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的胚胎移植,也是我们计划里的重点项目,和杂交水稻等等,并列为农牧方面的重点投资方向。 ”朱院士给乔公做着解释,顺便帮杨锐敲边鼓。
直接说牛的胚胎移植多重要云云,一般人都听不明白,但你说杂交水稻,中国人就都知道了。
乔公于是饶有兴趣的问:“胚胎移植是怎么个意思?”
“哦,就是和试管婴儿一样,相当于牛的试管婴儿,叫试管牛犊也可以。这个技术的好处,是掌握了以后,再繁育牛的时候,就可以一次性大规模的繁育良种牛,即使我们没有良种牛,我们也可以通过从国外进口胚胎,甚至牛的***的方式,进行繁育,比起购买成年牛,再运回国内,要便宜上百倍……”朱院士用了半分钟,给乔公细细解释。
乔公很高兴的道:“这么说,这项胚胎移植,能结果咱们国内多年存在的牛种不佳的问题。”
人家也是经常听报告的人,农牧方面存在的问题,农牧技术方面存在的较大的问题,自然都是了解的。
朱院士用老猎人看菜鸟猎人的眼神,亲切的道:“的确是这样,牛的胚胎移植,一直以来,都是咱们国内生物界重点研究的项目,从6o年代开始,就有计划的推进了,但是成果寥寥。说来惭愧,杨锐同志,只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就远远过了我们的研究进度,有了实质性的进展,即将完成之际,被海淀区的领导傻不拉几的给拆分了……不好意思……想起来有点气,我是觉得,要是不加限制的话,我们上面做的计划再好,都要被下面的和尚念成歪嘴经了。”
杨锐目瞪口呆之目瞪口呆:咱叔,开膛破肚的机会都不给?要不要这么卖力啊。
乔公听的表情严肃了一些,道:“这的确是个问题。”
“我觉得,咱们既然决定,要做国家级的高技术展计划,那就应该尽可能的杜绝此类现象,否则,上百亿的资金投进去,结果被地方官员想拆就拆,想拿就拿,这个计划的延续性也就没办法保证了。”朱院士意犹未尽的砸砸嘴,却是继续掏出小刀给猎物放血,道:“我们设计的国家高技术展计划,目标是在未来15年里,将中国的高科技水平提高一大截,追平或者基本追上达国家的步伐,如果没有相应的制度建设,这一点是很难达成的。”
朱院士此时的表情,在杨锐眼里,就像是在说:哎呀,猎物放血放的不好会很难吃的,还是我来放吧。
于是,杨锐磨了三个下午的尖刀,也失去了作用。
当然,身为告状系的老猎人,朱院士的水平还是很高的,最重要的是,他在科学技术方面,得到了乔公全面的信任。
乔公身兼重任,不可能从头去学基础科学,因此,当他需要就基础科学的问题言的时候,当他需要关心和重整科学领域的问题的时候,他的要选择就是朱铭同志。
多年以来,朱铭的表现也的确值得乔公的信任,就算是告状,他也告的有理有据,理所当然。
相应的,朱院士也是摸准了乔公的脉搏,知道他关注的重点和要点在哪里。
只见乔公略作思量,很快道:“这的确是一个眼中的问题,行政干部不懂科学,不了解科学,轻视科学是一方面,短时和急功近利是另一方面,另外,眼睛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搞地方主义,搞山头主义,又是一方面……这样,我写个条子,小李,你一会拿去有关部门,询问一下这件事。”
“好的。”乔公的秘书微微点头,并在笔记本上做了记号,他做会议记录都是用记的,符号记号也是如此。
“我觉得可能还不止如此。”杨锐身为小猎人,终于抓住了机会,决定把野猪的内脏掏干净算了,免得回家了还要在院子里收拾,弄出一地的腥臭。
杨锐瞥了朱院士一眼,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再回忆他先前的叮嘱,于是直言道:“我觉得,这位主管科教文卫的吕区长,并不是单纯的不了解科研状况,他还是出于经济利益的考虑,事实上,我觉得,这种现象在未来,恐怕会越来越多。”
乔公的秘书悄然抬头,略有些讶异的看了杨锐一眼,又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朱院士一眼,迅的低下了脑袋,继续记着笔记。
在沙沙的记录声中,杨锐接着道:“科技是能转化成生产力的,对很多人来说,科技还是能直接转化成金钱的。就以我做的牛的胚胎移植为例,它的经济价值,起码在每年1o亿元以上,这一点,能够通过中牧总公司来证实。实际上,我之所以做胚胎移植,也是源于中牧总公司的邀约。单就这项技术而言,最多一年的时间,成果转化的利润,就可能过千万,华北畜产品研究所是看中了这一点,才说动吕区长,将我的实验室合并掉的。”
“成果转化是我们科研的一项目标之一,咱们投入数以百亿的资金,目标是撬动更大规模的经济的展,所以,以后这种情况,我们还会遇到不少的。”朱院士适时的助攻一枪。
就两人今天射出的子弹,两只野猪也该死了。
乔公用手指节敲了敲桌子。
杨锐等了两秒钟,见乔公没有说话,干脆继续给猎物拆骨,道:“如果是以正常的方式来进行,实验室能做出有巨大经济效益的成果,本应该是能受到主管部门保护的,不过,吕区长却把本区的直管实验室,退给了外部的华北畜产品研究所,就我看来,这是很不正常的……”
杨锐瞄了乔公一眼,再道:“而从华北畜产品研究所的角度来说,他们的动机,其实也很容易理解,国家每年都有上百万的经费投入到牛的胚胎移植方面,如果他们不能保证自己的优势地位,他们的经费就要少一大截……”
“这种行为是一定要得到严惩的!”朱院士又将话头给抢了过去,道:“我们这一次的计划,本身就有优胜劣汰的要求,未来15年,我们将有数以百计的研究所,可以遇到经费被削减,项目被取消的问题,难道全部诉诸于这种不正当的行为?杨锐已经是国内有数的生物学家了,不是青年生物学家,就是把生物学家排个队过来,能有杨锐水平的,也是屈指可数,如果这样的科学家,还要遭遇到此等不公,其他科学家会怎么样?我简直不敢想。”
顿了一下,朱院士的声音更加沉重,道:“乔公,正本溯源,我们必须要保护好杨锐这样的学者。老实说,我的年纪大了,我们这一代人,还能不能撑住15年,都是个问题,但杨锐,杨锐这样的学者,是中国的希望,是祖国的希望啊。咱们不能……不能让他们再经历一遍,我们经历过的悲剧了。”
祖国这个词,是个书面的不能再书面的用于,但是,当朱院士说出“祖国”两个字的时候,他是饱含深情的。
乔公亦是动容,用手轻抚朱院士的手背,安慰道:“别激动,别激动,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个姓吕的区长,是什么情况?”
他也知道,若是普通干部,朱铭也不至于告状告到自己这里来。
朱院士情到浓时,就像是看到了马鹿的老猎人,哪里还记得之前对杨锐的叮嘱,断然道:“副区长吕寿,应该是吕家的子弟。吕玉山同志的儿子。”
乔公“哦”的一声,却是干脆无比的道:“**更是不能姑息!老吕我看也是糊涂了!小李,你去打个电话……”
他说着想了想,摆摆手,道:“算了,你也别打电话了,就去吕家,叫老吕和他的这个儿子,过来见我。”
秘书心惊胆战的答应了。
转过头来,乔公又和颜悦色的安慰杨锐道:“你不要担心,继续做好科研工作,老朱刚才都说了,你们这一代人,是中国的希望,是祖国的希望。你要继续学习,努力工作,遇到事,不要怕,不要慌,我们这些老家伙,就是你的后盾……”
杨锐感受着乔公的殷殷嘱托,心中安定不已,再看深藏功与名的朱院士,心里默默的给他贴上一个标签:人头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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