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这个男人走到近前,不等豁牙上前,高峰却先一步上前了,因为他知道,豁牙对付不了这种人,这种眼神平和,自信,带有一点高傲和上位者气息的人。
“难道你们就找不出真正能做主的人么?一个孩子?”来人年纪不小,三十多岁的样子,但是保养的很不错,细皮白肉的,眉骨高耸,眼眶深陷,眼睛炯炯有神,一看便知是个很有主见的人。
高峰的目光与来人碰撞,在那迥然的神色中毫不躲闪,半晌骤然微笑,点头说道:“我是黑爪部落的大长老,和你谈,足够了……。”
高峰释放的信息也让来人惊讶,眼中的轻视不由地收敛了几分,重新打量着高峰,很快他也看出不同,拥有比诚仁更沉稳的眼神,露出兽皮衣襟的胸口布满了各种新愈的伤疤,刚毅而英俊的面容也让人心生好感。
“很让人惊叹,看到你,我才认为自己已经老了,你们是从西部荒野来的?”来人的语气变得温和而生动,让人如沫春风,但在话语中有着探根究底的侦测。
“西部荒野十三个部落唯一跑出来的,一群没了家园的人而已……。”高峰的话中既有着炫耀,也有着警告,他们是唯一从西部荒野逃出来的人,带着这么多妇孺不失,证明他们的实力强悍,没有了家园的意思就是,光脚不怕穿鞋的。
“都是部落,不管是西部荒野,还是南部荒野,说起来都是当初从绝望城堡出来的可怜人啊……。”来人话题一转,却没有继续深究,而是间接拉起关系来,让高峰心中冷笑,东部荒野难道就不是?从东部荒野跑出来的部落可曾还有一个留下?
“是啊,所以我们回来了,为抵御荒人献出自己的力量……。”高峰闻歌而知雅意,接过话题释放了黑爪部落的善意,让来人哈哈大笑,就像两个初次见面,就感到默契的朋友。
“可否有幸请你到部落坐坐,西部荒野贫瘠,能拿出手的东西不多,沙枣酒算是一样。”高峰一直盯着来人的眼睛,客套而虚伪的说道。
“这个,以后有的是机会,先将眼下的事儿处理了吧……。”来人突然变了脸色,公事公办的样子,他会变脸,高峰同样变脸,严肃的点头说道:
“如果你说的是他们……。”手指指着正被豁牙抽打耳光的家伙们,加重语气说道:“那你们是否准备好赔偿呢?”
“赔偿?”来人一愣,随即眼神深邃起来,仔细的看高峰,怀疑眼前这个十多岁的大长老是否疯了?
“我们从上万荒人中间杀出来,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欺负的,我们愿意遵从西部荒野的规矩,但我们也不会任人欺负,今天你们的人冲撞了我们的妇孺,照成损失,这可要好好说道了……。”
根本不给来人说话的机会,高峰连珠炮似的说出,让来人目瞪口呆,还半天才合上嘴,怪异的目光扫视高峰身后人人变色的众人,又扭头看向身后黑压压的勇士,都分不清,是自己包围了黑爪部落,还是黑爪部落包围了他们?
“你没有搞错吧?”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这席话应该是他说才对,怎么也得让黑爪部落流三斤血才是啊?
“你们的人没死,一个都没死,这么说,我们就没有违反南部荒野的规矩,既然没有违反规矩,那么一切就得照规矩来,或者说,你们想要凭借强大的武力推翻几百年约定成俗的规矩?”
高峰知道来人心中所想,抛出了视为利器的手段,规矩,只要有了规矩,那么,他便站在了不败之地。
“你要想清楚,南部荒野用了多少年,死了多少人才定下这个规矩?建立起来很难,但要破坏很容易,只要你点个头,整个南部荒野都不用再遵守什么规矩了……。”
高峰不等阴晴不定的来人说话,用低沉而凝重的嗓音讲述,似在诱惑,又似警告。
“可我们……。”来人的淡定和平静终于被打破了,他没有想到高峰竟然会用南部荒野最重要的条约来束缚他们自己。
“不要想着污蔑是我们先不守规矩,我们能从荒人那边逃出来,自然有办法让其他人也逃出去,你们的这点人手还难不住我们,只要我们有一个人逃出去,就会在整个西部荒野散布你们破坏了规矩,只要有一个人怀疑,就会不断的撬动规矩的基石,从而坍塌。
到候南荒野会在荒人大兵压境下散沙一片,再没有人相信你们,再没有人愿意听从你们的命令去战斗,整个南部荒野都会被毁灭,原因就是你们破坏了几百年的规矩,破坏了信誉……。”
高峰不擅长辩论,他对武器的使用天赋要在语言的表达能力之上,但在其他人都笨嘴笨舌的时代,即使口才并不出众的他,也让这个拥有眼界和丰富经历的未知人士感到结舌,因为他说不出反驳的话,即使他身后有着代表绝对力量的武力,却因为规矩的存在,而被绑住手脚。
“可是你们先动的手……。”来人已经有些脑子短路了,竟然开始和高峰讲道理,高峰眉头轻挑,他喜欢别人和他讲道理,别人讲道理,他不就能耍流氓了?
“一大群拿刀拿枪的男人向你的部落冲过去,你会怎么办?还是带了这么多妇孺和物资的情况下?”
“我……。”来人结舌了,他不由地怒视那些依旧在叫骂的男人们,这些男人看到这个家伙看他们,以为自己这方占了上风,很快就要收拾黑爪部落,不由的骂得更加起劲儿。
“你看到了?这么一群凶狠的家伙冲过来,我完全可以按照南部荒野的规矩杀了他们,谁先动手,谁就拥有杀死对方的权利,但为了不想误会,我们展现足够的诚意……。”
高峰眯着眼睛,尽可能绷住脸颊,让来人脸部发烫,在高峰一通偷换概率和颠覆道理之下,他已经觉得自己这边确实对不起别人。
“对了,我们是从西部荒野过来的,你知道,小地方见识少,你们的人老是在说邪恶什么的,你知道是什么么?”
高峰不等来人从他挖的坑里爬出来,话题一转,扯到了地下人身上,明明知道的一清二楚,却故意装出一副什么都不懂很好奇的样子。
高峰明锐的发现,从来人和他交谈的这段时间里,没有一个字眼是关于邪恶的,看似高傲,实际上眼睛一直盯在他身后两个被罩住头套的人身上,显然,来人不想他们知道太多的东西。
“你是怎么知道的?”来人立刻变了脸色,高峰却指着那个嘴巴流着血浆,但眼神凶横的家伙说道:“他一上来就咋咋呼呼的说什么邪恶,而且还要我这个大长老当着部族几千人跪在他面前,我嫌他嘴巴臭,打的他说不出话……。”
高峰有些拘谨,似乎对大汉的遭遇感到抱歉,但来人眼中闪过凶戾,大声叫道:“打得好,这种人打死也不值得可惜……。”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