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比分差距震撼了工厂所有人,同时这个比分在让全厂职工羞愧的同时也给他们一些信心:这小伙子技术水平这么高,也许真的能带领大家闯出一条新路。
职工们由开始的怀疑,现在变得将信将疑。
显然,他们心中的疑虑不可能一下就能彻底消除。毕竟姜新圩的能力大小将关系到他们日后是否下岗、关系到他们一家人生活的大事。
下午,有了一定威信的姜新圩和技术员们一起认真商定组装电话机的办法。
通过一番讨论,在姜新圩的建议下,工厂在组装车间划出专门的电子元器件性能测试区,安排一批年龄大、做事认真的工人将各种电子元器件进行测试,然后按照实际测试的数据进行分类。
比如标称值为五百欧姆的电阻,按测量出来的实际数字分类:误差在正负二十五欧姆的电阻放一个盒子、超过五百二十五且小于五百五十欧姆的放一个盒子、大于四百五十且小于四百七十五欧姆放一个盒子……
甚至连PCB也进行了严格的测量、检测,并根据测试情况进行分类。
除了这些,胜利电子二厂还由姜新圩、黄喜贵等人对工人进行了为期两天的培训,大家都觉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始正式的电话机组装。
为了严格规程,为了掌握质量,第一天的组装速度并不快,姜新圩更多的是让工人明白自己该干什么。
这一天他们一共只组装了四十八台电话机,其合格率大大超过邮电器材公司装配的电话机,只有两台电话机有问题,其中一台是因为送话器内部有虚焊,导致话音质量不好。
……
就在胜利电子二厂在如火如荼地装配电话机时,伊阳市电信局运行维护部交换机主任高建科在办公室里迎来了一位客人。
来人是个身体稍胖的男子,他笑着对从办公桌后起身的高建科说道:“高主任,我今天又来请求你们领导帮忙了。”
高建科伸出手跟这个稍胖的男子握了一下手,说道:“孟股长客气,说什么求教呢?咱们相互学习嘛。……,嗨,1976年我国好不容易才仿制成功纵横制交换机,现在国家邮电总公司正在研制程控交换机呢,你们县里怎么就有了?我们都没仔细研究过,你叫我们怎么帮你?孟股长,你们真是强人所难啊。”
从他们的对话可以看出,他们见面之前已经就程控交换机的事情在电话里已经有了交流,而这个孟股长显然就是鳢夹县邮电局技术股的股长。
稍胖的孟股长苦笑道:“我们也不想揽这个事啊,可这是人家彭市长从省工业厅要来的美国货,市矿业局接手后下将它下拨到红星煤矿,不知道他们当官的怎么说的,章县长却给我们范局长打了电话,安排我们去开通。
高主任,你说,我们这些当小兵的能推脱吗?就是这该死的美国佬,怎么早不禁运晚不禁运,把这么一台交换机扔到我们这里不管了,这不是为难我们吗?或许他们就是断定我们开通不了。”
高建科说道:“岂止扔下一台交换机,他们国家跟我们国家的很多项目都停止了,很多商业合同都终止不执行。就连我国复关谈判都不谈了。”
孟股长显然不喜欢面前的这个小小主任总是高高在上地说着全国的事情,在自己面前高谈阔论什么国际形势,就用玩笑的口吻说道:“呵呵,到底是领导,高瞻远瞩啊,都谈到关贸总协定了,还谈到了我国的技术水平,我可不知道这些,想跟上你的话题都不行啊。”
接着,他又说道:“县里这些狗屁当官的真是文盲,根本不知道我们县邮电局就从来没有接触过什么程控交换机。真要安排人开通,也应该是市里通知你们市电信局去开通才对啊,他们压根不知道自己接下的是一个烫手山芋。
再说了,红星煤矿本就是市直属单位,上次他们发生矿道坍塌事故,交换机坏了,还不是安排你们出马?怎么到了这种棘手的事,就让我们去做呢?真是不公平。”
高建科笑了笑,问道:“这道理你还不懂?”
孟股长还真有点不懂,说道:“高主任,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奥秘不成?”
高建科说道:“你以为他们当官的蠢,实际上最蠢的还是你自己,知道不?上次红星煤矿发生矿道坍塌,事情多大,那么多人困在井底,人命关天,事情太严重了。如果他们派你们过去修理,万一修不好呢?上级追查责任,这些派你们去修的官员就得承担责任,上级会责问他们为什么明知道红星煤矿是市直属企业,怎么不派市电信局的人来修电话而派县邮电局的人来修,会追问他们是不是不知道市电信局的技术力量比县邮电局的人强。
请你们去修与请我们去修,当官的责任是不同。在交换机同样没有修好的情况下,请了我们,责任就在我们市电信局身上而不是在当官的身上。而请了你们,责任就在下令你们去修的当官的身上,而不在你们邮电局身上。你说,当官的会把责任让自己身上揽吗?”
话说的虽然绕来绕去,但道理浅显易懂,并不真蠢的孟股长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但又问道:“那这一次呢?”
高建科笑着说道:“这一次?这一次时间紧张吗?他们矿里那台人工交换机又不是不能用,这台美国佬的交换机迟开通与早开通跟他们当官的一点关系也没有。而且他们也知道,如果你们县局开通不了,你们肯定会请我们市电信局出面。对不对?”
说到这里,高建科感叹地说道:“说真的。上次红星煤矿的事还真是多亏了你们下面邮政所那个姓姜的邮递员。如果不是他,事情真的不堪设想。可惜,我们下属的邮电器材公司想调他进去,却被那个狗屁胜利电子二厂给中途截走了。一个大好的人才就浪费在那家破厂里,真是可惜。”
孟股长也附和道:“是啊,谁也没想到那个邮递员的技术那么高。……,这些当官的不知道脑袋里是不是装满了屎,怎么就把他往胜利电子二厂调呢,不说调进市局、调进市邮电器材公司,就是调进我们县邮电局电信股也好啊,我们可是缺这方面的人才。”
高建科摇了摇说,说道:“好了,不说这些没有用的东西了,人家说不定自己愿意去胜利电子二厂呢?……,你说,这电话机怎么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