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
一声咆哮从席间传来,之前已经合格的那位大汉暴跳如雷地冲了下来,直接爬在了断石上审视。
周正学哈哈一笑,道:“这位兄台,不好意思了,在下确是比你刀法强上那么一点,劳烦你让出坐席,算周某欠你个人情如何?”
“放屁!”大汉暴怒。
这也难怪,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撵下台,不管有什么说辞,都让人没有脸面。
那大汉也不是蠢货,指着断裂的石面,大声道:“你这个混蛋投机取巧,这光滑的切痕深不足两寸,剩余的部分,全是青石内部自身炸裂。这块石头早就已经坏了,你根本就是白捡的便宜。”
此话一出,周围人群顿时鼓噪起来,纷纷喝骂胖子的不要脸。
唯独那周正学笑嘻嘻的也不反驳,反倒是颇有自得之色地道:“彭老说了,只要一招下去,看谁的结果厉害,谁就是座上嘉宾。如果照你说的,非要在切割的手法上跟你一样,那撞碎的,砸碎的,洞穿的,都不算数,还有那一招不是一刀的,跳起来而不是站着不动的,滚来滚去的……也都不算数。这坐席上最起码一半以上,都不合格!”
周正学这一咋呼,坐席上大多数人的脸色都是一沉。
如果非要在手法上较真,还真就如周正学所说,并非所有人都是合格的。
那大汉额头见汗,连忙否认,“我没这么说过。”
“但你就这个意思。”周正学跳着脚地骂。
“你,你你强词夺理。”
“是你先血口喷人。”
“我杀了你!”
大汉已经被周正学气的怒不可遏,狂怒之下,率先拔刀攻向了周正学。
没人能出手拦截这一刀,也没人愿意出手拦住这一刀。
当一切陷入乱局的时候,最容易解决问题的方法,其实就是暴力。
暴力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但大多数还是可以解决的。
眼前的就是。
所以,在这场所有人,都以这场暴力的最后结果,看待最后的胜利者。
谁活着,谁就是对的。
呼!
凌冽的刀风卷起地上无数石屑,刀势之威猛果然令人咋舌。
这一瞬间,对面的周正学似乎被爆起的一刀吓傻了,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只看着那一刀从头劈至,眼见就要被一刀分成两段。
众人虽然觉得那周正学为人卑劣讨厌,但突然觉得如果他就这么死了,未免有些不值。
周正学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他等的就是对手暴怒之下的出手,对方不留余地,自然他也不留余地。
他的手一挥,刀光已飞起。
无声无息,刀光乍起。
那薄如蝉翼的一把刀,那缠绕手腕名为“绕指柔”的宝刀,出手之际,便已是生死底定。
这一刀很可怕。
谁也不知道他能使出这样的一刀,也不知道他的第二刀还会有多么可怕的变化。
根本没有第二刀。
刀光只一闪,周正学只劈出了一刀!
刀光一闪而没。
那大汉并没有倒下。
吃惊地看着自己的身躯无法动弹一下,手里的钢刀距离那死胖子的脑门只有不到三寸的距离。
但这个距离已经是咫尺天涯,无论他如何控制手臂,但手臂无论如何也不在听命。
没有第二刀。
胜负还未分,为什么没有第二刀?
全场鸦雀无声。
周正学无奈摇头,轻抚手中的蝉翼刀身,淡淡道:“我是不想出刀的,因为我控制不住我的刀,可是你为什么逼我呢?你这又是何苦呢?”
大汉不动、不响。
他想大骂,又想大喊,但却依旧是无法动弹,嘴巴也控制不住了。
而在众人的面前,那周正学竟然哭了。
大哭。
“你这又是何苦,你为何逼我出刀?”
周正学的大哭让在场所有人都是不能出声。
谁都没料到会是这个结局。
在大汉的目光中,周正学上前了几步,轻声道:“兄弟,一路好走,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
那大汉恐惧的要大叫,但依旧是不能控制自己。眼睁睁看着周正学到了跟前,右手轻轻地合上了自己的眼皮。
整个世界陷入一片冰冷的黑暗,没有知觉,没有触觉。
所有人的眼中,那大汉怒瞪的眼皮被阖上,接着身躯后倒,“蓬”的一声,尸身倒地,人头滚出去十余丈距离,咕噜噜到了主席前,战东来的脚下。
静如坟墓的大堂上,突然响起了一阵掌声。
众人望去,“帅天凡”笑得令人心寒。
“好刀法,好算计。陕甘霹雳堂的【霹雳刀法】竟然被你练到了无声无息的地步,你却是天才,你很好,非常好的,周正学。”
周正学不自然的一笑,感到喉头有些发紧。
这个帅天凡,为什么给他十分熟悉的感觉,又令他如此心寒。
整个“养刀堂”内,只有叶清玄一个人的掌声,一个人的笑意。
没有人喝彩。
每个人都觉得手脚冰冷,每个人手心部有冷汗。
现在大家才想明白,刚才周正学那一刀不但斩断了那大汉的脖子,还在每个人心里狠狠地割了一刀,因为这小子太能装了,明明有一刀断石的实力,偏偏步步为营,最后不但占了别人的位置,还一绝后患,让那大汉自己抻着脖子送死,扬名立万,还装出一副迫不得已的面目。
是人都觉得浑身发凉。
那周正学是个小人,不能得罪的小人。
叶清玄的掌声终于停了。
战东来也站起来说话,“好刀法,就是好刀法。不管用什么手段,刀法是够的。周先生,他的位置是你的了。”
众人颇有些畏惧的目光中,周正学垂着头,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缓缓坐进了坐席。
这个场景,不少人都记住了一辈子。
这时候,战东来示意之下,彭天霸拍了拍手,“上席。”
鼓乐齐鸣。
几个下人已经快速地将大汉的尸体,连同乱成一团的大厅空地收拾干净。
在侍女们上菜之前,竟然已经有石匠,将那破损的地面换上了备用的青石,一切又恢复了完美。
就如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入场的有了坐席,就连没入场的,也在外间搭了简易流水席。
酒菜摆满,歌舞将至。
大笑声中,席间一人影越众而出,高声道:“我等刀头舔血的刀客看什么歌舞,听闻刀皇山庄中好手如云,不如出来一个,咱们以刀会友,以壮声色如何?”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