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书房,江离和柳青衣相对而坐,柳芊芊泡了两杯香茗端进来,只听江离道:“事情大概就是这样的,柳叔叔,现在情况万分危急,正如您写的那篇评论文章,这张唱片是我的心血之作,如果就这么被抹杀了,不仅对我是莫大损失,也愧对您的欣赏,所以,即便厚着脸皮,我也只能来麻烦您了。”
“什么事情啊?”柳芊芊好奇地问道。
“男人说话,女孩子家插什么嘴。”柳青衣突然冷喝。
柳芊芊不满地哼道:“爸,你这是什么年代的腐朽思想啊,人家只是问问嘛,打扰到你们大、男、人谈话真不好意思啊,不过,江离是我的好朋友,你可一定要认真考虑他的请求,雪中送炭总比以后锦上添花好,这片池水可困不住江离!”
“江离的事爸知道帮忙,不用你提醒。”
“那就好,我走了,你们慢慢聊。”
望着柳芊芊离去的婀娜背影,江离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之色,虽然她的话不能起到决定性作用,但也促使柳青衣坚定了决心。
“江离,我愿意帮忙,相信不日便会有报道披露百娱欺压飞鸟的黑幕,应该能造成不小的舆论压力,毕竟《苏省日报》可是苏省发行量最大的报纸,口碑一向不错。”
“可是,柳叔叔,这事并没有真凭实据,能报道出来吗?”
柳青衣哈哈一笑,站起来,面向窗外,问道:“你知道记者和编辑最擅长什么事吗?”
“江离愚钝。”
“记者最擅长的是捕风捉影,编辑最擅长将死的说成活的,没有确切证据,不代表不能报道,何况你不就是证据吗?我相信你!”
江离心中颇暖,起身长长作揖,认真地道:“多谢柳叔叔!此恩此德,江离铭记在心,必当涌泉相报!”
“呵呵,报答倒是不用,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我家那丫头……希望你能对她好一些就可以了。”柳青衣眉眼眯起,若有深意地道。
“呃……嗯。”江离虽然有些困惑,但还是答应下来。
“对了,柳叔叔,这个报道最好能在彭城那边传出某些消息后再登出来。”
“哦……你小子,果然不简单啊,我知道了。”
江离被柳芊芊送出柳家后,想到柳青衣刚刚的话,于是道:“芊芊,这次真的多亏你了,我请你吃一顿。”
“可别谢我,即便我不说,我爸肯定也会帮你的,如果你不值得帮忙,就算我说,我爸也绝不会答应的,不过嘛,你要请客,我还是喜闻乐见的,嘻嘻。”
江离请柳芊芊吃过晚餐,又在酒店歇息一夜,第二天上午,前往拜访苏启仁,苏启仁是苏省音乐协会副会长,执掌苏省音乐网,实权很大,在苏省音乐圈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金陵城郊区,一处犹如农家院的地方,就是苏启仁所说的地址,推开长满某种绿色藤蔓植物的篱笆门,走过林荫小道,江离来到一间临水亭榭前。
亭榭中,两人面对面坐着,一位是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苏启仁,另一位是五官端正、气宇轩昂的中年男人,两人互执黑白,正在对弈。
江离走到棋盘旁,静静站立,一言不发,两人都仿佛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仍然在全神贯注地下棋。
棋局已经下到最关键的时刻,白棋对黑棋围追堵截,势不可挡,苏启仁脸上不由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毕竟要想赢眼前人,实在太难了,但今天运气似乎不错。
就在这时,中年男人不动声色地落下一颗关键棋子,形势瞬间逆转,苏启仁老脸一红,左看右看,无计可施,终于放弃落子,叹息道:“老了,不中用了,还是别让年轻人等太久吧。”
“江离小友,你来了啊,我为你介绍,这位是李乾,你可以喊他李叔叔。”苏启仁温和地道。
“见过苏老,”江离先是对苏启仁行礼,这才转向中年男人,毕恭毕敬地道,“李叔叔好,晚辈江离。”
“你就是江城江离?”李乾将棋子一颗颗拾入棋盒中,淡淡地问,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不错,正是。”江离能感到对方身上若有若无散发的威严,心神微凛。
李乾笑了笑,忽然对苏启仁道:“苏老,今天你喊我前来下棋,是否就为了他?”
“呵呵,果然什么都瞒不了你,”苏启仁捋了捋胡须,“我想那件事,如果你能出面,则大局可定,就像刚刚下的这盘棋,一个子,足矣。”
“苏省音乐网签约的优秀歌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吧?”
“比较投缘而已,帮与不帮,自然在你决断中。”
两人旁若无人地谈话,让江离好生尴尬,不过他并没有任何不耐,反而帮忙收拾棋盘。
李乾不由暗暗点头,其实从前到后,两人都在关注江离,直到此刻,江离的表现才算初步得到了李乾的认可,至少这个少年没有一般同龄人的那种浮躁。
“帮忙倒不是不行,只是,有个条件。”李乾斟酌道。
熟悉李乾脾性的苏启仁急忙道:“江离擅长的是唱歌,除此之外,你可不能太为难他。”
“苏老,你太过关心了,我自有分寸。”李乾显然不喜被别人指手画脚,语气淡淡却不容置疑。
“江离,你可愿意接受我的考验,如果你能通过,我便帮你将百娱对飞鸟的打压影响降至最低。”
虽然从前面的对话江离已经有所猜测,但此时仍免不了震惊,这两人竟然早就知道这回事,并猜到他为此而来!
果然不愧是站在苏省金字塔巅峰的人,这位名叫李乾的中年男人,身份地位恐怕比苏启仁只高不低!
“愿闻其详。”江离收敛表情,郑重地道。
“好,跟我来。”
三人离开这个地方,坐上一辆轿车,很快来到一座带庭院的别墅。
李乾让江离和苏启仁在客厅稍候,旋即取出两个长方形锦盒,打开,置于桌上,里面放着两个管状乐器,其中一个稍大。
“古时称筚篥,现在叫管子,是一种吹管乐器,对于你来说,应该不太熟悉吧,所以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能从这里面选出品质更高的一个管子,我就助你一臂之力,即便是猜对的,也可以。”李乾微笑道。
苏启仁沉吟不语,两个管子选品质更高的,哪怕不知,随便猜也有一半的概率,但李乾的考验真只有这么简单吗?
江离根本没接触过吹管乐器,按平常思路,自然只有猜一条路可以选,但他还有音乐殿堂,音乐殿堂的能力之一即是与乐器沟通,品质越好效果越明显。
“我可以吹一下试试吗?”
“当然,请自便。”
江离取出其中稍大的管子,放在嘴边,轻轻吹响,没什么规律,声音杂乱无章,甚至可以说刺耳,让李乾稍皱眉头,从手势、吹法就可看出,对方对管子这种乐器几乎一窍不通。
本来李乾还有一丝期待的,毕竟江离的崛起本身就是一个奇迹,再多些奇迹也能理解,但现在却失望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有缘无分,就只能作罢,这个世界,从来不缺惊才艳绝之人,即便你再有潜力,与我又何妨?
江离不知李乾所想,只专注于自己吹管,肉眼几不可见的奇异白光从口中呼出,沿着管身蔓延渗透,一丝丝纹路在音乐殿堂中浮现勾勒,他全副精力感受管子的存在,以及它传递的信息。
作为一种出自边地、历史悠久的古老乐器,管子有着独特的历史厚重感,江离通过与嘴边管子的沟通,仿佛置身古时丝绸之路上,茫茫沙海,苍苍天地,一队边民骑着马缓缓前行,吹响筚篥,时而高亢悲壮,时而深沉凄怆,透着难以形容的荒凉古意,那是一种震撼,是一种让人沉醉的神奇力量。
良久,江离放下管子,连忙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苏老,李叔叔,我……我一时有些忘乎所以了,第一次接触,比较好奇,抱歉,耽误太多时间了。”
李乾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刚刚的情况可不是好奇能解释的,他似乎真的乐在其中,而且,最不可思议的是,这短短的时间,他竟然就似掌握了吹管的诀窍,吹得已经有几分模样。
难道……他是吹管的天才?
“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再让我试吹一下另一个管子,这次我会注意的,尽快结束。”江离的询问将李乾从出神中唤醒。
李乾微怔,然后道:“当然,可以。”
于是江离吹起另一个稍小的管子,这次用时不到三分钟便放下,他的神色有点怪异。
“怎么样,可有了答案?”李乾深深地望了江离一眼,道。
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江离深呼吸一口气,接下来的答案至关重要,因为它将决定能否得到眼前这个大人物的援助,一言可胜,一言亦可败。
胜败,在此一举。
“其实,这两个管子虽然外形有所差异,但品质相同,所以,无所谓高下。”
李乾眼前猛然一亮,久久没有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