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水川祭拜过父亲孟诚,陇南之事也告一段落,孟韬没有理由,也暂时不想继续在关中逗留。
既然范仲淹吩咐让自己护送兴平公主的入东京,走一遭便是了,正好趁机去见识一下东江汴梁的繁华。另外,孟家商行的生意也是时候向东扩展了。
得知孙子从西北回来,孟陈氏特意派了阿旺前来看望,并带来了家中最新消息。孟韬西行陇右的这段时间,陈茂清也没闲着,除了稳固在兴元府的基业外,也在扩展生意。
向南,孟家商行在蜀中成都府已经有了分店;沿着汉水向东,金州很多地方的茶园被孟家收购,或者成为孟家的供货商;沿着汉水的襄阳、附近的南阳,最远到达江夏,都开始有孟家的分店。
看着摊子不小,规模宏大,但孟韬觉得,要想成为真正的大商行,就必须进驻东京汴梁。那里是都城所在,人口最多,舆论和影响也最大,只有在汴梁站稳跟脚,才能真正崛起。
对此,孟韬颇有信心。
茶叶、烈酒,蜀中的丝绸,以及从陇右来皮革,毛毡等人物,孟家都有一手来源,甚至是独一无二,能不赚钱吗?
此番前往汴梁,正好趁机开设店铺,孟家商行也正式打入都城汴梁。得知此事,种谔也饶有兴趣道:“孟公子,如果可以的话,让在校也参二成股如何?”
孟韬经过零点一秒的思考之后,欣然答应了。做生意不能只是为了赚钱,想要在大宋混得好,结交一些权贵是很必要的。
自家大本营在西部,商路也多在西边,若是与西军名将种家交好,求之不得啊!最为难得的是这话是种谔自己提出来的,虽说小小年纪,但沉稳有佳的种谔应该不会自作主张,信口开河,所以可以理解为这是种世衡的意见。
这算什么?种家看好自己,做出的一种投资吗?孟韬莞尔一笑,能被世家看好的少年,完全有自豪的资格,彼此相互依靠,互惠互利的好事,没必要拒绝。
和种家说好之后,孟韬便上路了,阿旺跟着一起前往东京汴梁。孟韬好奇问道:“舍得撇下媳妇儿离家?”
“没什么舍不得。”阿旺嬉笑:“媳妇有了身孕,这几个月都不让我碰,与其……还不如出门跟着公子打拼。”
孟韬笑骂道:“好你个阿旺,媳妇怀着你周家的孩子,你却只惦记着自己快活……把媳妇扔在家里,母子两个你放心吗?”
“没什么你不放心的,有爹娘在呢,老夫人也很关照。”阿旺笑道:“老夫人让我转告您,她盼着抱重孙呢!”
“嗯,知道的。”孟韬尴尬一笑,老祖母这个怨念很深,幸好这次没有回家,直接去东京汴梁。否则又得逼着自己和荆娘那啥,这次要是肚子再没个动静,只怕老祖母会发飙。
阿旺道:“对了,陈运使让我告诉公子,他回京述职去了,已经走了月余了,兴许公子现在去还能见上。有陈公在,说不定能给咱家商行帮些忙。”
孟韬点头道:“在汴梁能见上陈公自然是好,至于帮忙……再看吧,老麻烦陈公可不好。”
……
身在汴梁城里的陈贯突然打个喷嚏,相对而坐的中年男子急忙问道:“怎么了?仲通兄,莫不是舟车劳顿,感染了风寒?”
“有劳惟温贤弟挂念,无碍!”陈贯笑道:“此番从兴元府带回来不少好茶,请你品尝。”
“好,让君怡来烹茶吧!”中年男子笑道:“仲通兄上门,她怎么也该来拜会见礼。”
“好啊,仔细算起来,我也好多年没见君怡了,想必现在出落成大姑娘了。”陈贯笑道:“怎样?登门提亲的人有没有排到南熏门外去?”
“哪里,仲通兄玩笑了。”
陈贯笑道:“怎么会?你家君怡自小出落清丽脱俗,聪慧可人,你沈家祖上为太宗朝宰相,令妹乃先帝贵妃,令弟娶宜都县主为妻,算是皇亲国戚,名门世家,求亲的人能少吗?”
中年男子沈惟温叹道:“话虽如此,但到底今非昔比了,祖父昔年虽为宰相,但去世多年……我不过是个小小的秘书丞而已。当然了,我沈家之女,勋贵名门求娶者倒也不少,可是君怡的性子……”
“爹爹,又在说我坏话?”门帘晃动,进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身月白衫,清新文雅。少年皮肤白皙,容貌清秀俊朗,乍一看真是个风流倜傥的美男子。
不过闻其声音,从细微处观察期容貌举止,马上就能确定此乃一女子,而且是容貌秀美的美少女。
“君怡见过陈伯伯!”少女上前一福,不用介绍,立即给陈贯见礼。
陈贯定睛一看,这才道:“这是君怡?果然是长大了,成大姑娘了,只是你何故做男装打扮?我还说呢,哪来的少年,竟如此丰神俊朗。”
“仲通兄,看见了吧?这就是最让我伤神为难的地方。”沈惟温苦恼道:“明明是个姑娘家,却不在家里好好学琴棋书画,针黹女红,却非得扮男装偷偷去秘书监读书。若传出去,有辱门风啊……”
“爹,看你说的,琴棋书画,针黹女红,女儿哪一样差了?”一开口,少女情态顿时显露出来,虽说做男装打扮,但少女温婉的性情还是表露无疑。
少女名叫沈君怡,只见她檀口微动,略微撒娇续道:“女儿不过是想要多读点书罢了,若不穿男装,如何进得了秘书监呢?当然了,这也多亏了父亲大人照顾。”
“贫嘴!”沈惟温无奈道:“真后悔自小太宠着你,这可如何是好?”
“有什么可担心的?”陈贯笑道:“多好的女儿,聪慧可人,温婉清丽……看得出君怡也颇有见识和志向,可惜啊,你没能生做男儿身,否则必定是状元之才。”
“嗨,女子无才便是德,学识太多何用之有?”沈惟温悠悠道:“最气人的是,但凡有人上门求亲,她都拒人于千里之外……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这孩子一点都不听话。”
“爹,你最疼女儿了,难道愿意女儿嫁给那些仗着祖宗基业,架鹰走马,不学无术的凡夫俗子,纨绔子弟?”沈君怡道:“想要女儿嫁人,也得要能入我眼才是。”
陈贯道:“好好,东京汴梁才俊无数,让君怡慢慢挑就是了。”
沈惟温无奈道:“仲通兄,你就莫要在惯着他了,这两年挑了不少,竟没有一个中意的。眼看你该十六了,莫要挑花了眼,最后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爹,要是不入眼,那女儿情愿不嫁。”提到这个问题,温暖的沈君怡态度极为坚决。
“这孩子,仲通兄,见笑了……”
“哪里?”陈贯摆摆手,笑问道:“君怡啊,怎样的男子才能入你的眼呢?仔细说说,陈伯父好帮你留意着点。”
“要有才学,有文采却不是书呆子,最好是文武双全……我总觉得,汴梁城里那些所谓的才子,阴柔之气太重……希望他有自己独到的一面,不要泯然于众……”
大概是女儿家天性使然,言及此处,沈君怡不由俏脸微红,悠悠道:“这样的人,至少能做朋友……”
“唉,早知道不该让你读这么多书。”疼爱女儿,却又无可奈何的沈惟温叹道:“这样的人到哪里去找?尤其是少年俊杰之中更是少之又少,何况婚姻之事要讲缘分,还要门当户对……”
“不见得,这样的优秀的少年人并非没有……”陈贯哈哈一笑,表情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