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九章全力出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天色忽然就变得阴沉了起来……。
之前的阳光明媚俨然已经成为了过去，整个巴斯底狱的天空都被一片云层遮住了，与此同时，天地间似乎也变得一阵肃然，所有的声音都仿佛在这一刻迅速远离，消散。
太阳的光辉渐渐收敛，然后很快的就只剩下了一点光晕。
起风了，天光黯淡！
此时此刻，随着王越和丹增上师之间的暂时停手，整个现场的气氛都陷入到了一种无法言喻的寂静中。明明远处的人影起伏，还有不知道多少赵祯的手下正在拼命的赶来，喧哗声，警报声，连绵起伏，不绝于耳，可偏偏那声音一进入到两人对峙的区域范围内，就立刻急剧缩小，变得若有若无起来。
就好像这里已经从现实中的世界被分割了出去，但凡外界的一切声响都无法如实的传递进来一样……。
“让你调息准备了这么长时间，现在也是时候该了断了。那么就让我来看看，你的真本事吧。”
当头顶上最后一丝明亮的光线被阴云遮住的时候，王越忽然轻轻动了一下，浑身上下的筋骨齐鸣，毕剥毕剥的声音连成一片，然后他的胸腹一鼓，缓缓向外吐出了一口浊气。
而他的这一口气，吐得也实在是又深又长，以至于气息刚一出口，立刻便搅动了身前空气，直吹得呜呜一响，地面顿时尘土飞扬。同时在他的小腹当中也隐隐传出来了一阵阵彷如牛吼般的蛙鸣声，只咕的一响，他整个人的气息便开始层层内敛回收。
这就是苏家秘传的金蟾锁气法，一旦练到精深处，浑身上下的精气神便都会归于一处，宛若返璞归真。看起来似乎周身气势全无，与常人无异，实际上却是通体归元，不外泄浪费一丝不必要的体力精神。乃是唐国道家老母宫一脉，练气结丹的秘要所在。
就在王越身子刚刚一动的同时，仿佛真的是有所感应一样，站在王越不远处的丹增上师，也几乎与此同时将自己的目光看向了对面的王越。
“道家的内丹术？居然已经练到了这种地步么，真是了不起啊！”
丹增上师听到王越小腹中传出来的隐隐蛙鸣，脸上的神色突然就变得凝重之极，然后随着他口中的话音一落，他裸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就开始发黄变色，本来已经恢复到了自己昔日体力巅峰的身体，现在居然好像充了气一样，又开始膨胀起来。
虽然还没有像是王越那样，一下就暴涨，身高瞬间能超过两米开外，变得如同巨人也似，但这个老喇嘛此时此刻的身体却也足足胀大了三圈，浑身上下的肌肉虬结，肤色不但变黄，而且色泽越来越深，慢慢的竟是有了种金黄的味道，似他乎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在从皮肤里面向外透出淡淡的金光。就好像传说中的金身罗汉。
当然了，丹增上师至少现在还是个人，是绝对不可能成为那种传说中的罗汉的，但他此时身上外显的这种异象，却的的确确是佛门之中凝练“金身”的一种法门。
而金身这种说法，如果放在武术中，其实也可以说是硬功横练的一种，只不过像是大雪山密教这种宗教传承，往往就在里面多出了许多诸如持咒，手印，观想和灌顶等等的东西，在练习时还涉及到了精神和心灵的步骤，所以一旦在这种法门上有所成就，那必然就是惊天动地大成就。比起铁布衫之类的那种武术中的横练硬功来，自然就不可同日而语。
不但在效果上，彼此间天差地别，而且还能生出种种不可思议的可怕能力，是佛门中真正的大神通法门。是以历代以来但有能在这一法门上成就金身者，便都会被天下各派僧众公认为“罗汉”。一如道教中的陆地真仙，都是常人连想象都不敢想象的存在。
而所谓罗汉，亦即是在佛门中脱离生死轮回，达到涅槃境界的圣者。
按照这一标准，丹增上师虽然距离成就金身，还不知道有多么遥远的距离，但看他眼下的状态，一运气血，通体上下肤色皆黄，虽然颜色很淡，还不是真正的金色，可好歹也能算是铜色了。
金身算不上，至少也是个铜身。
且这老喇嘛一眼看出了王越的呼吸，是道家内丹术的底子，顿时就也连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都也彻底打消了。不然他也不会把这一门自己压箱底儿的本事用出来。
这时他身形胀大，整个人的身体从里到外都透出一股子金属的色泽，甚至就连五官面目都显得有些狰狞了起来，但是他的两只眼睛却已经平静如水。刚才见到王越一瞬间的剧烈震动，似乎都已经化作了这一刻的过眼云烟。
事实上，这时候丹增上师的眼睛里也只能容得下一个王越了，天地万物在这一瞬间仿佛都已经离他而去！
“能在这种时候还给我足够的时间来准备，不得不说王越你的器量是真的很大，对你这样的人，我就理应拿出我全部的本事，来体现我对你的尊敬。”
静静的看着王越的眼睛，丹增上师这个老喇嘛忽然双手合十对着王越施了一礼。
言语之中一片郑重。
“不用和我这么客气，我之所以会给你足够的时间去准备，所图者无非也就是想看看你真正的本事。而事实上，我这做也是很值得的，不然岂不是见不到眼前这一幕了么！佛门的金身啊，传说中一旦练成就可以万劫不灭，金刚不坏，成就阿罗汉果位。你虽然远未到这等地步，可到底已经是入门了，就是不知道现在的你禁不禁得住我的拳头？”
王越看着眼神中越来越平静的丹增上师，脸上的表情似乎有种开怀大笑般的冲动，嘴里一边说着话，身上的肌肉和筋骨却始终发出阵阵的轰鸣，仿佛他的身体里面正有一台超大马力的发动机正在全负荷的运转。
然后，他的身体也开始发生剧烈的变化，整个人就像是一下子解除了什么限制，衣服下面的骨骼猛地向外一涨，顿时身上仅剩下的衣裤都被撑得裂了开了。
霎时间，现场中气息陡然一静，甚至连风都停了下来！
“这就是你的最强状态了吧！真是好一副肉身，简直天造地设……。”眼见着王越的身体突然发生变化，丹增上师虽然早就在赵祯口中对王越的一些资料有了一些了解，知道他可以使身体膨胀，宛如巨人一样，但听是听，知道是知道，再多的言语也比不过亲眼目睹来的震撼人心。
尤其是当对方身体出现这种变化的同时，他也一下子从中感受到了一种宛如刀尖悬头般的危机感！
只不过像他这样的人物，对心性的把握早就深入骨髓，再大的震惊和诧异在经历了几次铺垫之后也足以用“平常心”来看待了。哪怕这时候的王越给他的感觉已经是可怕到了极点，但他在说话的时候却依旧是相当的“淡然”。
“只可惜你身上的这般变化，只是依赖于自身的天赋，并不能因势利导，在此基础上更进一步，以至于白白浪费了……。你若拜在我密教之中，只凭这一副身子骨，若能修行无上瑜伽法门，则有生之年必能由此证得罗汉果位，终至金身不朽。但可惜啊，可惜，一念之差，你我终究一战，自此之后不论是结果如何，你也与我教无缘了。”
丹增上师这个老喇嘛到底不是一般人，无论眼力还是见识，都比寻常的高手要强的多得多，居然一下就看出来王越身形胀大的秘密，只是源于自身强横的体质，而不是练了什么特殊的拳法武功。
“你倒是好眼力。”转眼的功夫，王越的身形就已经超过了两米，比起丹增上师的变化后的身材更加强壮：“我出道的时间虽然不长，但高手却见过不少，在这之中以你的本事至少能排在前三！但是，你的年纪实在是太大了，就算是现在以秘法逆转，重现昔日的体力巅峰，可到底不耐久战。也罢，我要是和你拼体力，一直把你拖到垮，那是我欺负人。如此，就让我把你打死在最强的时候，也好让你死的瞑目吧。”
王越呼吸，吞吐如雷，言语之中，终于在最后这一刻爆发出满腔的杀机来。再加上他此时身形巨大化，居高临下，俯瞰对手，身上的那股子气势顿时就好像冲天的狼烟，气冲斗牛。尤其是他的声音，回荡在方圆数百米内，更是声如雷鸣滚动，震人心弦。
相比于老喇嘛的平静淡然，他就像是另外一个对立面，沸腾如火。
也只有在这种真正的高手当面，才能激起王越浑身的热血，使之全部沸腾起来。但随着他的功夫越来越高，这样的机会已经是越来越少了。
“那就来吧，我已经有三十多年没有和人全力出过手了……。”丹增上师的口中叹了口气，同时也把眼睛给瞪了起来，状若铜铃。
“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金刚怒目，所以降伏四魔。不过，你这般急着作态，不会是以为我就真的没有发现那边楼台上的两个人里，有一个就是赵祯吧？”
说话间，王越的目光一闪，却是已经看向了远处楼台上正拿着望远镜偷看的赵祯。
赵祯之前没走，便一直是站在远处观战，但他深知王越的功夫有多高，所以就算是在拿望远镜看的时候，也是收敛了自家的精气神，不敢流露出一丝的敌意。不然，就算他武功再高，只要敢外泄一丝敌意，以王越精神上的敏感，肯定也会被察觉的。
再加上他们彼此之间的距离实在够远，单凭目力遥望，眼光再好最多也只能看到个黑点而已，所以王越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他的存在。
但现在，赵祯身边还多了个名叫吉祥的太监，这人在观察王越的时候，就有些肆无忌惮，赵祯一个没留神，忘记叮嘱，他便不可避免的流露出对王越浓浓的恶意……。
结果，自然就被王越发现了！
“哎，都是时也命也！到底还是被你发现了。不过，有我在此，你要想杀王爷，想必也没有那么容易。”丹增上师又叹了口气，言语之间，明显已经有了些苦闷的味道。
“如果他在这么笨下去，也许根本用不到我去找他了。别忘了，我也不是一个人来的。”王越忽然笑了笑，示意丹增上师听听周围，已经越来越近的枪声。
“你是说苏明秋……。”
丹增上师闻言，不由又是一声长叹，然后便闭口不言，一句话都懒得说了。
不过，就也在他这一声叹息过后，这老喇嘛竟是直接一踩地面，朝前径直踏了出去。而他这一步，脚尖在点地的同时，整个人的身体似乎也在顷刻间变得轻若无物，只往前轻轻一个迈步，偌大的身体居然便平平掠起，一闪就到了王越身前。
而在他的身后，地面上被激起的尘土飞扬中，被他踩过的青石地面竟然已是无声无息间露出了一个方圆一两尺的大坑。就好像是刚下过雨的地面上，刚被一头路过这里的大象给踩了一脚似的。
下一刻，他人往下落，起手一横，抬胳膊照着王越的心口就按了下去。与此同时，他的口唇颤动，似乎也在念动真言，两眼一瞪的瞬间，一股浩大无边的力量便在冥冥不可探知的地方轰然笼罩了王越整个身体。
在王越发现赵祯的时候，丹增上师就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所以干脆就率先出手，摒弃任何的招式变化，只向前一冲，借着身形起落间带起的巨大动能，一掌直出，按打王越的心口要害。
而丹增上师在经过足够时间的酝酿之后，全力出手之下，所爆发出来的力量究竟会有多大？那就好像是一头突然发疯了成年大象，在奔跑中所携带的冲击力一样，老喇嘛这一掌虽然没什么变化，但可怕处却都在他起身的那一脚上了。不但爆发力骇人听闻，而且发力隐蔽阴狠，地面上青石都被踏碎了，却偏偏诡异的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但比这更怕的是，在他出手这一刻，他的整个人似乎都和身旁的这片天地融为了一体，来自精神上的压迫，更是仿佛山岳临头一样。让人在一瞬间，整个身心从里到外，都仿佛被凝固住了一样，以往好似虚无的空气，顿时变得坚固无比，置身其中，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小虫子被封禁了坚硬的琥珀中间。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