似年久的积灰,空气的味道也有一股霉味。
高川转头看向正门,只见面朝房内的一侧,门板上挂着一个金属铭牌,上面写着“14o8”这个看似房间号的号码。高川嗅到了诡异又恶意的气息,他不由得去猜测,自己很可能被摆了一道,进入的很并非是通道外看到的房间。
是刻意引诱自己过来的吗?高川这么想,上前就要踏出门外看个究竟。却没想到一声怦然,房门就自个儿关上了,也许用掠可以抢先一步闯出去,不过,另一方面,高川也想留下来看看这些巫师在搞什么鬼——无非就是把自己困在这里,亦或者,通过献祭仪式的连锁强化,尝试把自己也变成祭品。
无论是哪一种,这个门牌号是“14o8”的房间都要生一些异常的情况。反过来说,如果末日真理教在这个房间下了大功夫,那么,他们花在其他人身上的心思也会相应削弱。因为,在同一时间内,末日真理教也好,纳粹也好,能够投入到这艘大船内的力量不可能是无限制的。
如今战术合作与自我革新委员会在试图加战斗的白热化,一旦末日真理教和纳粹正面站出来,就必然要承受女军官的强力反击,以刺激他们加剧投入。从之前那名精英巫师的说法来看,他们也仍旧是注重战自会,而轻慢不死船员会。有了战自会的强势表现,不死船员会反而能够获得喘息的时间。
诚然,巫师所说也有可能是谎言。哪怕是真话,也意味着当前的不死船员会有极大的缺陷。不过,就高川自己看来,无论不死船员会的成立是否在一定程度上,符合了末日真理教的利益,但在站在船内众人的角度,仍旧是利大于弊。
在这条船上,究竟有什么事情,是完全有利于自己,而完全无利于敌人的呢?高川想不出来。哪怕像是女军官那样,可以用强大的意识行走,强行完成大多数人的意识统合,这个高度和谐统一,拥有极强执行能力和明确目标的组织,也仍旧会被末日真理教利用——其中的原因,就在于无人知晓,末日真理教的献祭到底会以怎样的方式展开,就“祭品”和“献祭过程”而言,末日真理教的献祭仪式拥有匪夷所思的灵活性,以至于让人觉得,是不是命中注定这些献祭仪式一旦开始,就一定无法终止。
高川十分清楚,自己此时的遭遇,很有可能也会变成献祭仪式的一环。无论自己做了什么,都不可能完全成为末日真理教的阻力,反过来说,无论自己做了什么,都有可能成为末日真理教的助力到时几率极大。这是由末日幻境这个世界构成的本质所决定的。从这个角度来说,或许什么都不做才是最明智的,但高川还是想要做点什么,因为,“什么都不做”的明智是为了避免“做了也没用,多做多错”,却对改变处境没有任何促进作用。这种看上去的明智,其实是极为消极的态度。
虽然不是什么都能做,但是,高川一直都觉得,倘若因为“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而什么都不做的话,自己也没有必要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因为,义体的高川被就是为了“必须要去做点什么”才诞生的。
高川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最终会否有利于船上临时阵线的同伴,但是,他觉得,一旦之前自己强行脱离房间,以高摆脱这里的异常,就一定会让其他人承受更大的压力。
所以,他不得不停下脚步,放弃追踪那名精英巫师。就算这个房间是一个陷阱,他也决定正面将它击破,哪怕这么做,会进一步加末日真理教的献祭仪式。
“有战自会的存在,事态加本来就是无可避免的。”高川对着无人的房间说,他觉得末日真理教的人能听到:“如果你们觉得烦恼,就尽管去烦恼吧。对我来说,虽然战自会的成立过程和她的行为让人觉得不舒服,但是,有一点我很清楚,我们不是敌人。”
仿佛被他的话激怒了一般,门牌上的“14o8”开始融化,从数字底流淌出黑色的液体,继而就像是烧红了一样,高温让周遭的空气都扭曲起来,即便站在三米外,高川也能感受到那咄咄逼人的热量。门板冒出火焰,很快就有一部分被烧得焦黑,碳化处脱离下来,形成一个又一个孔洞。
有某种目光从孔洞外投来,目光的主人似乎就站在门外通道中。似乎是幻觉,高川只是眨了几下眼睛,就看到这些孔洞似乎变成了一只只窥视的眼珠子。一个巨大影子从门缝下钻进来,门外似乎矗立着一个体型庞大的怪异。
火焰始终没有烧光的房门,“14o8”的数字已经彻底模糊,化作黑色的液体沿着门板淌下,穿过火焰,在地面留下高温灼烧的痕迹。这些痕迹就好似某种全身黏液的软体生物爬过的样子,而只从这个痕迹去判断,这个看不见的软体生物的目标就是高川本人。
高川掏出左轮枪,一口气射光了三轮的子弹。但是,这些特制的子弹这一次连门板都没能穿透,嵌在门板上的很快就融化成金属液,而有意穿透门板上被烧穿的孔洞的子弹,似乎真正击中了什么。时而出现在幻觉中的“眼珠子”被打碎了,流出血来,但是下一刻,血和眼球都如幻觉般消失,连击中它们的子弹也没能留下。
另一些子弹击中地面那蜿蜒的拖痕,但却没有造成任何变化,痕迹仍旧蜿蜒向前,哪怕是抗腐蚀性最强的弹壳,也在黑色的液体中滋滋作响,冒出充满了酸味的烟气。
这些窥视的,按耐不住的,步步逼近的,仿佛幻觉又似乎确有其事的异常现象,逼近的度不是很快,但是,这个房间同样不是很宽敞。高川已经现,整个房间被一种力量封得死死的,也许只有这些怪异占据的正门处,才是唯一的出口。(未完待续。)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