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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三章 三年风雪

如今,距离大比已经过去一年半。

他悄然归来,消息还没传来,但等他得到大比第九的消息传到宗门,立刻引起海啸一般的轰动,整个蝶花宗都为之震惊。可是正如之前所说,再大的轰动经过这一年半的沉寂,也只能渐渐被人遗忘,再无人提起。

这一年半,刘恒只做了一件事,就是闭关苦修。

真正的闭关苦修,再也没理会洞府之外的任何事情,一心苦修,直到把所有内力都精粹了一遍。

这是武夫境界的极限,到这一步以后,在武夫境已经进无可进,想要实力继续提升只剩下一个选择,那就是突破!

突破到武师境!

武师境,说来可以分为武师境和大武师境两个境界,但真正算下来,其实依旧只是一个境界,武师。

所以武道也流传着一句话,“内练一口气,气冲十一宫”。这里所说的十一府,正是武师的十一重境界,开五脏六腑十一宫,一宫孕一神,开六腑为武师,开五脏为大武师,这就是武师。

以武为师,达者为师。

在百武,武师境界就是一个分水岭,无论之前拥有多大的盛名,不到武师终为小辈,唯有达到这个境界,才算真正在百武有了一席之地。

可以收徒,可以开宗立派,可以立下自己的传承,得到芸芸众生的敬重。

如若孩童与成人的差别。

以《血炼功》为根基,想要晋升武师境,需要内力冲击胆宫,在其中孕出胆神。照说以刘恒的积累,又有师父一脉为此琢磨了经年的方法相助,这一步应该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谁知偏偏就出了问题。

“难道这就是对修炼《血炼功》之人的天谴吗?”面对这个结果,师父受到的打击比刘恒更重,失魂落魄,面如灰死。

“不,师父,这方法的确有效。”

反倒是刘恒早就有所预料,承受这第两次失败后,他愈发显得平静了,反过来安慰师父,“如师父所说,《血炼功》修习出来的内力很雄厚,但因为其中还有神兽真血的缘故,使得血炼内力比别的内力多出一股蛮荒暴烈的气息,武者十一宫承受不住,正是失败之因。用以各种温补胆宫的灵药加上护胆丹,使之胆宫更加坚韧,的确是解决这问题的良方。”

“那怎么你……”听他这么说,师父疑惑了。

刘恒沉默,不得不坦言相告,“问题不是出在这方法上,如今想来应该是出在我自己的身上。实不相瞒,我两年前入门试炼去了北胡……”

他把当年北胡经历中隐瞒的一些事给说了出来,正是他天马真血入体,不得不融合《吞气化血螭妖功》,篡改了《血炼功》,匪夷所思地第二次炼化了神兽真血这事。

“竟然!”

饶是平素淡漠的师父,此刻也难免露出震惊神色。身为霸主的他虽然没有自己修炼《血炼功》,却对《血炼功》钻研了一辈子,可谓了如指掌,但还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离奇的事情。

“难怪,难怪我总觉得北胡归来后,你气息变化很大,还以为是把霸下真血彻底炼化后的变化,如今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师父唏嘘感叹,随后又拧眉,“如此篡改,内力增倍还得到一次脱胎换骨的机会,难道就全是好处,没有丁点坏处?”

身为霸主,果然看得透彻,刘恒心里敬佩,解释道:“经过这段时间得到的消息,《血炼功》的隐患又增了一倍。”

“你是说你的寿命……”师父一点就透,倏然双目瞪圆。

寿命又斩一半!

原本修行《血炼功》就会折寿,仅剩二十年寿命,如今这隐患再增一倍,可不就是只剩下十年可活了?

“我自己感受下来,其实应该还有一桩说不上隐患的隐患。”刘恒讪讪道:“内力太过强横,同境界比气海武身的天骄还要强出三四成,胆宫比之内力就更见脆弱,所以这法子在我身上自然不好用。”

听到这话,师父面容木然,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感受,良久才道:“先去养伤,休整两天再来,下次把药物也增加三倍试试。”

刘恒想说什么,可看师父那神情,突然就说不出口了,只能抱拳应诺,恭敬退去。

相隔六天后,刘恒养好伤,重新开始尝试,却承受了第三次失败。

他默默拭去嘴角的血渍,大口大口吞下深潭灵水,等腹中剧痛稍微缓解,才面色苍白地努力笑道:“师父,你也很清楚,没用的,不用再试了。”

师父如同化作了石雕,彻底沉寂。

相比胆宫,刘恒如今的内力实在太霸道,任是用多少办法保护胆宫,只是一丝内力冲击就能让他们所有心血白费。

胆宫瞬息爆裂。

胆宫和内力的差别太大,一个太柔弱,一个太霸烈,药物增加多少倍都看不到成功的希望。

“方法是对了,可惜人错了,这护胆丹太珍贵,还是别浪费在我身上了。”

护胆丹,名字听着平常,实则其中的主药出自一种奇物,奇物榜上有名的十一奇松中的胆松果,有多么来之不易就不必多说了。

刘恒努力支撑起身,朝师父深深做礼,“恕徒儿不孝,坏了隐脉大事。日后师父就当我这徒儿不存在,另外再收一个徒儿吧,只希望这位师弟或师妹好好成长,必将成全我隐脉的夙愿。”

他闷声说完这番话,毅然转身离去,却没见到师父怔怔伸手,那略显苍老的手抬在半空,似乎有些微颤。

……

距离大比,已经过去了足足两个年头。千仞峰下,童易真收掌,双眸发亮,不禁由衷赞叹了一句,“刘兄,威风更甚当年了。”

“那是你没认真,若是动用宫神,我怕是早就败了。”刘恒收刀入鞘,自嘲道。

“我除了没有动用小肠宫神,已经竭尽全力了好吗?”童易真横了他一眼,自生风情,“反倒是你,久久不入武师,以武夫巅峰和我战平,这才叫人憋气呢。”

刘恒皱眉,“还是不够。”

“这都还不够,莫非你还想突破武夫境的极限,以武夫境界打败我这个武师天骄不成?”童易真嗔道。

“或许有一种办法……”刘恒喃喃自语,略微琢磨就不再多说,笑道:“难得你出山历练,还知道来看看我,不提这些事了,我带你好好看看我的宗门吧。蝶花宗虽小,但胜在清净,尤其你来得正是时候,满山百花灿烂,也别有一番风味。”

两年过去,童易真晋升武师,等稳固了境界就出山历练,就选择来了蝶花宗这边。

照她的说法,去哪都是去,不如来看看旧友,正好早就好奇,很想看看养出刘恒这等人物的二流宗门是个什么模样。

两年没见,两人难免切磋一场,见识一下对方两年的进步。这一战,刘恒这内力淬炼到极致的武夫巅峰,和没有动用宫神的武师天骄童易真战成平手,不分胜负。

不过刘恒同样没有动用又有精进的《八荒八景真龙劲》第一式。

就像童易真所受的震惊一样,这个战绩如果传出去,恐怕会让人们吓得傻掉。

一个武夫以下伐上,与武师战平!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武师,而是和圣地中十强之一的天骄童易真战平!

只是这个结果,刘恒依旧不怎么满意。

三年之期将近,早就身为武师的何伯将遭遇死劫,足以想象有多么凶险,必须刘恒拥有更强的实力才能解决。可是无法晋升武师,刘恒实力无法得到最大的提升,他一直为此困扰,眼见实力还是不够看,逼得他不得不开始琢磨一个铤而走险的办法。

这办法可谓饮鸩止渴,所以饶是刘恒都犹豫了很长时间,久久不曾做下决断。直到这一战,让他隐隐下定了决心,只是这些事就不必和童易真多说了。

童易真的到来,送来了很多消息。

比方在他离开以后,宁如龙就第一个晋升武师,这两年里其他几人也陆续晋升,童易真都算是十强中排名靠后的了。还有孟茵,听她要来找刘恒雀跃不已,奈何她已经到了晋升前的紧要关头,宗门和她师父哪里敢放她出来乱跑,任她软磨硬泡都不为所动,却被死死按在宗门闭关,不到武师不准出门。

听到这事,刘恒仿佛都能想象到贪玩的孟茵会是什么表情,不由得莞尔。

当然,童易真带来的也不仅仅是好消息。

听说大比以后,很多曾参加过大比的各宗弟子,包括圣地弟子,都出现了种种意外。有些人莫名遇险,有些人走火入魔,有些人忽然潜力尽失,各有恶运。

因为出现意外的人越来越多,就让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怀疑这次西南新秀大比里是否出了什么问题,无数矛头或明或暗指向圣地,准确的说,是指向了圣地的掌教和两位大长老。

尤其那座疑似第一百零一座百圣神石的神山,只开启过大比这一次,随后就被封为禁地,任何人不得再进入,更增添了众人的质疑。

这两年百灵谷为此渐生乱相,独独大比三十强的众人没有出任何问题,他们除了闭关就是出门历练,同样有躲避宗门乱象的原因。

听到这事,刘恒若有所思,很多当年觉得蹊跷的事情,如今总算看出了一些端倪。或许不只是他,包括童易真在内,不少人都已经有所猜测,只是不曾说出口而已。

当年神山的邪异,但凡参与过的,人人记忆犹新。那些吞噬血肉身骨的邪异之物层出不穷,似真似幻,后来看似没什么变化,但其实人人都感觉似乎在其中失去过什么,体内又好像多出了些什么,具体怎么回事又谁都说不明白。

如今看来,问题就出在这里了。

独自赐给大比三十强的真骨雷火修炼机会,用意不言而喻,正是为了消除这些不可知的隐患和影响,所以他们才能都安然无恙。

只可惜,真骨雷火这等奇火天下无双,可太过稀少了。身为享用过这好处的他们自然清楚,让三十人全都使用,圣地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难怪那次圣地如此大方,任由真骨雷火被众人用得差点熄灭,也要让足足三十人全部一起使用,恐怕也是有想要保住更多人安危的心思在里面。

刘恒倒比其他人知道得更多些,也更清楚那座神山上藏着的大恐怖。他本来以为圣地对这事一无所知,现在却觉得圣地,或者说提议大比在此地举行的掌教与两位大长老怕是有意为之。

只是,明知这样还要做,这三位大能究竟有何深意?

明白了一些后,再看这事情,刘恒反而觉得笼罩了更多的疑雾。明知不该为而为之,那三位具体是怎么想的,他是实在捉摸不透了。

相伴些时日,童易真就此离去,继续江湖历练,而刘恒重回了洞府,继续开始闭关苦修。

他翻出一块块龙血精华握在手中,闭目沉思了很久,终是再不禁锢《血炼功》,全力运转了起来!

随着龙血精华一块块消失,刘恒浑身僵硬,突兀血肉鼓胀,青筋暴凸,像是在极力忍受什么极致的痛处。他身上浮现一层层细密鳞片,然后连身体都扭曲起来,身体各处凹凸不平,很快连人形都维持不住了。

可他却一言不发,默默忍受。

洞中无日月,等刘恒再走出洞府,已经是半年以后的事。

“又是一场好大的雪!”

洞府外白雪皑皑,化成冰雪的世界,呼出一口气去,在半空中就化作碎散冰凌,沙沙作响。犹记得当年从留安县逃出来时,也是这样一场大雪,眼见相似的奇景,刘恒神情有些恍惚。

“好,瑞雪兆丰年,好。”刘恒喃喃笑了,为静香拂去头顶肩头落下的雪花,看向那株被她精心照顾了好几年的金脉荣生树,“等来年,它怕是能比我还高了吧?”

一提这事,静香就满脸欢喜,朝刘恒喋喋不休讲述起金脉荣生树这几年生长的事情来。几年过去,原本还是小丫头的静香已经眉貌渐开,有了俏丽容颜,却还是不失曾经的纯真娇憨。

“恩恩,照顾好它,也照顾好自己。”刘恒静静听她述说完,才笑着抚了抚她的小脑袋,没有再多说,漫步上山朝师父的洞府去了。

静香怔怔目送他离去,总觉得小师叔看似和原来一模一样,可是依旧给她一种又有了很大变化的感觉,具体有什么变化,她又说不上来,“或许是小师叔又有什么精进了吧?毕竟像他这样的绝世天才,哪里能以常理论之?”

可是不知为何,她眼见刘恒背影远去,那种将会很难再相见的预感比任何一次都要来得强烈。

自从第三次失败以后,师父洞府已经一年多没有打开过,刘恒就静静站在洞府门前,深深拜了下去。

在这里,他喃喃说了很多话,说给师父听,也说给自己听。

然后,起身离去。

“……好大雪!”

他大步流星般下山,跃上青蛟马背,策缰疾驰而去,再也没有回头。(未完待续。)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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