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蜀山世界南北两极,子午线贯通其中,北海四境散仙以陷空岛祖师为尊,陷空老祖成道日久,威震一方,余者如绛云宫,土木岛均不能与其相提并论,故而北海之地倒还安宁。然南极天外神山,虽是仙家福地,岛屿如林,修士甚多,鱼龙并集,既有金钟岛叶缤,不夜城钱康等正派散仙,也有四十六岛妖人为虐,更有光明境万载寒蚿盘踞作恶。
坤元早已有意在此另外开府、寻宝,皆因此地既未与峨眉多有瓜葛,又有许多强手可为助力,不似莽苍山等处宝物早为峨眉、佛门所觊觎。当即与飞娘离了庐山妙泉洞,架起剑光直往小南极而来,一路波澜不惊。
南极之地,寒津所萃,外有地极磁光大火互相交织,形成天然屏障,庚金之质的法宝、飞剑,到此均告无功,等闲法力只被磁火极光照到,便肉身消弭,惑乱元神,端的厉害无比。
只在偏西方位,小南极最末一岛附近有一道路,磁光稍弱,比较容易冲过。那地方乃小南极天边与不夜城交界之处,附近四十七岛尽是妖邪盘踞,邪法颇高。常有散修循此路往南极采药寻宝,均为其所害,故这千百年来,众人皆视为畏途。
坤元与许飞娘便是循此而往,去访不夜城主钱康,合力诛灭万载寒蚿。二人飞行了数日,来到南极圈附近,按下剑光,稍作调息。
许飞娘先道:“夫君欲访不夜城主,共谋大事,不知可有胜算?”
坤元笑道:“历来散仙,任你功行高深,惊才绝艳,没有门派上乘心法之助,亦难飞升天阙,白白浪费了仙府元气,灵宝奇珍。如今海内能手无不担忧四九大劫,峨眉自诩太清正宗,自然不畏天劫,以此拉拢散仙中有数好手,自是无往不利。便是有那些个成道多年的舍不得拉下面皮交结峨眉,也不愿平白恶了他去,两下消长,峨眉大兴,日益强横。
不过他有张良计,我也有过墙梯。上清仙法,勤于修炼,避劫也易。且我那把天劫陷仙剑就需借天雷劫火方可炼成。如能助人避劫,彼此交好,何愁天下散仙不八方来朝?我五台助人互利,声威还在峨眉之上。此间不夜城主,得道经年,虽是散仙,倒也不弱,得其臂助,在小南极开辟五台别府,必克全功。”
二人不愿中途生事,隐蔽剑光,放慢身形,施施然往前而行。飞了片刻,见前面现出一岛,山峦起伏,林木秀美,中有一峰,如铜钟模样,傲然而立。坤元心道,此间应该便是金钟岛了,终古光明如昼,与不夜城大小光明境相隔最近。岛主便是日后的一音大师叶缤,如今还是旁门散仙,她在小南极修道三百年,也是女仙中有数人物,所炼冰魄神光剑和两极圈,别有所长,妙用无穷。
坤元想到日后叶缤弃道入佛,不由暗叹,啧啧出声道:“此间风光绝妙,人物风流,可惜了,可惜了!”
许飞娘不知坤元所说何意,还未发问,岛上传来一声娇喝:“何方道友,飞临寒岛,藏头露尾倒也罢了,如何出言不屑,好叫人生疑。还请下来叙话!”
只见飞出一道剑光,挡住二人身形。那剑光寒气逼人,应该便是叶缤独门之秘的冰魄神光剑。
许飞娘起了争胜之心,将百灵斩仙剑放出,也是一片剑光,反将寒光逼住。坤元呼之不及,两下剑光相接,犹若一道闷雷,轰隆作响。寒光飞还,许飞娘也将百灵剑召回,护住上下。
金钟岛上顿时飞出五色虹霓,霞光漫天,彩云弥集,内中现出一妙龄少女,冰肌玉骨,美若天人,正是岛主叶缤,见坤元、飞娘二人忙道:“二位道友请了,不知何故,驾临鄙岛,还望赐教。”
坤元见状往前一步拱手道:“前面可是金钟岛叶缤道友?五台派赵坤元、许飞娘见礼。我二人欲往小南极不夜城,访寻故人,路过贵宝地,有扰岛主清听,还望海涵!”
叶缤见来者年岁不大,道体圆融,精光内敛,修为匪浅,另外一个女仙也是功行甚深,所放剑光,不在自己冰魄寒光剑之下。自己虽然不履中原,除了谢山等少数旧识,鲜有往来,然对峨眉、五台等大派也有耳闻,两次斗剑是非不论,倒也是天下剑仙常常津津乐道之事,况且看二人一身正气,不似妖邪之徒,当下不敢小觑,还礼道:“正是在下,微名不足挂齿,久在蛮荒,作了井底蛙视,不知天下英雄辈出,还望海涵。”
坤元与飞娘也施礼不迭,叶缤乃道:“想请不如偶遇,二位道友如不着急赶路,不如请到寒岛用茶休息,彼此也好结个善缘。”
许飞娘看叶缤气质高雅,神采非凡,九天玄女不过如此,心中自然觉得亲近,忙笑道:“叶道友不见外,我二人也不矫情,还烦道友引路。”
叶缤引领二人来到岛中洞府,两个女童上前进茶,这便是叶缤门人弟子,朱氏姐妹。用茶毕,叶缤对坤元道:“适才间飞剑阻拦佳客,实在冒昧,只是不知赵道友何故叹息,令我不解,故有唐突之举,如能赐告,不胜感激!”
坤元微微一笑:“岛主下问,自当奉告,言语如有冒犯,还望见谅。我观叶道友剑光虽然不凡,剑意不似玄门正宗,自来散修不易,岛主如此良才美质,不得其法而行,纵然在此洞天宝地,得天独厚,日后怕也难元婴飞升,朝拜天阙。”
叶缤闻听,不由叹息道:“赵道友忠言确是实情,历来散仙能得千年逍遥便是不易,一遇天劫,只得转世重修,倘若不谐,神魂泯灭也是常有,其中之苦,实难细说。”
许飞娘看坤元有招揽之意,忙对叶缤道:“我与叶道友一见如故,果真是不打不相识了,冒昧喊声姐姐。我五台派乃是上清玄门,正宗嫡传,所修道法能至天仙境界,可惜门下人单势孤,后继乏人,又屡遭构陷,每况愈下,有心邀姐姐入我五台门中,同修上清道法,又怕遭人嫉恨,误了姐姐修行。”
叶缤略知峨眉、五台之争,有心远离,然见坤元、飞娘二人道体凝炼,元神精纯,的确是玄门正宗,自己一介散修,欲成天仙大道,实属不易,若能得了五台玄门心法之助力,成道可期,两下权衡,心中作难,略有窘色。
坤元心知肚明,这叶缤日后入了佛门,虽说有前世机缘,谢山影响,到底还是畏惧天劫,托身释门,求得解脱,自己如能示之天仙大道,不难引入道门,只是如此作为,其人对门派忠心难说坚贞,况其与峨眉也有瓜葛,日后与峨眉相争,难说不会心生悔意。与其收入门中,不若劝其中立,作壁上观,倒也相宜。
对叶缤道:“道友无忧,五台如今自顾不暇,怎能耽误道友修行,然见面倒也有缘,我五台心法虽然平平,倒也有些巧妙,我观道友所练功法,偏重太阴寒光,虽然道术神奇,但少了龙虎交媾、阴阳调和之妙,有失圆融,我师门亲传一篇静坐心法,虽是小术,倒也有效,能使阴极生阳,两仪相容,我转赠道友,也算赔了方才失言之罪。”
当即也不理会叶缤,只口中诵念:“子欲长生,守一当明,绝念忘机,静心定神;一灵独耀,无为正定,山河大地,十方虚空,尽皆消殒,归於寂灭。故宜念起即觉之,心动卸止之。去欲起时,摄令不起,妄念已起,即予觉破,念念觉破,可至无念,无念无心,无心近道......”
诵毕无言,默坐片刻。
叶缤本欲推脱,乍闻上清心法,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欲罢不能,等坤元诵毕犹觉不足,心中怅然若失。
坤元见其心仪上清仙法,已然有所感悟,也暗赞其人资质高绝,不在许飞娘之下,也不多言,端视叶缤,含笑不语。
叶缤半晌回神,对坤元深施一礼道:“幸闻仙法,解我困顿,远离蒙昧,大恩实难相报,愿拜在真人驾前,常听教诲,还望不弃驽钝,愿为弟子,得入五台。”
坤元虚扶了一把道:“叶岛主过谦了,道友术法自成一家,何必折节,不如你我结个善缘,日后互相扶持,彼此交好,岂不两全?”
许飞娘见坤元这般说辞,也不勉强,对叶缤道:“叶姐姐天人之资,小妹心中钦敬,彼此能结为金兰之好,常相往来,便是高攀,还望成全。”
叶缤见坤元不愿收纳,以为是虚言推辞,又见许飞娘盛意拳拳,不似作伪,只得和许飞娘,结为金兰姐妹,两人说笑不已,倒把坤元晾在一旁。
二女说了片刻,叶缤方问道:“妹妹和赵道兄万里而来,应不会仅仅为了访寻故友而来吧?不知到底何事,如能相帮,但请明言,我必全力相助,不敢推辞!”
坤元乃道:“道友既然下问,我便实话相告,我二人此来确有一桩紧要的事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