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易真原本在相隔不远的那座四神聪亭,这真算起来是大比前五的亭子,但原本占亭的鸣明去挑战金展,她索性直接去占了。⊙,
谁知没占住多久,就遇见了从下方杀来的楚争,然后……败了。
“你又不是真打不过,本命神术用出,我就不信他还能赢。”孟茵愤愤地道,“如今倒好,成了别人的垫脚石,一提起那姓楚的,必然说起他胜过你的战绩,难道闹成这样你脸上有光彩么?”
童易真并不着恼,笑吟吟饮茶,“你可别小看了这位下宗第一人,他城府可比你深,关键识大体知进退。他之所以越过王熊挑战赵如今,继而挑战我,是早就把赵如今意志弱处和我神术的弊端琢磨透了,如此人物,同样可怕。”
“不过是个追名逐利的小人而已,他苦心孤诣,还真被他博得了诺大名头。”,孟茵小脸冷着,哼道:“不是说他不强,只是********钻研别人弱处,这种心术实在叫人不爽,和刘恒一比真是差得远了,就这也配称下宗第一人?偏生你还藏拙,送他诺大风光,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童易真依旧不紧不慢,笑道:“不是还有刘恒么,我恰好能偷个懒。内力深厚正是他的长处,叫他去收拾这以内力深厚著称的下宗第一人,才叫物尽其用。”
孟茵略微释然,随后又有些犹疑,“两人都是以内力见长,你就不怕他比刘恒内力还要深厚吗?”
“那是你不知道两人的底细。”童易真眯了眯眼,黑目尽显妖异,“我和他们都交过手,自然知道这方面孰强孰弱。”
听她说得这么笃定。孟茵犹疑尽去,却也好奇起来,“刘恒内力到底有多强?”
童易真想了想,才道:“至少这楚争的内力,我尚有一战之力,而面对刘恒。和我面对祝真观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这么强?”孟茵掩嘴惊呼,实在是吃惊不小。
面对祝真观,那深到不见底的内力就让人生不出一点战意。现在想来,她才明白童易真和刘恒交手时,为什么打到比拼内力就断然收手了。
“……或许比这更强。”童易真语气幽幽,“所以我才会这么期待他的到来,就想看看天翻地覆是个什么样子。”
“你是说,他甚至可能挑战大师兄?”孟茵吃吃地道,心里因为这句话掀起了惊涛骇浪。
提起这位大师兄。这位号称有成圣希望的凡人,这位力压所有天骄的绝世妖孽,童易真沉默之后,轻声喃喃,“谁知道呢?”
“如果可能,他一定会去试试的!他不是说过要会会各方英杰么,如果不去挑战大师兄,我反而觉得奇怪。”孟茵想起刘恒来。竟是很有信心,转而一看渐渐偏西而去的日头。又不免埋怨道:“这家伙,大比还有两三个时辰就要结束了,他居然还不见人影,也不知跑哪玩去了。”
童易真若有所思,随即笑道:“说不定哪里风光独好,让他流连忘返了。”
“比我还贪玩!”
“你啊。着什么急。”童易真哑然失笑,“他想找的对手都在这里,想要夺得大比前十,同样得来这里,所以他迟早会来。”
孟茵哼道:“就怕他太托大。再来晚些的话,哪里打得完?”
其实童易真也在疑惑,刘恒久久不至,这未免太过奇怪。因为刘恒无论想要战遍各宗英杰,无论想要夺取大比前十,都不该太晚到来,他不至于这么托大才对,可她偏偏想不出刘恒会被耽搁的理由。
她们根本想不到,刘恒如今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事实上,连刘恒自己都不知道现在在哪。
山树如荫,数不清的巨树影影憧憧,看不到边际,却都极力收敛枝叶,静静挤在这里。他的身边,有梅花鹿向一株野草客气行礼,也有猛虎朝小兔问安,处处互称道友,偏偏如此自然,只让刘恒一个人觉得荒诞到了极点。
万千生灵聚集在这里,围成一圈又一圈,都在话,直到一块块山岩滚到最中心处,自行搭成一个简陋的高坛,四周忽然就寂静下来。
刘恒不禁诧异地看向四方,但见所有生灵朝高台俯身,如若在行大礼。
身边小松鼠面上,竟是前所未有的虔诚和敬畏。
“参见圣尊。”
万千声音汇聚成一声,宏大而震撼人心。
刘恒倏然朝前望去,就见一缕缕瑰丽灵气从四方汇聚到高台上,然后凝成一个柔光莹莹而动的人影。
这人影似乎全由灵光构成,叫人只看得请轮廓,饶是刘恒魂力凝聚双目,也无法看清此人真容。只是在他心神中,好像看见一个头戴高冠的人影。他长须挂胸,面容俊美,华美古朴的大袍一落,就在高台盘膝而坐,端的魅力惊人,叫人一见难忘,心里只剩一个念头,“这是圣人,这是圣人!”
念头凭空生出,刘恒自己竟没有任何怀疑,立刻坚信无疑。
满场生灵,独有他在毫无敬畏地直视向这边。这人似有所感,也朝这边瞥了眼,似笑非笑朝他颌首示意,就叫刘恒心里浑浑噩噩,恍惚失神。
他说不清此刻是什么感觉,好像此生头一次见到父母,那种源自内心的触动,那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和温暖感,叫他瞬间忘却了一切忧愁。
多了他这么个外来者,也不知对方知不知道,对方却似乎并不在意,环视一圈,这就开口讲起了道。
“天地之广,生死无际,然则无非一纵一横而已。”
才开篇第一句,刘恒就听得怔住,他曾经看过这句话。
这句话讲的是天地广阔,无论生死都无法知道边际,但是真要说的话,不过是一竖一横就足够囊天地了。
这是《纵横论》中最出名的一句话。传闻出自纵横家的圣人谋子之口的一句圣言,正是纵横家学说的根基所在。想到这里,他猛然想起之前万千生灵称呼此人,似乎正是尊称为谋圣尊!
谋子,谋圣尊?
如果没有记错,谋子定然也该来过这座神山。并留下过气息。但这谋子在史记之中,应该是数万年前的一尊圣人,换句话说,他早该在数万年前就与世长辞了才对!
那么眼前这光影,又算是怎样的存在?
他越想越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光影清朗绵长的声音却浩浩荡荡,不断响起,阐述着纵横家的学说,好像天地皆闻一般。
随着光影的圣言出口。地下涌出甘洌清泉,由他身下向四方汩汩流淌而出,正是一纵一横两条灵溪。高空之中,风云成龙,成种种神兽模样,在恣意遨游,随风灭,又随云生。
随着他的话音。凭空生出无数祭祀音,像是在祷告。也像是在应和,又像是在表达对光影的崇敬之意。
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凝聚在虚空,然后散化成飞天圣女,或是漫天灵花,唯美到极点。
所有生灵都静谧无声。不拘是猛兽或是草木砂石,此刻都听得异常专注和认真,不时露出若有所悟的样子。
言出法随,气象万千,可教化众生!
这分明就是史书记载过的。圣人讲道的奇景!
虽然他说的都没有脱离《纵横论》的藩篱,刘恒早已句句牢记在心,可是此刻听光影深入浅出的阐述,他居然也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对于《纵横论》的理解更深了,只觉获益匪浅。
等光影讲完一章,就此停下,刘恒同样感觉意犹未尽。
而旁边的各种生灵,已经开始一个个出声,请教没能听懂的地方。等光影耐心地阐述清楚后,这生灵就会感激地恭敬行礼,然后悄然退去。
问道的过程有条不紊,好像无论是什么生灵,在这里都变成了最好的学生,比刘恒在学堂时感觉还要有礼。
不知不觉,之前围聚在这里的万千生灵已经纷纷散去,光影把目光投向还没离去的刘恒。刘恒感觉他似乎朝自己含笑望来,用目光在询问,你有什么想问的?
刘恒认真想了想,“这是哪里?”
这是他没有从众多生灵那里得到答案的疑问,也是众多生灵争执不休,前来求索最后又忘了问的疑问,同样是刘恒最想知道的第一个疑问。
“小友自外界来,又岂会不知道身在何处?”
光影好像深深看了眼刘恒,不答反问一句。他的声音温润和煦,听得人心里也是暖洋洋的,似是响在刘恒耳边,又仿佛直接在他心神中回响,“此处,是将要出世的一尊神石后背之上。”
刘恒皱了皱眉,因为这回答并不能让他满意。光影分明知道他想问什么,偏偏避而不答,给了这样一个看似正常的回答,不知是什么缘故。
可对方显然不想给他想要的答案,他见状不再刨根究底,反而直直凝视光影,“那么,你又是谁?”
光影一顿,似乎有些失神,“我自然是我。”
又是这种回答,刘恒眉宇皱得更紧,“你是生是死?”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光影似笑非笑地道:“将来你都会知道的,如果你能活到将来。”
刘恒目光倏然转厉,还要追问,光影却已经轰然四散,化作缕缕瑰丽灵光,然后再散化作点点灵气,就此消散在虚空没了踪迹。
“刘恒道友,圣尊已经走了。”小松鼠满是惊奇,“你问了圣尊什么?”
将来会知道的?
好像除了他和光影之外,再没谁听到他们之间的问答。可是这几句问答里,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说,这又算怎么回事?这问答里究竟有没有藏着别的深意?
短短几句话,刘恒心神乱作一团,闻言摇摇头,“没什么。”
“那位小道友,此处是圣尊阐道之地,你怎么如此玩闹?”旁边小青松忽然语气有些严厉地道。刘恒闻言望去,就见小虫不知何时竟已经蹦到高台上,在上面满地打滚,到处乱窜,好像很是兴奋。
不等刘恒把它拉回来,汇聚成高坛的众多山岩就此轰然崩塌,又朝四面八方隆隆滚远了。
小虫因此大急,拼命蹦跳,就赖在一块山岩上不想下来。可山岩滚得极快,刘恒这边又死死拉住,小虫还是掉落下来。目送山岩越滚越远,它急得连蹦带跳,回首怒视刘恒。
“这位小道友实在调皮,难怪刘恒道友要拉住它。”小青松看得连连摇头,叹息道。
“纵横之道高深莫测,这位小道友心性率真,听得不耐烦也是正常,当年我等又比他好上多少?”小松鼠老气沉沉地感慨一句,又笑道:“不过待会庄圣尊讲道,妙趣横生,想来应该对他的味口。”
小青松连连点头,“幼时我也最喜欢听庄圣尊讲道,实在是有趣得紧,刘恒道友,还有这位小道友,咱们快些赶去吧,再晚怕是要错过了。”
庄圣尊,莫非是那位庄子?
刘恒听它们提起这位就吃了一惊,这位一篇《逍遥游》,可不正是游家自道家分离出来的根本学说么?
真算起来,这位能算得上游家的鼻祖了,如果能听这庄圣尊讲道,传到游家那边肯定大有帮助。想到这里,刘恒怦然心动,小青松一拉他,他就顺势快步向另一边赶去。
“如果此生都在这里度过,能听时时诸位圣人讲道教诲,实乃此生大幸,再没什么遗憾了。”刘恒心生向往,不经意间一抬头,忽然脚步就顿在原地,猛地惊醒。
“不对,不对,我怎么会这么想?”
他突然间只觉遍体生寒,“我还有这么多事没做,况且还在大比,怎么会生出想留在这里虚度此生的念头?”
“刘道友,怎么停下来了?”小青松疑问道。
刘恒沉默片刻,朝它们抱歉道:“两位,在下听圣尊讲道入了迷,差点忘了还有要事,再耽搁下去就怕误了事,在此只能向两位告辞了。”
“刘恒道友,此言大谬。”小松鼠闻言不悦道:“天下还有什么事能比闻道更重要?”
“能入圣地是你几世修来的大福,莫非你还想因为俗事误了闻道大业?”小青松也是不满道:“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你居然不惜福?不成不成,在下绝不能看着你做将来追悔莫及的事,说不得,绑也要把你绑去了,得罪了。”
它说着枝叶朝刘恒缠绕过来,可是没有修行过的它哪里缠得住刘恒,被刘恒轻易躲避开来,“两位好意,在下心领,可此事极为要紧,真是只能告辞了。”
“不好!”
“诸位道友,快来!”
谁知小青松和小松鼠忽然高喝起来,惊动四方生灵。它们好像突然就变了脸,紧紧盯住刘恒,“这里有位道友入魔了,诸位道友快来助他去除心魔!”
此言一出,四方轰动,到处可见生灵急急赶来,围向刘恒!(未完待续。)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