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大四在战阵里绕了一圈重新归来,朝刘恒行礼道:“请二位上官相助。”
刘恒说道:“但说无妨。”
大四朝刘恒和牛自斧传音说了几句,牛自斧倏然色变,怒视刘恒和大四喝道:“不是我爪月营的就不算同袍了吗?你们想把他们抛弃,算什么道理?恕牛某不敢苟同!”
此言一出,四方俱是一静,随后所有目光都汇聚过来,有难以置信,有惊愕呆滞,更有惊惶和愤忿。
随后,骚乱声渐起。
“要抛弃我们?”
“我们虽说不是爪月营将士,但之前血战同样奋勇当前,战死的残骸还在路上,你们竟然转头就要抛弃我等,是何道理?”
“你们有何面目面对那些战死在路上的各营将士?”
“翻脸不认人,利用完了,就想把我们当做垃圾吗?”
“兄弟们,咱们不走了,还走什么?大不了我们自己上路,和胡骑拼个死活,也好过再死皮赖脸跟着这等忘恩负义的人!”
“没想到姓金的还有你们,竟是这种人!”
一时间,处处响起愤怒至极的鼓噪,相随他们闯出战场的其他四营将士目中喷出火光,怒视向刘恒和大四,还有组成战阵的爪月营将士。让爪月营将士们眼神躲闪,心生羞愧,不敢面对他们的目光。
刘恒惊异看向牛自斧,嘴中却沉声道:“大团副何时说过要放弃其他各营将士,牛团长不要胡说,乱我军心!”
于是无数目光又看向牛自斧,牛自斧怒极反笑,“好好好,是我胡说,是我故意扰乱军心!反正这姓大的说了什么,你我心知肚明,我只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咱们就此别过!”
说罢,他不去看刘恒微变的脸色,朝四方将士大声道:“如今看来,我和金团长是走不到一处去了,还是分道扬镳好些。牛某只问诸位一句,有谁愿意跟我一道同行?”
“自然是跟随牛团长!”
“牛团长仁义,我愿相随!”
“还有我!”
“这种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再待!”
牛自斧一声询问,顿时处处响起应和之声,但见一个个义愤填膺的将士越众而出,站到了牛自斧身后,这其中,包括了跟随他们的全部四营将士,接近六七十人,还有数十个爪月营将士也毅然离开战阵,站到了这边。
只此片刻,只有不到三百人的残军自行分裂,被牛自斧生生割裂出了一百多,占了小半。
“牛自斧!”刘恒见状也生了火气,断喝一声。
谁知牛自斧却浑然不理会,也是大喝着道:“好,既然兄弟们信得过我,就跟我朝这边走,金团长,咱们改日再会!”
“是!”
“是!”
跟在他身边的百多将士齐声应喝,竟是铁了心跟上牛自斧战车转向,朝旁边大步离去。
原本守备森严的三重《惊鸿阵》,已然崩散!
刘恒似是气得面色铁青,可是很少有人留意到,引发分裂的他、大四乃至牛自斧,余光都在紧盯着身后的胡骑。
“露出这等机会,还不能让你上钩吗?”见胡骑还没有动静,刘恒心情渐渐沉了下去。
大四倒更显得沉稳些,“上官稍安勿躁,胡骑那边必然有听得懂大夏话的人,想来已经把事情通告给了百夫长。再者不管这是不是陷阱,我们分裂已成事实,无论谁面对这样的机会,都没有放过的道理。”
刘恒点点头,谁知大四话音刚落,就听身后胡骑首领一声怪吼,弯刀高举,凝成战阵再次冲来。
“来了!”
深知内情的各位武官见状心里一喜,同样紧张起来,毕竟为胡骑设下陷阱,他们也把自身推入了险境。如今士气萎靡,又失去了三重战阵,要是应对出错,他们根本不是对面胡骑的对手!
余光扫到牛自斧那边,牛自斧就要喝令跟随他离开的爪月营将士回归战阵,刘恒立刻传音道:“牛兄别急,胡骑或许还在半信半疑,并没有全心进攻,如果早早结阵难免打草惊蛇。错过了这个机会,再想让胡骑上当可就更难了,所以再等等,务必攻其一役!”
“好!”牛自斧传音答应一声,不过转头还是朝跟随的武官们吩咐了几句,随后装作惊疑不定的样子,反而让跟随的将士们朝更远处撤走,做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眼见这一幕,原本冲来不算多快的胡骑怪吼连连,整支骑军骤然加速,兴奋至极地冲向刘恒他们。
“迎敌!”刘恒一声令下,麾下将士本能般聚拢战阵。可惜少了数十人,仅仅凝成三个二重战阵和一个一重小阵,宛若一盘散沙,让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眼见一股惊惶气氛在将士之间迅速蔓延开来,刘恒示意何伯,座下战车顿时掉头过来,到了残军最后方,直面胡骑!
此刻,刘恒只能统御一个二重战阵,远远无法和原本三重战阵的威力相提并论。
照常理说,《惊鸿阵》本身并不逊色于胡骑的《雪山巨人阵》,同样两百人,他们强者更多,本该能生出接近三重巅峰武师的实力。可因为操练还不够熟、将士修为参差不齐等等缘故,原来那个三重战阵只能把威力推到初入武师三重境界,或许略微强出一线,却也只能和胡骑斗个旗鼓相当。
可是如今无法凝聚三重战阵,单凭这二十五人凝出的二重战阵,威力仅仅只是二重巅峰武师的样子,再难和依旧保持三重武师实力的胡骑抗衡。
幸好众人早就预料到这个情况,所以刘恒不得不亲自上阵,一来提振士气,二来也是为了挡住胡骑最猛烈的第一波进攻。
能担此重任的,也就只有刘恒和他如今统御的这个二重战阵了。
因为这二重战阵汇聚了最多的强者,武师境实力的强者接近十位之多,也是残军最强的战力,如果他们挡不住,就真的败了。
“战!”
刘恒面容冷肃,头盔长缨朝后高扬飞舞,举起握住虎符的手掌。在战车之上,一个血色巨爪浮现出来,反朝对面巨人血相狠狠抓去。
轰——!
两个巨大血相碰撞的声音震耳欲聋,好似山岳倾轧,地动山摇。
这种战阵凝成的血相,气息太过深厚与浩瀚,远超同境界强者。哪怕真正的武师强者显威,在这血相面前也只是如同恒河砂砾一般,这才是战阵真正恐怖的地方。
没有战阵相助,就算武将自身实力不下于战阵所凝成的血相,或许凭借灵活与武功能保证性命无忧,却只有被碾压的份,根本没有丝毫胜算。
只此一撞,残军这边的血爪看上去好似蚍蜉撼树,很有气势,却把自己撞得半残。反观胡骑那边,巨人只是被撞得一个踉跄,微微有些摇晃就稳住了,引得胡骑张狂狞笑,来势更急!
“挡不住了!”
“团长,还是快把牛团长他们叫来吧,只有三重战阵才能挡住对面胡狗之威啊!”
一众爪月营将士见状脸色大变,慌乱中朝刘恒急切催促,刘恒眼神依旧锐利,闻言沉声道:“挡得住!”
他一只手操控战阵,极力催动巨爪血相的复苏,另一只手握成拳头,渐渐散发出一股令人惊悚的气息。
《八荒八景真龙劲》,已经蓄势待发!
只要情况不对,这就是刘恒最后的杀手锏,想来以真龙劲气的非凡品质,以质胜量,挡住巨人血相应该不算难事。所以这才是刘恒答应大四计策的底气所在,不过不到万不得已,这《八荒八景真龙劲》能不用还是不用为好。
如此逆天的武学世间罕见,如果传出去,难免被人猜忌,甚至联想到他的身上,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刘恒余光所见,大四正在朝牛自斧暗中传音,让他趁机带人归来。只等胡骑彻底深入阵中,两边前后夹击,这陷阱就能把胡骑整个吞下。
“再等等,再等等!”
刘恒心里不断重复着这话,按耐住冲动,随后和迎面冲来的胡骑首领一对视,他目光倏然一凝。
一个二重武师!
他眯了眯眼,悄然散去凝成的《八荒八景真龙劲》,重新握住了百里赤黄的刀柄,“或许能先斩了……”
心念疾转,他长刀挥出,和对面胡骑首领的弯刀刀气相撞泯灭,似乎只是斗了个平手。而且这一击根本没有震退胡骑首领,反倒自己的战车被撞击余波扫中,竟被冲得连连倒退,因为胡骑首领还有冲击巨力加持,好像还让他落了下风。
对面胡骑见状,顿时爆发出兴奋吼叫,仿佛已经取胜一般。那胡骑首领狞笑更盛,就此盯住了刘恒这残军首领,显然也想先战败了刘恒,让胜利来的更快。他兴奋之下,只见到刘恒面露惊慌,却没留意刘恒眼中闪过的那丝寒光。
两者交战在一起,刘恒连战连退,他这个为首将领表现都如此不堪,麾下将士就更不用提了,一交手就显出了大败的模样。
“团长!”
“快下令吧!”
这一幕,让原本知道内情还显得镇定的各级武官也心慌起来,因为再这么下去可就不是演戏了,而是真真要败了。
一声声惶急催促,刘恒却恍若未闻,一面做出全力抵挡胡骑首领攻击的样子,一面用余光盯住整个战局。直到这股胡骑彻底杀入人群之中,陷入酣战,他才猛然大喝道:“结阵!”
“是!”
“是!”
无数声音从胡骑前后响起,早就按耐不住的牛自斧根本不理会忙于结阵的将士们,自己先冲进了战场,一对白色大斧挥舞,如同两个搅碎血肉的圆轮,杀意尽显。
而之前做戏的将士们则面色肃穆,迅速融入战阵之中,不过几息时间,一个三重战阵重新结成。
感受到一股股力量从四面八方汇聚到手中虎符,战阵威力不断攀升,刘恒总算心安了些。他大喝一声,头顶巨爪血相就迎风见涨,很快变成堪比对面巨人血相的庞然大物,稳稳挡住了巨人。
战场剧变,身在阵中的胡骑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此刻自然知道中计,人人心生慌乱。那胡骑百夫长脸色狂变,阴晴变幻之后,终是双瞳充血,恶狼一般死死盯住了对面的刘恒,仰天怪叫一声,疯狂扑向刘恒。
刘恒听得明白,他在呼喊“杀官破阵”。可是如今的刘恒,闻言再不掩饰冷笑,百里赤黄爆发耀目光华,悍然迎了上去!
狭路相逢勇者胜!
论起单打独斗,要不是故意示弱,这胡骑百夫长岂会是刘恒的对手?
这等军中出身的武道强者,修炼的大多是配合军阵的武学,单打独斗本就不是他们的长处。而刘恒,则偏偏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一身武艺都是为了单打独斗磨练出来的,这胡骑百夫长放弃自身长处来和刘恒争斗,简直就是自己找死!
或许之前刘恒连战连退给了他幻觉,或许如今局面急转直下,要想翻盘只剩下擒贼擒王这唯一的路,胡骑百夫长只能一试。
然而结果毫无意外,只是一招,他刀气尽碎,幸亏躲得快,加上身披盔甲质地不错,只在胸膛留下一道恐怖刀痕。这结果让他心情直坠深渊,哪里还不清楚之前刘恒是在故意示弱,可惜现在明白过来显然已经太迟了。
惊险躲过一刀,不等他撤离,同样恐怖的第二刀已经来到面前!
咔!
这一次,他的真刀乃至身上盔甲都再难抵挡刀气锋芒,被刘恒璀璨刀气直竖劈过,连带座下巨鼠一起被斩做两半!
血与骨爆裂炸开,漫天四溅,场面格外震撼人心,让周围无论胡骑还是大夏将士都惊呆了一下。
这血雨之中,唯有刘恒战车浴血踏出,配上刘恒那冷漠面容,好似地狱冲出来的杀神血车,更叫人心悸生寒。
“杀敌。”刘恒沉声一喝,才叫周围将士们醒过神来,士气大振,呼喊遍天。
反观胡骑那边,首领骤然毙命,立刻变得更加慌乱一片。直等其中一个身着武官军甲的人站出来高举弯刀,大声呼喊几句,重新执掌了军权,胡骑才勉强稳住军心。
“还想整军撤退?”
刘恒眯眼冷笑,没有留意到旁边大四闻言惊疑的神色,朝何伯道:“何伯,朝那边去,谁敢掌权,我们就杀谁,务必让这股胡骑片甲不留!”
“是!”
如此大战,何伯也早已热血沸腾,闻言兴奋应诺,这就驱车直冲那个冒头的胡骑武官。(未完待续。)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