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第十两招,将是决一胜负的最后两招……
叶清玄三人心中佩服得五体投地。
魏无疚和郑展堂二人均把对方看个晶莹通透,不分高下,若是不比到最后,战果实难逆料。
郑展堂哈哈笑道∶“尚有七招,魏兄请!”
叶清玄看得大惑不解,自动手以来,郑展堂一直姿态闲适自然,忽然风格大改,两手箕张,手如鸟啄,摆出架式,虽然优美好看,终是气势太盛,不合儒门中庸平和的风格,有违儒门对敌时的心法,且主动请魏无疚出招,更似有违他的作风。
而出奇地魏无疚不但没有再作铺天盖地一般的抢攻,而是把遥指郑展堂的巨鼎回收,扛在肩上,傲然而立。
魏无疚嘴角飘出一丝充盈信心的笑意,狂然道∶“郑兄勿要客气,请吧!”
郑展堂哈哈笑道∶“好,好一个魏无疚!”
倏地振衣疾行,两手缠绕上一青一黄两色罡气,青色为荣,黄色为枯,枯荣相依,荣枯循环,春秋两变,幻化万千,迎头朝着魏无疚迫来。
魏无疚双目奇光大盛,目光深注的凝望横在胸前的巨鼎,似如老僧入定,对郑展堂出人意表的手法和奇异的进攻方式不闻不问。
叶清玄三人却都是齐齐倒抽一口凉气,心想若换自己下场,此刻必是手足无措。
郑展堂脸上无悲无喜,两手青黄两色交相辉映,相互转变。犹如阴阳互转。变化莫测。叶清玄且感到有一株无形的树,由春至秋,落叶纷纷,由荣转枯,接着枯枝发芽,再抽新叶,由秋到春,由枯转荣……
那片片落叶零落纷纷之刻。也正是枝头上嫩绿新芽冒头之时,这一枯一荣同时光临,让叶清玄再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是虚?什么是实?
两丈的距离瞬即消逝。
忽然间,枯荣同株的大树之上再多出个物件,就是魏无疚沉厚无双的巨鼎。
直至青黄两色罡气临身的一刻,魏无疚往横移开,挥鼎疾扫,春秋两色猛一转变,郑展堂双掌狠拍鼎身,二人之间拉开激烈鏖战的序幕。
两道人影在算是狭小的空间内追逐变幻。兔起鹰落地以惊人高速闪挪腾移,由于速度太快。同一时间似乎都有数对身影在空间内相互厮杀,但双方姿态仍是那么不合乎战况的从容大度。
这就是真正天绝高手的实力!
郑展堂双手千变万化,虚实相应,迅速联击,青黄两色爆裂闪起,双手如同活灵活现的鸟儿一般上下翻飞,仿佛可钻进任何空档缝隙之中,以巧破拙,正是对付魏无疚笨重巨鼎的手段,对其展开密如骤雨、无隙不入、水银泻地般的近身攻击。
魏无疚手中的三足圆鼎每一部分均变成了克敌制胜的工具,以鼎足、鼎耳、鼎身,至乎任何令人想也没想过的方式、位置,应付郑展堂发动的连环攻击。
双方奇招迭出,以快对快,其间没有半丝迟滞。
而攻守两方,均是随心所欲的此攻彼守,其紧凑激烈之处又隐含逍遥飘逸的意味,精采至难以用任何语言和笔墨来形容。
以叶清玄的眼力,也要看得眼花燎乱,感到自己跟得非常辛苦。
叮,叮!
两响清音后,而人回复隔远对峙之势,就像从没有动过手。
郑展堂双手负后,随手一甩,青黄两色罡气顿时破碎,化成青黄两色的蝴蝶振翼远飞。微笑道∶“郑某想不佩服也不成,魏兄竟能以一鼎之身,挡我千多记手法,使我想厚着面皮取巧硬指魏兄超过九刀之数也是不成。”
叶清玄等人看得叹为观止。
万国泰叹气低声道:“这郑展堂倒是有些光明磊落的气度,不愧是儒林学院内百年难得的杰出高手……”
此时江水寒从外面奔至,听闻此话,不由得微微一哂,道:“大哥性格正直,可切莫要别这种的表象所迷惑啊。”
叶清玄笑道:“儒门之人最擅长的就是装相,若是不会装,就是没有掌握儒学的精髓。”
这话一出,连着真田龙彦和江水寒等人也都是讶异非常。
真田龙彦问道:“怎么?儒学的心术不是中庸之道,而是装相之道么?”
“正是如此。什么叫春秋笔法?这孔丘写史书,都为了达到宣传自己的政治主张而有取有舍,有影射,有隐瞒,只写对自己有利的,对自己不利的,甚至提也不提,从孔老二那里开始,儒家学者就开始懂得装相,也勿怪庄子嘲讽儒家学者都是一群伪君子了……”叶清玄笑道。
众人齐齐翻了翻白眼,对叶清玄的歪门邪说不去理会。
此时场内,魏无疚正笑而答道∶“郑兄谬赞,是魏无疚大开眼界才对。郑兄这双手施展的‘春秋笔法’果然绝妙,到郑兄手上更是臻趋登峰造极之境。郑兄留意:魏无疚第五招来哩!”
叶清玄至此刻始缓过一口气来,耐不住心中大呼过瘾,两位顶尖儿的高手无不在尽展浑身解数,如此良机实是千载难逢,令他几人可同时在两人身上偷师学艺,益处之大,是他们从未想过的。
嗡!
巨鼎一声嗡鸣……
魏无疚右手一托巨鼎的鼎底,将巨鼎举到头顶,以霸王举鼎的姿态站立,自然而然生出一股庞大无匹的气势,紧罩敌手,即使不是内行人,也知魏无疚巨鼎再出手时,将是无坚不摧,轰天动地的骇人攻击。
郑展堂仍保持两手负后的姿态,双目异芒电闪,是自动手以来从未见过的凌厉。
魏无疚没有夸口,他确有本事迫得郑展堂不敢重施故技,因为他直至此刻。并没有重覆自己的招式。
山雨欲来风满楼。
巨鼎舞动风雷掣。
一切只能以一个快字去形容。发生在肉眼难看清楚的高速下。叶清玄“感到”魏无疚再次挥舞巨鼎的同时,巨鼎却早已离手脱去,化作一道划破天地的流星,穿过两丈的虚空,凌空轰向郑展堂。
远在窗棱外的叶清玄等人感到周遭所有的气流和生气都似被魏无疚这惊天动地的一招吸个一丝不剩,一派生机尽绝,死亡和肃杀的骇人味道。
应付如此一招,仍只硬拼一途。
魏无疚正是要迫郑展堂以硬碰硬。仗着自己势大力沉的招式和武器占据优势,即使高明如郑展堂亦别无选择。
叶清玄晓得这第五招是紧接而来最后五招的开端,绝不容郑展堂有喘息的机会,胜负可在任何一刻分出来。
更使他震惊的是魏无疚是毫无保留的全力出手,务要击垮对方。
郑展堂募地挺直脊梁,全身袍袖无风自动,须眉皆张,形态变得威猛无比,与壮比天神的魏无疚相比也毫不逊色,一拳击出。连续作出玄奥精奇至超乎任何形容的玄妙变化,却又是毫无花俏的一拳轰在巨鼎的鼎身之上。
轰!
劲气横流滚荡。
两人触电般退开。
郑展堂稍退又返。欺上前来。
魏无疚身势一个回旋,巨鼎平平无奇地再往迎回来的郑展堂横扫一腿。
这第六招并不觉有任何不凡之处,但却慢至不合常理,偏是作壁上观者却清楚掌握到魏无疚此招寓快于慢,大巧若拙,虽不见任何变化,但千变万化尽在其中,如天地之无穷,宇宙浩瀚般没有极限。
魏无疚未能在速度和内劲上压倒郑展堂,遂改以巨鼎的奇诡招数和浩然巨力取胜,应变之高妙,让人叹服。
郑展堂却以千变万化的动作,似进似退、欲上欲下,双手施出玄奥莫测的手法,迎上魏无疚浑然无隙,天马行空的一击。
叶清玄暂忘可能发生的可怕后果,因已看得心神皆醉——
郑展堂使的实是隔空遥击的神奇招数,双手开合之间,无数罡气化作鸟雀,朝着魏无疚飞击而来,看似对魏无疚不能做成任何威胁,实质上亦是没法影响改变魏无疚一往无还的霸道招式。
但是每一个手法,均以炉火纯青、出神人化的先天气功,先一步隔远击中巨鼎,织出无形而有实的气网,如蚕吐丝,而这真气形成的茧缓慢凝聚,恰在与敌刃正面交锋的一个瞬间爆发,爆发之时正是这一招凝聚到最强一点的时刻,以最强的一点抵着魏无疚必杀的一招。
个中神妙变化,双方的各出奇谋,施尽浑身解数。
少点眼力,也要看漏。
砰!
郑展堂双掌近乎神迹般夹中魏无疚巨鼎的一只鼎耳之上,凭的非是双掌真力,而是往双掌心收拢合聚的气茧,恰恰抵消魏无疚的霸道罡气,达致如此骇人战果。
时间像凝止不动,两大高手凝止对立,像是变成了没有生命的塑雕一般。
就在叶清玄瞧得呼吸屏止,弄不清两人暗里以内气交锋多少遍之际,魏无疚一声长笑,巨鼎从郑展堂双掌间抽回,一抖手,直丢至头顶上方、笔直指向夜空的位置,接着纵跃而起,改为双手握住两只鼎足,闪电般向下砸来。
第七招!
两人互攻的第七招便到了如此性命相搏的危险时机,魏无疚刚才与对方的较力定然取得了难以想象的优势!
叶清玄瞪大了眼睛,心中猛地揪起,担心看到郑展堂被这一击拍成肉饼的可怖景象。郑展堂要是一死,好不容易抓到的线索就再次失去了。
而郑展堂就算通天砌地之能,在如此情况下,也势比难以抵挡魏无疚这凿穿天地的一招。
巨鼎砸至郑展堂面前尺许距离的当儿,教众人不敢相借的情况在毫无先兆下发生,郑展堂浑身一震,一声虎吼暴起,白色的豪光爆裂喷涌,整个人如同变成了一只白虎,猛地向旁转身一跃,以灵巧至难以想象的身法。以毫厘之差遗过魏无疚这一招。真个神奇至教人不敢相信。但确为事实。
轰!
一声巨响,以魏无疚击中地面的地方为中心,龟裂的裂纹迅速向外扩散,爆裂的罡气将正座大厅呼地一下吹得四散纷飞,仿佛从来没有这个房屋一般,倏然消失不见。
叶清玄等四人顿时被纸片一样地吹飞了出去,实力稍弱的江水寒更是口喷鲜血,受了不轻的内伤。
众人骇然翻到在地。天上的夜景和四周被同样震倒在地的数百好手,全部出现在了眼前。
郑展堂在凌空飞退,浑身银白色的庚金之气爆发,空中微微虎吼响起,罡风如刀,几个离得稍近的高手登时被吹得血肉横飞,尸骨无存,明明是银白色的豪光,但在郑展堂脸上便凝聚出灰色的气息,显露出从未有过的阴戾表情。阴森笑道:“魏兄果然强悍,竟然逼着在下使出这等绝招。十招之约不如作废如何?你我今日见个生死!”
所有人都是一脸惊骇欲绝的表情看着此时的郑展堂,往日里从容大度气质的郑展堂此时流露出野兽般的危险气息,这是从来都没有人见过的情形……
这是什么武功,这是怎么一回事?
同样露出震惊之色的还有魏无疚,这位天绝高手第一次浑身发抖,不但是气得,还是激动的……
“【白虎惊天神诀】!?王八蛋,原来你就是魔门六御之一的白虎!”
哗——
四周惊呼之声暴起!
这些人到了之前还在为郑展堂卖命,甚至不担心被朝廷记恨,最大的仰仗,便是郑展堂背后有凤仪阁的支持。
只要凤仪阁不放弃郑展堂,就算他去造反也是大有市场。
唯一难以取舍的,就是魔门的身份。
郑展堂是魔门的人,不管他在魔门内地位何等尊崇,那也是武林公敌,投靠郑展堂就是投靠魔门,付出的代价便是与整个武林为敌,甚至自己的家人、亲戚、朋友、师门,都将是自己的敌人,代价太大,绝不是可以轻易便投靠的。
郑展堂一显露出魔门的武功,众多手下登时陷入大为犹豫的境地。
“住手!”
还在激战的人群中一声暴喝,搏杀一顿,呼呼呼,数道人影飞闪了出来,站在一处,领头的正是唐门的唐霖、神箭门的杨破云,身后十多名先天高手,都是郑展堂收罗的高手。
此刻人人一脸不能置信的表情,紧盯着郑展堂。
同样身影闪动,如花、孟源筠和皇甫泰明三人也落下身形,站在了叶清玄身后,看着场中情形的变化。
人群中的杨破云有些恼羞成怒地朝着郑展堂问道:“郑大人,不知刚才魏先生所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郑展堂一捋长须,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淡淡问道:“什么话?”
“阁下是魔门六御之一的白虎御主……”
“大胆!”郑展堂心底从未有过的糟糕感觉,怒喝道:“你竟敢怀疑本相?我能坐到今日的地位,经历过何种彻查和考验,难道你以为朝廷是傻得么?难道你以为我师兄儒林学院的院长严静流是傻的么?难道你们以为凤仪阁的阁主卓惠梵也是傻得么?难道这些人都会跟魔门之人勾结不成?别人如此构陷,你们就会相信,枉我平日对尔等不薄!”
四周人群再次响起嗡嗡的议论之声。
杨破云被骂得狗血喷头,但既然敢问,就敢承担责任,不管郑展堂的身份到底是什么,魏无疚身为天绝高手,绝不会无的放矢,而且此时郑展堂的变化大家都看在眼底,这确实一门无比邪门的功法,绝非儒林学院的武功。
郑展堂隐藏的如此之深,若说是没有什么怪异,谁都不会相信。
与其参与到这种不清不明的状态之中,还不如及早退身而去……
杨破云将铁弓倒背身后,朝着郑展堂一拱手,说道:“郑相请了,此间事情太过复杂,杨某虽奉师门之命辅助郑相,但此时此刻,相信门中长老也不敢不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杨某无能,立即就将此事禀告师门,此间事务与杨某再无干戈!”
说完朝着四周一拱手,转身便走!
同样的,那位唐霖也不是个甘于被利用的主儿,有了杨破云做榜样,也是一拱手,向后退却。
这人群中最厉害的两名高手退出,立即引发了连锁效应,四周人群不时有人丢下衣甲、兵刃,选择离去。
郑展堂此时被气得浑身发抖,却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办法阻止,因为魏无疚的气机已经牢牢地锁在了他的身上,只要他一动,必然引来魏无疚的雷霆攻势。
郑展堂心中大为恼怒,刚刚施展【白虎惊天神诀】的瞬间,便已经有了被人叫破的觉悟,毕竟这套功法在武林中大为有名,烙印在了许多门派恐怖的记忆之中,即便没有见过,也对这门功法的厉害和使用时的情景大致了解。
这套功法郑展堂至少有数十年没有使用过一次,为的就是保住自己多年来得之不易的地位,更刻苦练习儒林学院的功法,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功亏一篑。
郑展堂的愤怒可想而知,所有的矛头无疑都指向了罪魁祸首的魏无疚!
“魏无疚,你我之间是否应该讲赌斗改为生死一战呢?”郑展堂沉声说道。
“何须如此?”魏无疚豪情万丈,傲然答道:“十招之约尚有三招。三招,足以将你这奸徒擒下!”(未完待续。。)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