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省位于中国中部黄河岸边,属于内陆省份,人口众多,其经济虽然与沿海省份相比不算太发达,但是交通便利,文化底蕴丰厚,在中西部省份一直名列前茅。省会关川市,不仅是中国八大古都之一,而且正处于中国大交通网络的十字交汇处,其重要程度可见一斑。
关川市的气候四季分明,六、七、八月份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其中七、八月份多雨,偶尔还能降降温,只有六月份的太阳是最毒的。
早上十一点,基本上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了,毒辣的阳光炙烤着这个城市,道路上行人很少。但是在农业路上,省文物局的几十位领导和员工却一字排开站在门口。门口并没有什么高大建筑,头顶的太阳直射在身上,就像站在炼钢炉里,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湿透,但是众人还是神色庄重,眼睛盯着路的尽头,似乎在等什么重要人物。
又是十余分钟过去了,队伍的末尾,一个年轻人终于耐不住寂寞,偷偷捅了捅旁边的同事,小声说:“刘哥,他们怎么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了来?”
那个刘哥抬手擦了擦汗,扭头说:“别乱说话,没看见领导们都在前边站着吗?”
那年轻人并不在意,继说问:“怕什么?这么热的天让我们站在外边晒太阳也就算了,怎么连句话也不让说?”
“不是让说不让说的问题,而是为了表示尊敬。你知道我们等的是谁吗?是马老!那可是咱们中国目前最权威的考古专家,没见咱们正副局长都亲自到机场去接了吗?要是等局长接人回来了,我们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交头接耳的,不是影响情绪吗?”
年轻人不以为然:“戚,不就是一个老专家吗?咱们中国现在什么都不多,就是专家多,随便一个人在小报或者网络上写上几个字就敢冒充专家……”
刘哥连忙打断他的话:“嘘,小声点,你不要命了?这种话你平时说说还可以,今天说出来要是让领导们听到,你就小命不保了。”
“哪有那么严重?吹牛不打草稿,一个搞研究的糟老头子,无钱无权,既不是来投资的亿万富翁,又不是来视察的国家领导,有必要搞得这么紧张吗?”
“不是我吓唬你,就你刚才说的这些话,如果是国家领导来了,被人听见对你影响不大,但是因为今天马老要来,若是被人听见你就死定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刘哥卖了个关子。
“为什么?”年轻人问。
被年轻人勾起了话头,刘哥似乎忘记了刚才是怎么警告年轻人的,“不仅仅是因为马老是如今国内考古界硕果仅存的权威,还因为马老就是从咱们省局出去的。大象省一直是中国历史文物研究最重要的省份,马老是大象省的人,年轻的时候在咱们局工作了几十年,没有调到北都之前就是全国知名专家,咱们局里的中上层领导,哪个不是当初马老手把手带出来的?县官不如现管,局里所有领导最尊敬的老师,被你说成是糟老头子,你想想,若是被别人听到了,你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咝……”年轻人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觉得后背发凉,似乎天也不那么热了。
“回来了,回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刘哥和年轻人一齐抬头向前看去。路的尽头,文物局的几辆车排成一排,转眼之间就到众人跟前。
车子还未停稳,局长就从车里钻出来,小跑到另一侧,替马老打开车门。
马老是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个头较矮,身材稍胖,一头银发,穿着很普通,一副典型的老专家形象。等候的众领导早已围到车前,一一向马老打招呼。
“马老师好!”
“老领导,您身体还是这么健康。”
“马老好!”
……
马老面带笑容,和大家一一寒暄完毕,然后说:“真是不好意思,耽误了大家工作,这么热的天让大家在这里等我一个人。”然后扭头批评起旁边的局长说:“小李啊,大热的天,你怎么能让大家都站在这里等我呢,都先回去吧。”
“这都是大家自愿的。听说老师要回来,我们这些做学生的都是翘首以盼,自然要到门口迎接,这也是咱们中华民族尊师重教的传统美德嘛。”李局长不以为意。
“你呀,让我说什么才好呢?想当年你跟着我跑了八、九年,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还跟我客气什么?行了,你带着大家先回去吧。”马老笑骂道。
“嗯?老师,你不跟我们一起进去?”李局长有些奇怪。
“我也要等一个人。”
“是什么样的人?还需要老师亲自在这里等?要不这样吧,咱们先回去,我派几个人在这里继续等。这么热的天,您老年纪大了,身体会吃不消的。”在李局长的心目中,关川市还没有什么人值得自己的老师亲自站在太阳底下等的。马老作为德高望重的专家学者,年纪又这么大了,即使是省市领导来了,也不敢让马老在外边等。
“不用不用。呵呵,这个人很不出名,说了你也不知道。”马老笑眯眯的说。
不出名?我不知道的?还要老师亲自在这里等的?会是什么人呢?李局长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问:“莫非是老师以前的老朋友?”
“我可没有资格做人家的朋友。实话告诉你吧,我要等的其实是一个道士,这个道长姓吴,一向在王屋山修道,很少出门。其实我这次来,也是和吴道长约好的。”
“老道士?以前没听说你认识这方面的人啊。老师啊,莫非几年不见,你老现在迷上炼丹修道了?呵呵,这些可都是迷信,前一段时间国家不是刚打击过这方面的骗子吗?”李局长跟马老开起了玩笑。
“别胡说,吴道长可不是这样的人。你知道刚才我为什么说我没资格做吴道长的朋友吗?”马老瞪了李局长一眼。
“为什么?”
“是因为吴道长是我的长辈。”
“什么?是马老的长辈?”李局长还没来得及说话,围在旁边听领导谈话的那个刘哥先惊呼出声,大嗓门把周围人都吓了一跳。李局长瞪了他一眼,问马老:“老师,您今年都快八十岁了吧?那吴道长要是您的长辈,现在总该有九十多岁了吧?以前好像没听说过您有这么年长的长辈啊。”
“何止九十多岁,说了你可能不信,吴道长的年纪算起来比我早已过世的父亲还大。我父亲和吴道长认识是在民国的时候。八十年前,中原还是军阀混战的时候,我父亲被抓了壮丁,有一次打仗身受重伤,奄奄一息。可能是当官的看治不好了,就把我父亲丢在了野外,幸好被路过的吴道长救了回去,并且治好了伤。我父亲伤好之后,在王屋山附近安了家,娶妻生子,这才有了我。因为感激吴道长的救命之恩,就经常到吴道长所住的小道观里帮忙,一来二去,就和吴道长成了朋友。吴道长具体有多少岁不太清楚,记得我父亲说过,他第一次见到吴道长的时候,吴道长面相就比他老。我父亲如果还活着,今年正好一百岁,照这个推算的话,吴道长的年龄应该至少一百一十岁。”
“一百一十岁?”这次惊呼的就不止那个刘哥了,至少有五、六个人的声音。李局长也是惊诧不已:“老师,你说咱们中国有一百一十岁的老人我承认,但是你说你跟他约好了一起到这里,我就不相信了。一百多岁的老人,哪个不是在床上躺着,还有敢出门的?”
“吴道长虽然已经一百多岁了,但是单从长相上来看也就五十多岁的样子。吴道长精通中国传统武技,听说我国特种部队总教官之所以有现在的成就,就是因为小时候接受过吴道长的指点。而且吴道长习有道家养生之术,所以他的身体比我们这些普通人要好很多。”
马老越说越玄乎,李局长虽然表面上还是一副洗耳恭听状,但是心里却不以为然:“老师,咱们中国还有这样的人?我怎么听着像是武侠小说。”
“你现在信不信无所谓,不过有些话我要说在前边,一会儿吴道长来了,你可不要还是这幅表情。吴道长是我的长辈,虽然他性格比较随意,但是我们做晚辈的,礼数一定要尽到,不能有所怠慢……”
“别挤,别挤……”还是那刘哥的声音。可能是马老的讲话太吸引人了,文物局这帮人不知不觉围成了一个小圈子。那刘哥听得正起劲呢,感觉有人在后边往前挤,于是头也没回,说道:“挤什么挤?没看见我前边都是领导?”
“嘿嘿,我老人家就喜欢看热闹,大热的天这么多挤在一起,肯定有热闹看。来,让让,让让,让我也看一眼。”
谁这么没眼色?李局长皱皱眉,看向刘哥身后。刘哥身后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中等个头,身材干瘦,留着一撇山羊胡,一身宽大的道袍穿在身上跟搭在一根木头上似地,头上挽着发髻,背插一柄拂尘,仅从穿着打扮来看,有那么一股得道高人的气质。但是却因为头卡在刘哥和另一个人之间,一边往里挤,一边挤眉弄眼,显出那么一丝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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