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暴雨一连下了四十几天,不仅道路泥泞不堪,就连秋播的时间,也明显被耽搁了。
所谓塞翁失马,鬼天气虽然不帮忙,但是,各地乡军踊跃参加的修筑车辙道工程,正如火如荼的展开。
所谓车辙道,就是在通往晋阳的官道之上,挖出两条可供车轮碾压的硬石道。
修筑车辙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毕竟,把官道全部挖开修成车辙道,工程量异常之浩大,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完成。
仅比车轮宽一倍多的两条车辙道,加一块也就宽约一尺左右,工程量明显较少了十倍不止。
当然了,车辙道也不是没有弊端,若是前车坏了,后面的车队,就会被彻底堵死,而动弹不得!
两害相权取其轻!
临时性的修筑车辙道,既解决了炮车的通过问题,又解决了辎重车的通过问题,可谓是一举两得!
李中易骑在血杀的背上,望着从马前滚滚通过的炮车队,不由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所谓的车辙道,在李中易的眼里,其实就是轨道。只不过,车辙道的里面垫的是硬石头罢了,而轨道的下面则是枕木。
“爷,前面的斥喉营发来战报,又抓了三批来历不明的家伙,已经扣押在了大营里。”李安国拍马凑到李中易的身前,大声禀报了前方的战报。
“嗯哼,晋阳那边对我中原的军情动态,倒是颇舍得下苦工夫啊?”李中易心里明白,前前后后已经抓了十几批走小路北上的可疑分子,其中必定有抓错的,却难保没有晋阳的细作潜伏于其中。
李中易采取的是以快打慢的策略,本想利用晴天迅速出兵,让晋阳方面根本来不及进行全境总动员的集结。
谁料,天公不作美,自开封以北一直到雄霸二州,连绵的大暴雨已经落了四十几天,这便严重的拖慢了大军推进的进度。
不过,李家军推进困难,晋阳那边也因为连续性的大暴雨,放松了警惕,至今都没有发出召兵令。
和大周一样,晋阳的刘汉政权,也是以农耕为主的基本经济形态。
只不过,受限于国力和人口的束缚,晋阳那边采取的是全民皆兵的策略,也就是说:出则为兵,入则为农的义务征兵制。
整个大周有四千多万人口,晋阳刘汉政权统治下的区域,充其量也就一百多万人。
然而,为了防备大周的进攻,区区一百余万总人口的晋阳刘汉政权,竟然养了十几万常备军,妥妥的穷兵黩武,竭泽而渔。
晋阳,那是后唐李氏崛起的地方,民风一向剽悍,擅射擅骑者,数不胜数,这也是刘汉政权能以偏鄙之地,对抗地大物博的大周的根本性因素。
据派去晋阳的细作回报,晋阳的十几个军州里,竟无一个富裕的州县,全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偏军州。
晋阳政权,掌握的是盛唐时的河东之地,其鼎盛时期计有二十七万八千户。高平之战后,刘汉政权战败,晋阳辖境内的在籍户口,锐减为十八万户,也就是大约一百万人口。
李中易此次出兵,从开封带出来的兵马,八万多人,不到九万。从总兵力来看,晋阳方面甚至还要略占一点点的优势。
然而,此次出兵收复晋阳之战,李中易带出了接近六百门6磅青铜火炮,显然是打算毕其功于一役。
李中易并没有把晋阳的兵马放在眼里,他比较担心的是,耶律休哥率领契丹铁骑倾巢出动,拼尽全力驰援晋阳。
自从后周太祖郭威攻进开封之后,骗杀了晋阳开国先主刘崇的儿子,大周和晋阳的刘汉政权,也就成了不共戴天的死仇大敌!
晋阳的刘汉也知道势单力孤,仅靠河东十二军州的实力,根本无法对抗大周。所以,刘崇恬不知耻的拜契丹皇帝为父皇帝,并在大周进攻之时,屡屡求援于契丹人。
李中易盯上了晋阳,其实一点也不稀奇,河东十二州掌握在刘汉政权的手里,就等于是落在了契丹人的手里。
晋阳在契丹人的掌握之中,耶律休哥就等于是掌握了进攻大周的战略主动权,无论从河北或河东出兵,都够大周喝好几壶的。
逻辑其实很简单,在这个没有军事侦察卫星的时代,契丹人又是马背上的草原民族,机动力十分强悍。
也就是说,契丹人完全假借河东出兵的由头,却可以迅速将重兵调集于河北的正面,以起到声东击西的战略欺骗效果。
不管是李中易也好,还是耶律休哥也罢,他们俩都不是笨蛋,肯定都知道河东的稳固或是丢弃,绝对和幽州的稳固,有着密不可分的战略性联系。
尽管,耶律休哥不懂的啥叫作战略,但是,多年的战争岁月,却可以明白无误的告诉他,河东之地,绝不可任由李中易轻易夺取。
天气情况很糟糕,对敌我双方皆不利,但是,对于携带了大量火炮的李家军而已,因劳师远征、后勤补给线偏长的关系,相对更不利一些。
近九万大军行动,至少还有八万多辅兵随同行动,别的且不去说它了,单单是每日吃掉的粮食,足以垒起好几座山包。
更重要的是,生火做饭的柴禾,在大平原地区,并不是遍地可拾,还需要派人进山取柴。
开封的粮食虽多,可是要输送至千里之外的集结地——镇州,路上民夫和骡马的嚼裹,又是一笔不小的粮食开销。
林林总总的开销,每日像流水一般的花出去,路上却一直阴雨绵绵,这也就是李家军这种近代化军队了,若是普通军阀的封建军队,恐怕早就失去了战斗力。
时至今日,除了李家军是每日三操之外,包括南唐、西蜀和北汉的兵马在内,依然还保持着三日一操的固有老传统。
不夸张的说,能维持住三日一操,这还是有大周的威胁存在。若是哪一天,大周国崩溃了,南唐的国主只怕会下令,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大行文教之道了。
刚开始,车辙道走的仅仅是炮车,后来,后勤司的发觉,只要把石头垫硬一些,车辙道完全可以走粮车。
这么一来,整个大军的进度,也就在无形之中,加快了数倍。
终于,三日后,李中易赶到了此次出征晋阳的出发地——镇州。
镇州,也就是今石家庄市境内,西边紧邻太行山脉,东边则是一马平川的冀中大平原。
李中易将屯兵之所设在镇州,目的其实很明确,北可威胁幽州,西可进攻娘子关。
娘子关,本名苇泽关,隋朝开皇年间,在此地设苇泽县,因县名而得关名。
之所以又名娘子关,主要是民间有两个传说,一说是唐高祖的女儿平阳公主,曾经率军在此关驻防,故名娘子关。
又一说,春秋时,晋国介子推的妹妹介山氏,焚死绵山,后人筑祠以记之,故名娘子关。
不管民间是如何传说的,总而言之,李中易统帅着大军,浩浩荡荡的进驻于此关。
之所以选择从娘子关进攻晋阳,这是因为,从河北进入河东,只有两条古道,另一为井陉关。
井陉关和娘子关,隔山相望,相对而言,娘子关比井陉关更要险峻一些。可问题是,经过舆图房技术人员的实地勘察,只要攻破了险恶的娘子关,下山去晋阳再无阻碍,火炮也可以跟得上大部队行军的速度。
井陉关则大不相同,沿途都是崎岖蜿蜒的古道,不仅车难行,人亦难行。
镇州城下,河北道行军大总管、征北大将军杨烈,正肃手立于城下的吊桥前边,毕恭毕敬的迎接恩师李中易。
李中易拍马来到杨烈的近前,兴之所至,居然有心情开玩笑,“哟嗬,咱们的征北大将军越来越有男人味了啊……”、
杨烈一向是不苟言笑的个性,他只当没听见李中易的调侃,重重的捶胸,行了个异常标准的军礼。
“臣下杨烈,拜见主上,主上万福。”杨烈深深的一揖到地,李中易很久没见着他了,当即从马上爬下,拉着杨烈的手,笑眯眯的说,“此战过后,为师就该为你娶亲了,不许推辞哦。”
杨烈只觉脑袋足有八个大,他从小父母双亡,是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
也就是说,按照天地君亲师的纲常逻辑,既为君上又是恩师的李中易,拥有绝对的替杨烈定婚事的权力,他即使再不乐意,也完全没招。
“主上……”杨烈一向话少,可是,涉及到婚姻大事,又由不得他不事先说明清楚。
李中易摆了摆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着哈欠说:“既然杨白行在此地,大军就全交给你了,你恩师我,且去拥美高卧,以解旅途劳累之乏。”
连续打了三个哈欠的李中易,信手将调兵的小印和一只藏着密码的锦囊,扔进了杨烈的怀中,然后领着侍卫亲牙们,头也不回的纵马奔向帅府。
对于李中易当甩手东家的陋习,杨烈早就习以为常的见怪不怪,他也懒得去看手里的调兵小印,直接塞进怀中,按部就班的接管了全军的最高指挥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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