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玄与银鹰凭窗而坐,山脚下江水滔滔,清波一碧,两岸青山绵亘,黛色如染。
二人品着一壶清茶,倾听银鹰将一段陈年往事,娓娓道来。
“说起来,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先帝皇甫敬德还未登基,鹰王和钟离尚贤,还都是他身边的亲将。他们不但是很好的朋友,还是战场上生死与共的好兄弟。那时候,先帝靖宗还在北方戍边,利用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几个血气方刚的青年组织了一次直捣黄龙的突袭,并成功截杀了大批北狄权贵,但在攻破一个小型车队的时候,队伍抓到了一条大鱼……”
“什么大鱼?”叶清玄问道。
“北狄前任狼主的妻子……”银鹰淡淡答道。
叶清玄为之一惊,道:“青华帝君?”
银鹰笑而摇头,说道:“当然不是那个妖女,而是在她之前,真正的北狄狼后……她是在回母族探亲的路上,不巧被我们包围的。”
“你也在队伍中?”
银鹰点了点头,答道:“是的,当时我们每个人都很兴奋,想到抓住了北狄狼主的妻子,正可仗之与北狄谈判,大大地索要一笔好处……而且,那个女人是如此的漂亮,哪怕已经生过两个孩子,还是美若天仙,果然如大草原的牧民所说,她就是大草原上永不磨灭的珍珠,也难怪受到北狄狼主的极度宠爱。我们相信,只要有这个女人在手,便可以跟北狄好好聊一聊,最起码,用这个女人换取北方边境二十年以上的安宁。只不过,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我们的预料……”
“怎么?出了意外?”叶清玄往前凑了凑身子,等待银鹰掀开谜底。
银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可以说是意外,但一切也都是命中注定。怪只怪那个女人太过美丽,太过风情万种,怪只怪当年的人啊,也都太过血气方刚了!”
叶清玄哈哈一笑,道:“难不成,有人看上了北狄狼主的女人?”
银鹰一哂,道:“何止是看上,更是占有。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那个女人的美貌和气度所吸引,当然也包括队伍中的三大主帅。”
叶清玄一听,顿时眼睛瞪大,八卦之血波涛汹涌,惊呼道:“展雄飞、钟离尚贤,还有皇甫敬德……同时看上了一个女人?最后谁成功了?”
银鹰失笑摇头,“这种事情,谁能说得准?总之,因为一系列的缘故,那个女人滞留军营长达三年之久……并且生下一个孩子……”
叶清玄腾楞一下站了起来,惊呼道:“我靠,这个新闻可太大条了,鹰王当年跟先帝睡了北狄狼主的女人,最后还让人家怀孕了?但是……以那女子的身份,怎么可能滞留我方军营如此之久?”
“这就是青华帝君的缘故了……”银鹰叹息道:“青华帝君的出现,迅速掌控了北狄狼主的心意,要不是那女子母族也是草原上数一数二的大部落,强力压制之下,狼主迫不得已答应交换条件,只怕那女子最后就要老死中原了。”
叶清玄听得目瞪口呆,深吸一口气,问道:“那个女子最后怎么样?”
“回到北狄了。”银鹰叹息一声,道:“但最后没多久便病死了……此后,青华帝君上位,全力打压那女子的母族,最后方才稳定了她的后位。”
“她……是因青华帝君而死?”
“显而易见,但动手之人可说不准……”银鹰答道。
“那个孩子是……金鹰?”叶清玄几乎已经猜到答案,但依旧追问了一遍。
银鹰冲着叶清玄点了点头,艰难道:“复杂的不是男孩母系血统,而是他的父系……”
“谁?”
“皇甫敬德。”
银鹰的答复顿时掀起一声惊雷,叶清玄大感头皮发麻,沉声道:“你的意思是说,按照血统,他本应是皇子?”
“对。”银鹰一字一顿道:“而且是大皇子!原本有机会继承大统的大皇子!”
叶清玄此时已经不仅仅是目瞪口呆了,更是手脚冰凉。
银鹰似乎依旧不满足,继续倾吐道:“皇甫敬德的儿子们,都以‘泰’字排辈,但唯独金鹰与众不同,他叫皇甫顺天……顺应天意的意思。”
“这……”叶清玄眉头紧皱。
银鹰答道:“皇甫敬德是动了真心了。要不是鹰王极力劝阻,差点便要公之于众,甚至要纳那个北狄女人为正妻。最后还是凤仪阁的卓惠梵出手,不但强行阻止了皇甫敬德的荒唐之举,更秘密送还那个北狄女子,以至于那女子后来惨死北狄。也因为如此,皇甫敬德不但深恨凤仪阁,更因此迁怒鹰王和钟离尚贤,以至于后来凤仪阁对付二人之时,他都没有袒护自己身边的爱将……”
“金鹰在隆德府,皇甫敬德的身边待了不到十年,在皇甫敬德登基之前,鹰王去了一趟隆德府,接回了金鹰……从那一天起,世上少了一位从未被承认过的皇子,而十二飞鹰堡,则多了一位骁勇善战的金鹰。”
叶清玄叹息道:“这也可以解释,金鹰为什么会如此手段狠戾,因为他心中不平衡。这天下原本是属于他的,结果……”
“还只是猜测。”银鹰道。
“猜测?”叶清玄一笑,道:“铜鹰不是向你出手了吗?如果不是金鹰,还有谁能让铜鹰背叛鹰王?”
“有啊。”
叶清玄一愣,“谁?”
银鹰再次一咧嘴,道:“钟离尚贤。”
看到叶清玄再次陷入混乱的模样,银鹰嘿嘿一笑,道:“铜鹰当年是钟离尚贤的亲卫,钟离尚贤更是对他有救命之恩,说起来,他效忠鹰王,还是因为钟离尚贤的推荐……”
“这不可能!”叶清玄断然否认。
怎么会?
怎么可能是钟离尚贤?
这位当初的镇北将军,对权力近乎于完全无视,否则又怎会放弃兵权,获封“安乐侯”呢?
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银鹰缓缓站起,望着一江碧水,淡淡道:“你很头痛吧?嘿嘿,告诉你,我也一样。人心这个东西,哪怕是亲眼所见,都不一定了解,更何况只是猜测呢?”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