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厉害。所有的观测者只能出如此叹息。虽然二维死光是由六舰联合激的,但是,真正能够理解其运作原理的人在这个舰队中并不存在。武器就存在于攻击舰上,舰队中的研究者突奇想,遵循某些连自己都无法完全理解的道理,利用现成的公式,依仗自身的感觉,在没有任何人出疑问的怪异情况下,完成了六舰联合的构造。然后,二维死光被放大了,第一次实验成果完全乎预想。在充满了疑问的结果中,只有一个不真的事实——自己等人在一瞬间就干掉了敌人,而随即引的同样乎自身理解能力的诸多现象,却没有波及自身。
六舰联合的“光膜”将整个舰队包裹在一个看似平静的空间中,随之空间调转,再进行观测的时候,己方已经来到了敌人的身后。
位置的调转,移动方向的不变,让灰雾漩涡牵引平台和宇宙联合舰队之间的距离重新拉大。在这支舰队里,只有三仙岛观测到了位移现象,然而,高川无法理解这些单纯的数据。在他的视网膜屏幕中,在黑暗的背景中,新的点线结构又开始展开。和之前一样复杂而凌乱,深深探究其中,只会让人感到晕眩、呕吐和莫名的恐惧,就好似在那无比繁杂和黑暗的最深处,存在某种自己一旦理解就会死亡的东西。
黑暗的背景充满了暗示,点和线的构图也充满了暗示,如果用正常的视角去观察,会觉得这只是一种三维立体的构图,但是,倘若只凭借直觉去感受这张构图所阐述的“韵味”,就会觉得那“韵味”仿佛将时空变成了脆弱的幻象,将维度变成了可笑的妄想,匪夷所思正在展开,人的预言和想象无法阐述其最深沉的道理。那股绵长的“韵味”正在贯穿自己的灵魂,正在扭曲自我,正在让自己坠落。
换做是其他人碰到这种感受会如何?高川无法确定,但是,对他来说,这些神乎其神,无法言喻,宛如深渊一样让人恐惧的东西,已经是司空见惯了。他放任自身的坠落,而精神却高度集中,他感受到自己的念头在无穷尽地分裂,对他人而言,增进自身的,主动性的“扪心自问”这一行为,已经成了一种被动且不断膨胀的本能。
他可以意识到自己在一瞬间产生了许多自己用语言来描述的问题,这些疑问和疑问深处的恐惧,就如同深渊四周那无法穿透的黑暗——似乎是有形的,似乎是无形的,似乎是精神上的,似乎又是可以化为实质——自己在快坠落,但陡然又有另一根坚韧而冰冷的弦将自己悬挂在半空,然后,巨大的静止的力让这根弦几乎将无法遏制坠落之势的自己剖成两半。
高川觉得自己是清醒的——不,或许应该形容为,他觉得自己裂成了两半,一半清醒的自己,正注视着另一半正变得疯狂的自己。
然后,清醒的自己开始燃烧。
“那么,开始第二回合吧。”高川的声音在通讯网络中传播。
既然占据了先手,那么就这么逃窜就太掉分了。不,或许应该理解为,就算逃过了现在,也逃不过未来,这些素体生命既然出现在这里,就绝对不会让己方轻易离开。难道整支舰队还要如同丧家犬一样,一路被这些素体生命追到月球吗?到时被纳粹和素体生命腹背夹击,下场更加难堪。战争是很复杂的,也是很简单的,任何策略,都是为了让敌人变成“以己方的力量可以消灭”的程度,然后,消灭敌人。刚遭遇素体生命的时候,无法确定它们是不是己方的力量可以消灭的程度,所以,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但是,三二维死光,让众人看到了可能性。
这支舰队的其他人也没有任何异议,他们同样不觉得之后会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
于是,六舰联合开始转动,在六舰联合保护圈中的其他船舰也开始转动。三仙岛开始接收六舰联合和六舰联合之外的其他船舰主动来的授权。以三仙岛为核心,以六舰联合为主体,以其余船舰为枝干的结合方式,在宇宙空间中徐徐展开。
除了二维死光和光膜之外,曾经使用过的阿姆斯特朗回旋加式阿姆斯特朗炮和炽天覆七重圆环也一同接入十二都天神煞系统中。突然间,因为在行事判断上受人诟病而陷入沉默的企业号来信息:我方的翡翠天盘拥有定位能力,请求并入三仙岛核心管理。
“翡翠天盘?”高川有些疑惑,但是三仙岛已经在企业号的主动授权邀请下,深入到相关的资料库中。原来企业号在自体崩解后,残余的上半截圆盘状的船身,就是所谓的“翡翠天盘”。它不仅拥有一个独立而完整的宇宙飞船相关技术设备,而确切的说,尽管细长的下部分同样装载有大量的人员,但其实圆盘部分才是企业号真正的主体,除此之外,其本身也同样是一个巨大的,至少三分之二的部分以“神秘”的方式构成的“信号仪”,其效果正如同企业号自称的那样,是一个无比强力的定位装置。
失去了细长船体部分的企业号,完全丧失了攻击能力,这个名为“翡翠天盘”的定位装置也和其他船舰所搭载的看似科学其实并不科学的“黑科技”一样,只在某一个功能上极端强化。
完全用于定位的“翡翠天盘”连搜索敌人都做不到。它的效果很简单,释放信号,回收释放信号,解析回收信号,让人不禁产生蝙蝠声波定位原理的即视感。但是,既然它至少三分之二的部分属于“神秘”,那就不是蝙蝠声波可以比拟的。释放、回收和分析的过程,完全不可描述,三仙岛最终得到的,也只是分析信号后得到的结果——这个结果可以用于定位,但又不局限于定位。
制造翡翠天盘的成员国,不知道是否知晓每艘船舰的特殊性的联合国,到底对整支宇宙联合舰队中所搭载的黑科技有着何种深意,完全无法判断。企业号理所当然在“反击纳粹”这一主要任务外还肩负着其它任务,它不仅要对联合国负责,也要对制造企业号的成员国,乃至于对某些组织负责。一如企业号在自身崩解后,迫切回收和保密的动力机组,翡翠天盘毫无疑问,也是完成所有任务的必要装备。
三仙岛掌握了翡翠天盘的权限,在不对其运作进行干涉的前提下,定向布的任务会被优先处理,而处理结果在反馈回三仙岛后,也并不仅仅是用于“定位”。被三仙岛串联起来的黑科技,就像是激活了某种机制,描述其功效的数据开始大幅度上升。
在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中,性能评估数据化的图表一直在抖动,但任何一次抖动都无法阻止这些数据的“上升趋势”。另一边,黑暗背景下的点线构图再度生剧烈变动,一些纠结的线团在膨胀,另一些则在收缩,直线变成弧线,点和点的重合,让线段的走向生改变。太过复杂的变动,在高川的眼中,变成了毫无意义的变化——因为,高川无法理解,乃至于连直觉也无法带来反馈了,他只觉得更加汹涌的浪潮正在酝酿,正在升起,正意图扑面而来。
背对宇宙联合实验舰队的素体生命开始“调头”。灰雾漩涡牵引平台并不是正常可见的宇宙飞船,它的主体隐藏在灰雾漩涡的深处,在非常规宇宙环境的另一边,根本无法用眼前所观测到的轮廓去分辨其头尾,就连其移动方式也无法观测。但是,那种调头的感觉,确是无比强烈。
“还打算接近战吗?”声音感到疑惑,明明二维死光直接击溃了三个灰雾漩涡,随之而来的如同雪崩一样的连锁反应,更是让灰雾漩涡牵引平台只剩下不到二十个。所有的观测都无法确认它们已经针对性增强了自身的防御,却能感受到,它们接近战的意志仍旧十分坚定。
“它们开始旋转了!”另一个声音猛然提醒到:“十点钟方向,仰角二十三。”
就在众人疑惑的时候,灰雾漩涡牵引平台已经不知不觉位于宇宙联合舰队所定义的基准水平线的上方。
“三仙岛,看清楚了吗?”声音问到。
“不,完全没有。”高川紧盯着不知何时已经改变位置的灰雾漩涡牵引平台,说道:“但是翡翠天盘已经完成定位了,会直接引导我们的所有攻击。”
“很好,那么射……等等!它们又旋转了。”声音顿了顿。
又是不知何时,灰雾漩涡牵引平台又改变了自身所在的位置和相对宇宙联合舰队的角度,但是,从感觉上来说,众人都不觉得这是“瞬间移动”。一定是有过程的,但是,过程被以某种无法观测到的方式隐藏起来了,此时的灰雾漩涡牵引平台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此。
比末日真理教的巫师使用传送门时的表现要强太多了。是素体生命利用统治局技术优势重新调整过了吗?高川不由得如此想到。
“它们更加接近了!”声音更加紧张了,这些素体生命显然是试图利用移动上的诡异去规避宇宙联合舰队的远程攻击。
“不选择防御,而是选择移动性的提升?果然很坚持接近战啊,这些家伙。”来自企业号的声音沉吟着,“三仙岛,翡翠天盘应该还有效。”
“是的,依旧有效。”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中打开了新的数据窗口,通过翡翠天盘那匪夷所思的定位能力,三仙岛正试图解析灰雾漩涡牵引平台的移动。或许是看穿了六舰联合的二维死光射角度,而保持某些方位上的规避,素体生命的移动过程是诡异的,但是移动结果却在几个可以推定的坐标内。
敌我双方直线距离的拉近并不快。这是三仙岛暂时还没有开火的原因之一。在高川的视网膜屏幕中,素体生命的移动位置,正迅被锁定在十多个坐标上,它们一定会出现在这十多个坐标中的一个,但是,到底是哪一个,却仿佛是随机的。
高川将这个分析结果给其他船舰,顿时有声音惊呼起来:“有点儿像是电子云……”
在常识的微观科学中,电子的运动没有确定的方向和轨迹,所谓的电子云,并不是实际物质,而是对“电子空间分布概率”的描述,是统计学的结果。灰雾漩涡牵引平台那诡异的移动,的确有点儿电子运动的样子,三仙岛对其出现坐标的解析,也同样带着点电子云的模样。
“它们可不是电子。”另一个声音提醒到:“不过,既然坐标范围可以确认,那么就算捕捉概率,也能恰好碰到那么几次吧?”
“赌运气吗?”又有声音问道:“目前可以确认对它们生效的攻击方式只有二维死光。按照它们目前移动方式的特性,不能不考虑了它们陡然移动一个较长距离的可能性。别看它们和我们之间距离的拉近并不快,但是,很有可能在抵达某个距离后,就会一口气出现在我们身边,而我们并不知道这个界限距离是多少。我对此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它们既然执着接近战,肯定在拉近距离上有一手。”
这个分析很难反驳,也十分值得重视。宇宙联合舰队在素体生命转向之后,仍旧能够保持一定的距离,拥有磋商的时间,正是因为,舰队虽然面朝素体生命,却是倒退着接近月球。舰队和月球之间的距离,舰队和素体生命之间的距离,正通过细微调整舰队本身度来维持一个巧妙的平衡。
这个平衡能够为众人争取时间,去思考如何才能更好地打击敌人,保护自身。
“我们不能赌它们距离我们多近才会起冲锋。我们根本无法爆出与之相当的移动度。”有一个声音说:“在无法确认其他攻击是否有效的情况下,必须根据二维死光的冷却时间重新计算同步射次数。我觉得在眼下情况,一次性过两二维死光,就会变得很危险。”(未完待续。)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