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别着急啊,大家拿好交钱的条子,不要挤啊……”齐鞠喊的嗓子都哑了,也没空喝水。
实在是太多人了。
从缴费的会计室,到领提货单的办公室,一条路都要被塞住了。
两边的走廊可是有三四百米长,五六米宽的,如此充盈的空间都被人给挤满了,这里面得有多少人,齐鞠不敢想,也想不来。
他能做的,就是将人尽快疏散出去。
否则,就像是杨教授说的那样,一个不好,踩踏都是要出大事的。
“拿到提货单的到货区去啊,我们是按照编号取货的,拿着货单取货,都从后面走,后面有消防通道,一样能过去。”齐鞠一边给整肃前面的队伍,一边又提醒拿到提货单的人,忙的不亦乐乎。
躲在办公室里的杨锐,也是看的焦躁不安。
人太多了,钱也太多了。
急躁的人和巨量的钱汇集起来,就像是烈日下的干燥茅草堆,都不用什么火星,拿个玻璃板对着太阳晃一晃,弄不好就能引燃了。
“人不见少啊。”甘虎是华锐工厂的负责人,同样看的怵目惊心。
他经历过大输液产品大卖,厂区也一度拥堵过,但那时候,拥堵的主要是运输车辆。
几公里乃至于十几公里的运输车队,看起来壮观,想起来也是壮观,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危险。尤其是道路疏导做好,再给司机们弄点凉茶,收获的都是满满的感谢。
大输液产品热卖的时候,核心问题是产能问题,生产出一批大输液产品就拉走一批,当然,现在也是一样的情况,但是,随着货区的建设完备,道路交通改善,车辆排队的现象已经缓解了。
眼下的办公区浪潮更特殊些,来提货的都是各单位的负责人,起码也是财务负责人,手里提的都是几万几十万元的现金货款——如今的银行转账非常呆笨,大家都不愿意用,在这种抢时间的环境里,就让人更不乐意了。
“要不要停一停?”甘虎看看手表,道:“早上六点开始到现在,四五个小时了,要不就以午休的名义,先停一下?”
“现在不能停了。”杨锐道:“这么多人,没人在乎吃没吃午饭的……”
“实在不行?咱们再放出去一些西地那非?”甘虎知道,大家争抢的主要原因,明面上是供不应求,暗地里的原因,却是眼前的主儿,限制了销售量。
杨锐默然不语。
西地那非的生产其实很简单,就华锐目前的工厂产能,生产出来的西地那非都是以吨计的,而一粒药里面的西地那非含量,不过是50毫克。
一吨的西地那非能塞出2000万粒来。
这样的产能,满足目前的国内市场,其实是没问题的。
但是,为了冲高销量,以备全球销售的时候吹牛皮,按需提供显然不是一个好主意。
从利润的角度来说,同样如此。
如今的信息渠道狭窄,华锐宣布产能不足,各地的供应商立即就疯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大家同一时间挤过来,造成了些许麻烦罢了。
为了这么点麻烦,就放弃执行良好的策略,甘虎的建议不足为取。
杨锐心里做了评价以后,带着思考,道:“甘虎,你买过大陆的邮票没有?”
“没有。”甘虎知道老板是集邮的,赶紧又加了一句:“大陆的邮票价格很高了,我的钱还要寄回家,就没有参与过了。”
杨锐不置可否的道:“恩,我之前卖过一次邮票。”
“咦?您还需要卖邮票吗?”
“恩,是此前买的新票,放着没意思了。买掉了买几套四合院,好放字画和瓷器。”杨锐说的新票就是新发行的邮票。当然,他买的邮票多是集中在83年之前的,当时都是以票面价格来购买的,这些邮票,杨锐都是一买成百上千版的。
至于蓝军邮、猴票等高价的邮票,杨锐买的时候已经颇有些名气了,加上数量本就不多,倒是不着急卖。
放到88年之后,这些邮票的价格已经飙到了离谱的程度。
杨锐在西堡镇买的邮票且不说,就他通过人行的小陈买的邮票,都要堆满一屋子。
一张邮票少则两三块,多则十多块,杨锐通过史贵和锐学组的朋友,每隔一段时间,零散的出售些,再换成四合院,一次两次不觉得,慢慢的也就积攒起来了,还不显山露水。
这种钱,比起西地那非要隐秘些,自由度却是更大。
当然,西地那非是真·现金奶牛,更需要花费些精力来关注。
杨锐只是用邮票来提个引子,转口问:“你知道京城的邮票市场,是怎么做大宗交易的吗?”
甘虎自然摇头。
“只要不是生面孔,都是称斤。”杨锐说出的答案,显然出乎甘虎的意料。
“京城的邮票市场有这么大的规模?”甘虎的关注点更加出人意料。
杨锐笑笑,没有继续说。90年以前的邮票市场,可以说是一个热钱涌动的金融市场,大家玩的是涨跌,而非邮票本身,百万的交易可谓平常,千万的交易也是常常出现,整个市场算交易额的话,比此时的股票市场也不差了,更有庄家巨头坐镇新邮市场,试图垄断,涉及金额极高。
当然,杨锐只卖不入,卷走的钱也很是不少,每月买入几套四合院,算下来也是很是有些规模了。
“邮票市场里面,讲究快进快出,另外,邮票也不能一张张清点,免得弄坏了品相,所以,只要是没开封的邮票,都是直接点数,钱呢,要么论叠,要么论斤。”杨锐说到此处,道:“我看会计科已经忙不过来了,我们也论斤好了。”
“这个……论斤的话,被人抽走几张怎么算?”甘虎首先想到漏洞,道:“来的人,好些都是国企的。”
国企的干部,抢药是为了单位,抽出来的钱可就是自己的。
杨锐无所谓的道:“给他们抽。”
“咦?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先把这波对付过去,再说了,他们抽钱能抽多少,今天也没时间给他们搞猫腻。”
甘虎一听只是权宜之计,也就轻松下来,道:“那要是对方不认我们给的数,就再交到后面数?”
“恩,就是这个意思。几两钱的亏,我们吃得起。”杨锐说完又道:“称钱的地方,放远一点,自愿选择,别都挤一块了。”
甘虎点头,再看下面的人群更加拥挤,赶紧下去吩咐。
一会儿,楼外的小广场,堆出了三个大天平。
也不知道是会计科的哪位想出的好主意,他们也不用砝码,就从数过的钱堆里,点出10万元,放在天平的一头,另一头,再将拆去了包装的货款放上去。
“三十万差不多,给您记下了。”几个小伙子当起了搬运工,几倍的提高了效率。
来提货的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数钱的方法,好奇的打量之余,焦躁倒是少了一些。
“各位,我们只算整数啊,零数字找会计科算。不认我们给的数的,也找会计科。”称钱的小伙子一边做一边吆喝。
分流的措施,得到了访客们出乎意料的支持。
其实,能提着几十万上百万来华锐的人,也都不是眼皮子太浅的角色,要是能省时间省力气的把事情办了,谁愿意在人堆里挤着。
杨锐和甘虎能看出危险来,在场诸人也都不会全然不懂,只是没有办法才会堆起来的。
会计科称斤算钱,一方面是新颖,另一方面,也透出一股子大气来。
大家自然愿意配合。
天色渐暗。
华锐的厂区也渐渐的安静下来。
周边的酒店却是热闹起来。
抢到了配额的诸人,还要等待数日,才有可能提到货。
更有人就等在当地,守着华锐下一次的销售日。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