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二章实战的打法
“你看我这一路十二连手锤怎么样?”一口气吐出去,伸手擦了一把汗,已经用出全部精神气力的苏雨晴转过头来去问王越。
王越用手摸了摸下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功夫肯定是好功夫,但你这还只是练法,不算是真正的打法,一般的练家子自然奈何不了你,但一遇到实战高手,这里面的问题就大了。”
“哦,这怎么说?同样是连手捶,我和我爹练得也没什么区别啊?这里面怎么是练,怎么又是打?我记得我爹教你的时候,也没有特意提到什么是实战中的打法啊?”
王越说话直来直去的没有一点掩饰,苏雨晴听了厚虽然不免有些不服,但她也知道王越的功夫都出于实战,经验比自己丰富的多,既然敢这么说,那其中肯定就是有道理的,自己再不服气也不能发作。
而且她对王越所说的打法和练法之间的区别,也是似懂非懂,明明练得都是一套拳,但偏偏在不同人的手里,就出现了这么大的变化,练是练,打是打,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练法长功夫,所以是打法的基础。打法专伤人,所以是练法的实用。你觉得七叔的连手捶和你练得没什么区别,那是因为你和别人交手的机会太少了。同样是捶法,不管是西方的格斗还是东方的武术,究其根本练得就是一股震荡的劲儿。你看不论是冲捶,步捶,炮捶,平手捶,连手锤,进步捶,反身捶,一出手先打的就是个一往无前的刚劲儿,然后才会因为各自拳法的不同,或以身合之,或以劲补之,像你练得这路捶,就是典型的内家风格,刚劲之中蕴含柔力,一击之下,先震后荡,刚出柔回。可是你刚才练的时候,看似出手雄浑有力,气势不凡,实际上外强中干,只一路捶法打出来,身上的气就泄的一干二净,连毛孔都闭不住了,这就说明你还没能把这功夫练出柔劲儿来,所以护不住周身,存不住气。”
“我记得当初七叔和我交手时,用的也是这一路捶法,当时你也在场,可曾看到他收拳之后,闭不住气的。所以我才说你这路拳,现在只是练法,而不是打法。因为打法要精简,不管你练得时候招式的变化有多么的复杂,但真正出手的时候却就是那么一下,实战中没有给你太多变化的时间。这个十二连手锤,你要练到遍体精熟,随意拆分的地步后,然后才能根据实际的情况,见缝插针,信手拈来,不然招式太死,就只能给人当靶子用”
“那你怎么打,给我示范一下吧!”苏雨晴见王越说的头头是道,也点了点头:“我爹的确也和我说过,内家拳中的捶法是以柔生刚,就像是道家功夫里的老架子,练的时候比什么都柔,比什么都慢,可里面有几招捶法却是天下一等一的刚猛无俦。不过,道理虽然是这个道理,但我并不明白,尤其是在实战里,要是你,你怎么打?说的再多,也不如亲眼所见。”
“你爹说的是正理,道家有物极必反之说,咱们练拳的,不论刚柔,劲儿练到极点后都会往反方向转化,就好比我现在的功夫‘由外而内’,外家的力练到了一定地步,同样可以渗透脏腑筋络,练出内家真劲来。按照我的看法,这一路连手锤,如果练到了家,打出来就应该是运劲成圆,走的就是借力打力的路子,和人交手时,一口丹田气不散,十二捶,一捶接着一捶,前手未断,后手就跟上了,一手接着一手,连绵不绝,层层叠加,自然就能打的对手没有还手之力。而久守必失,失去主动,时间一长,当然就败了。”
“要不然你以为古代那些用锤的猛将,是怎么在千军万马中,十荡十决,一打就打上半天的。如果光靠自身的蛮力,就算霸王再生,有拔山扛鼎的本事,一百几十斤的大铁锤也能累死他。大锤虽重,要想用的好,最重要的还是借力使力,这里面其实就和内家拳的拳理有点相通的地方了。”
说话间王越忽然走到苏水嫣面前,把她手里提着的那一口短剑给拿了过来,随手晃了晃,放到眼前一看,这才骤然发现苏水嫣这一口什么时候都贴身带着的短剑居然还是一把古剑。剑身稍阔,剑脊略薄,护手处用的是铜格,上面隐隐现出一层层的云纹,最下面还有两个小小的篆字。
低头一看,却是“青萍“二字,王越顿时吃了一惊:“这口剑该不会是真的吧?东汉光武帝舞剑于莲花池畔的那把青萍剑……?”
“那怎么可能!”苏水嫣展颜一笑:“就是把仿品,不过也有些年头了就是。当初教我剑术的那位师傅是个道人,俗家姓杨,家传的青萍剑术,可惜碍于家规不能把这路剑术传给我,只教了我十三式戚家剑,临走时把这口青萍剑送给我防身。”
“好家伙,原来你练得是戚门十三剑。明朝大将戚爷爷传下来的,他戍卫海疆,精于战阵,还曾手著过一篇拳经,实在是历史上了不得的一个人物。”王越眼睛一亮,把剑还给苏水嫣,身子往后退了几步:“你不是也想增进一下实战吗,那你现在就用戚家剑和我演练一下吧。”
“好,那你就小心了。我的剑可是很锋利的。”苏水嫣知道王越的功夫厉害,根本不怕自己伤了他,何况两人之前已经说好,要互相交流印证的,所以苏水嫣在出手前,也把自己的剑术做了一番大概的解释。
“戚家剑的步法多走奇门,因此又被人叫做奇门剑术,但不管怎么叫,我这一路剑术归根到底还是以刺、崩、劈、挂、抹、云、架、缠、穿、撩、斩、截、点十三字剑诀为主。和人动手的时候,不管招数怎么变化,都离不开这十三字诀。”
苏水嫣持剑而立,口中侃侃而谈,说话间人的脸色也随之变化,一手轻轻握住剑柄,一手捏住食指和中指,并立如剑,眼神顿时变得凌厉起来。
王越身子往下微微一伏,双手自然分开,也摆出一个架势,冲着苏水嫣点了点头,示意让她出手,好叫苏水嫣看的清楚。
唰!手腕一抬,剑尖只往上跳起三寸,剑刃破空的声音就在所有人的耳边尖锐的响了起来,苏水嫣一动手就用尽全力,脚下步子随之朝前一迈,这剑便已经自下而上挑到了王越的下颔咽喉。动作迅疾如风,说打就打,竟是没有一点花哨的地方,和时下西方流传的许多剑术流派有明显的不同。
王越目光一转,脚下不动,手却在间不容发的一刻,捏成空拳沿着胸口中线,一拳准确的砸在了苏水嫣的剑脊上。只不过苏水嫣的反应也是不慢,拳剑刚一相交的时候,突然侧身一动,向旁边闪了一下,脚尖啪啪点地,腰身拧动,一下就带着手里的短剑,随身运走,瞬间错开。
与此同时,王越一拳交接,力道将放未放就落在空处,往回一收,另一只拳头就也随行就势砸了出去。
适时苏水嫣侧身疾走,剑光翻转处,竟是以一招“苏秦背剑”的势子,一仰身从背后飞点而出。脊背双肩,一收一放,这短剑顿时就像是被压缩弹簧弹出来一样,横着划过大片剑光,宛如扭曲的扇面,只一转眼就逼得王越不得不猛然后退。
云剑!
劈头剁胫!!
一剑逼退王越,苏水嫣半边身子豁然翻转,转动时左手合住后手,变单手持剑为双手握把,随着她上半身哗啦啦转过半圈,剑尖旋转往前又是一松,一记突刺就就扎到了王越的哽嗓。
却不想王越同样又是一拳砸出,同样击中她的剑脊,手腕瞬间一震,苏水嫣的整条胳膊就被远远的荡了开来,所有的进攻全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口中轻轻的一声惊呼,苏水嫣脚下飞快的转动,一口气踏出七八步外,这才停下了身体,把剑收了回来,脸上的神色简直又惊又讶:“这就是你的捶法,一碰到我的剑,我的手就像是被电打了一样,又酸又麻,什么力气都用不出来了。”
刚才王越和苏雨晴讲述内家拳中的实战捶法时,她在一旁也是听得清楚的。当然知道王越要自己喂招的目的是要做什么。
“这只是用在实战中的几个变化”王越呵呵笑了笑:“不过我的捶法也不算是原汁原味的连手捶,铁十字军的骑士锤,有拧翻的劲和炸开的劲儿,震荡发力,从这点上讲也和**拳的捶法有异曲同工之妙,道理也差不多。不过练剑的,天生就比练拳的要有优势,如果你剑术功底再扎实一些的话,我也不会这么用拳,说到底你手腕的力量还远远不够。戚家剑是一门脱胎于战场厮杀的剑术,原本就应用于实战,没什么太多的花俏,所以基本功最重要。三分看剑,七分看走。”
的确,苏水嫣的剑术大多还都流于表面,她出身富贵,平日应酬又多,根本不能保证练剑的时间,基础自然就薄弱。否则刚才那一剑,只要她手腕上的力道再强几倍,王越那一记捶法就算力道再大,人家借势把剑刃一转,就算仍旧无法反败为胜,却也有无数方法加以应对,而不至于一招就败北,连还手的余力都没有。
“水嫣刚才你逼退王越那一剑,侧身扭转,剑光连成一片,盘旋着就像是一片云,几乎把王越的整个人都裹进去了!这招有什么名堂没有?”苏雨晴眼见着王越先后两拳示范,心里虽然若有所思,似有所得,但一想到能在以攻对攻中逼退王越这种人物的剑术,顿时想想都觉得可怕。
“那是我剑术中的云字诀。在剑术里以持剑手的腕关节为轴,剑身平置,手举过头顶或头前正上方做外旋平圆绕环就叫做‘云’。刚才我那一剑里还掺了一个‘劈头剁胫’的势子,是反败为胜出其不意中爆发的剑术,不过这一招练起来很难,关键是脚踝,双膝和腰胯之间翻动的技巧,尤其是脊背和双肩一收一放,全身的重心都转移到剑上,这时候如果稍有差错,露出破绽,那浑身上下便全是漏洞了。刚才我也是被王越逼得没有办法了,才把这一招用出来的,要不然按照我师父的话讲,不到生死关头,这一剑是不能用的。否则,不是对手死,就是我死,绝对没有第三个选择。”
苏水嫣说话间,苦笑着看了一眼王越。
在武术中剑术之所以要普遍强于拳法,归根结底就是因为剑有锋刃,刚强坚硬远胜肉身,如果剑客手中能有一把好剑,削铁如泥,吹毛断发,那就算功夫不如人,杀起人来也像是砍瓜切菜,可以轻易做到以弱胜强。
不过,这说的也只是一般情况,就好像普通人打架一样,一边是赤手空拳,一边是手持利刃,你说谁的威慑力更大一些?但要是你拿刀碰到一个精通擒拿手,空手入白刃的特种兵战士,结果又怎么样?
王越的功夫显然就已经是练到了上乘境界的,尤其是他重头来过,徒手对抗器械的能力,已经达到了一种常人无法想象的地步。苏水嫣甚至有些怀疑,刚才那一下自己之所以能逼退王越,不是王越不得不退,而是人家有意放水。
因为她知道,自己那一剑其实还远远没有练到,没有破绽的地步。
“剑术和拳法练到一定地步后,其中的道理都是相通的,只不过一个求于外物,一个挖掘自身。你刚才那一剑和拳法中所谓的绝招差不多,虽然凌厉,有反败为胜之能,但一招出手就不留余地,所以就只能在万不得已的最后关头拿出来自救。而这些所谓的绝招,杀招,都要消耗大量的体力和心力,绝的不但是别人的命也可能是自己的命。所以用剑的人,和人动手,来来去去就那么十三个字,除此之外最重要的反倒是身法和步法的应用,所以就有剑走轻灵这一说。”
“和人交手,不必急于接招,先游斗,一手剑,一手剑指,一开始先吸引对手的眼睛,先虚后实,寻找破绽,机会一到剑刃轻轻一交,绞缠突刺,寻隙而入,一剑就要了敌人的命。你练剑就要知道,剑是两面开刃,伤人又伤己,要想不伤己就得在身法和步法上下死功夫,我听说七叔说过去在山上的道士练剑,想要出师,就要到悬崖峭壁上追着猴子刺,什么时候能身如猿猴,人剑合一了,才算成了气候。”
“实战中,胜败之机只在一瞬,和人交手时千万不要竭泽而渔,十分力用七分就正好了,有了剩下的三分就有了变招的余地,功夫深的甚至能够生生不息,以战养战,打上一天一夜都不力衰。”
说着话,王越走到一颗松树前面,虎口跳动,指实掌虚,捏成空拳,随手在树干上捶了一拳,碗口粗的树干立刻如被狂风吹熄,松针掉落入雨,等到他把手收回来,那树干上却是连一点痕迹都没有。
“树是死的,人才是活的,不管你功夫多厉害,打不到人也是枉然。所以不论拳法和剑术,实战中的身法都是重中之重,功夫不到家,一味的进攻只会耗费有限的体力。”
“树是死的,你打它就像打靶子,人是活的,动起来就不好打。而且实战中能决定胜负的因素有太多,每一次都会有不一样的地方,所以你们与其适应这些变化,还不如以不变应万变,先把自己的基本功练好了。然后需要提高的就是武者的心态,前朝末年时候的那么多武术大师,为什么一个个都很能打,因为他们杀过人,沾过血,当时的社会环境兵荒马乱的逼得人不得不这么干,可现在不行,太平年月有法律,杀人就会有顾虑,所以现在练拳的人虽然依旧很多,但真能练出来,打出来的却只有那么一小部分人而已。”
“而且,我敢说,即便是这一小部分人里也有大多数人是涉及到一些社团和组织的,因为只有在那样的环境下,还有不断的争斗。”
“你们两个的拳法和剑术,本身都是得过真传的,有完整的系统,更有名师指点,所以关于功夫本身的问题,我就不多说了。我现在能教你们的就只有我的一些经验和感受。”
接下来王越便把实战中需要注意的一些地方,一一说出来,叫苏水嫣和苏水嫣听得明白,随后就开始演练一些实用的擒拿手法。
“擒拿手是武术中最直接的实战拳法之一,招式简单,深入浅出,就算是一个毫无基础的普通人,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熟悉之后,也能熟练的掌握。以我为例,如果不是需要全力以赴的劲敌,我和人交手时,打人伤人几乎就全靠近身碰撞之后的擒拿,不管是关节技巧,还是斩经截脉,分筋错骨,手指头一碰,胜负就基本都在心里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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