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十一和文泽林都属于刚开始做生意的雏儿,依旧是政府机关的做派,操心的事少,对合同也不是很在意。★
姜志军则是早早的下海经商了,对各种条件异常的敏感。
在另两人跑部找编制的时候,姜志军就来找杨锐确定国外同类产品的一半以下的价格,究竟是多少了。
杨锐原本是没想法的,但姜志军问了,他就似笑非笑的道:“您给定一个数字好了。”
姜志军迟疑片刻,却是定不出来。
因为杨锐提供的是上游服务,不管是杨锐说的分割胚胎,还是胚胎的冷冻保存,或者培训服务,试剂的调配和保存,姜志军全都不懂。
而且,国内目前也没有相应的公司提供服务。
胚胎移植在国外都算不上普遍,只能说是投入了商业化的使用而已,国外公司哪里顾得上来来国内占领市场啊。就是要占领第三世界的畜牧业市场,先考虑的也应该是阿根廷、乌拉圭这些拥有大片草原,交通便利,又有畜牧传统的国家。
相比阿根廷这种动辄存栏几千万头牛的国家,8o年代的中国畜牧业,还远不是对手。
姜志军想不出价格,突然体会到了受制于人的感觉,不禁不安的道:“我算不来价格,不过,总得提前说个价吧,不能我们什么都弄好了,你再提价……”
相比大家合伙的模式,杨锐的新模式让姜志军浑身不自在。
杨锐耸耸肩,道:“国外同类价格的一半以下,你们肯定赚翻的,我不会提价过这个数字的。”
“但国外同类价格是多少,我也不知道啊。”
“你们可以向外国公司询价呀。”
姜志军皱眉道:“国外公司如果肯给我们国内的公司做这些,老焦何必找你。”
“那就按照国外公司提供给国外农场的价格的一半来算。”杨锐状似很随便的样子,因为事实上就很随便。
胚胎移植是前沿技术,而前沿技术的附加值是极高的,而他也没准备靠姜志军他们赚钱。
姜志军等人或许知道,却没有想到,现在的中国市场并不是一个利润丰厚的市场。就是给1o万头牛做胚胎移植,总价也不过亿元人民币,即使有五成六成的利润,也不过是五六千万元人民币,换成美元,不过1ooo万而已。
这1oooo万美元可不是好赚的,公司先需要几年的时间来扩大和学习,等规模扩张到了这个程度,等于是一年给1o万头牛做试管婴儿的手术。
同样的时间和精力,若是给国外的畜牧公司提供服务,能赚到数倍的利润。
不过,能赚到钱的部分,只有前序部分而已。
最后的技术服务,反而无力与国外相对完善的兽医服务相抗衡,而且,派人出国出差,也是很繁忙的事。
换言之,杨锐是将一家上中游的高科技公司,拆成了一家上游的高科技公司,和一家中游的低技术公司。
上游的高科技公司,也就是杨锐即将成立的实验室,只需要很少的科研人员,并完成前序“产品”,就能赚到额的利润,而且,规模的增长近乎是无极限的。
中游的低技术公司,也就是姜志军等人将合资的技术公司,则需要大量的受过培训的专业技术人员,来完成后续的所有工作,赚到的利润也不少,但规模增长,就受限于管理能力了。
姜志军等人若是有本事管理一支上万名专业技术人员组成的公司——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赚到的钱才有可能与杨锐的实验室持平。
然而,姜志军看到的,只有富得流油的中牧总公司。
他盯着杨锐,为了自己的利益,有些不快的道:“国外的消费水平高,国内的消费水平低,他们一半的价格,我们也受不了的。而且,国外的技术公司开的价格是外币,我们按牌价换算,还是按黑市价算?”
“你们直接给外币也行啊。”
“开什么玩笑。”姜志军拍案而起,道:“我到哪里找外币给你?中牧给我们的总不可能是外币吧。”
“就算是用外币,你们也不吃亏。”杨锐却是好脾气的样子,安静的道:“你想想看,中牧从瑞典引进一头西门塔尔牛要花多少钱?咱们做一次胚胎移植,他们就有一头西门塔尔牛了,几年时间就成种群,这样的好处,他们得给多少钱?”
姜志军哼哼了两声,道:“要不是因为这个,我们也不搞这劳什子的公司。”
看姜志军的样子,老营长和杨峰同志的交情,是挥不了作用了。
事实上,杨锐也没想过利用这交情。老战友的情怀或许是坚固且绵长的,但两人身为后辈,这份关系却经不起多大的考验。
或许能帮忙办个农转非的户口,弄不好,还能搞定北京户口,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面对几千万的诱惑,依靠战友情是很不靠谱的事。
杨锐也宁愿大家先谈利益。
不过,杨锐看待利益的方向,却与姜志军不尽相同。
他想了一下,露出一层浅笑,道:“或者这样吧,我今年给你一个试用期的优惠。”
“恩?”
“不管你们找多少人来培训,或者搞多大规模的胚胎移植,最终,移植成功一头牛,我收你1oo块钱,人民币。”杨锐挥手间就大甩卖了,又道:“等明年,你们成本都收回来了,市场也了解了,咱们再谈价格。”
姜志军一算,若是每头牛收中牧总公司1ooo元,去掉三五百元的各种成本,一头牛他们少则赚5oo元,多则赚7oo元,4人合伙,等于每人1oo到2oo元的利润。
杨锐的1oo元,正好是将自己的利益给度让了出来。
如此一来,1ooo头牛下来,姜志军等人,每人就能赚到1o万到2o万,若是弄了1万头,每人就是1oo万到2oo万。
后一个数字当然是不可能的,第一年无论如何都不会做这么多只牛的,但即使按照1ooo头来算,这个数字也比他们工作赚的多的多了。
姜志军的愤怒迅消失,转而换成了赧然,道:“这怎么好意思。”
“没啥,反正实验室是公家的,赚多赚少和我没关系。”
杨锐的目标从来就不是钱。
对杨锐来说,钱也不过是资源的一种而已,重要固然是重要的,但并不是唯一需要关心的部分。
若是为了私人盈利,杨锐有太多太多的投资方式了。
相比之下,要做科研所需的资金,却不是私人投资所能满足的。
就是杨锐赚再多的钱,过比尔盖茨,数倍于巴菲特,他依然需要公共研究机构的投入,因为许多资源是只有公共研究机构,才容易获取的。
就比如克隆羊多利所需要的研究员,杨锐若是全靠钱来招募,他得开出多高的薪水,才能找到满意的人和满意的人数?到时候,华锐实验室的薪酬水平也变相提高了,等于整体的成本提升。
如果这还不是问题的话,那以华锐实验室的名义,做出克隆羊的结果会是什么?
一家私人实验室先完成了体细胞克隆哺乳动物?
全世界范围内的非议,能将杨锐和他的实验室一起埋掉。
相比之下,如果是公共实验室的话,杨锐不仅能够得到源源不断的资金注入,还能得到国家体系的帮助,尤其是后者提供的资源,远远不是几千万或者几亿美元所能比拟的。
而在杨锐看来,控制资源,是比拥有资源更重要的事。
姜志军的思维还处在“致富”的阶段,因此,他对杨锐的评价是“真傻”。
出于战友子弟间的友谊,也是因为杨锐刚才释放的善意,姜志军好心的提醒了杨锐一句,道:“你自己也说,实验室是公家的,给公家赚钱,哪里有给自己赚钱有意思?不如还是这样,你继续和我们合伙……”
“不用,姜哥,我是真的不缺钱,你们只要帮我把实验室的编制搞出来,再给我要一笔差不多的启动经费,之后,你们就等着赚钱好了。”杨锐做出大义凛然的姿态,又道:“我个人其实是赞成私营经济,你们愿意投身农业,我也愿意支持。”
姜志军突然有了一瞬间的感动,联想到杨锐在律博定事件中的表现,姜志军突然感受到了深深的愧疚,他不由自主的叹口气,道:“杨兄弟,你叫我一声姜哥,我惭愧,惭愧啊……”
杨锐拍拍姜志军的脊背,风吹过他的肩,带来马克思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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