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随其后,更大的气浪从中喷薄,好似巨浪涟漪,轰然四散。
距离最近的上百青壮好似化作了饺子,被倒冲到天上,又惊叫着接连倒落。随着那气浪扩散,紧随其后的青壮又如庄稼,一排排踉跄飞退,甚或做了滚地葫芦。
这画面太过震撼,围观的民众都目瞪口呆,久久忘了说话。
青壮们接连跌落倒地,仅剩刘恒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负手独立,如鹤立鸡群,更显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叫人一见难忘。
“出手了吗?”
“他是怎么出手的?”
“人也能强到这种程度?”
因为刘恒没有下重手,所以青壮们看似凶险,实则稳住身形才发现,大伙儿都没有受到什么损伤。只是心头震撼无法平静,他们呆滞片刻,忽然传出失声喃喃。
他们事先想过刘恒会很强,却没有想到,他们都没看见刘恒是怎么出手的,偏偏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败了。
这是什么招式?
这是什么人?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竟能大到这么夸张的程度吗?
一人独对一千人,他们千人却是一招而败,更连怎么败的都不知道,这是何等令人惊悚之事?
“就这样了吗?”刘恒环视一圈,笑着问道。
这话听到青壮们耳中,就是赤果果的炫耀和嘲弄,他们年轻气盛,哪里受得住这等激将,转眼又是群情激愤,“无非使用招式略胜我等一招,得意什么!”
“还敢找死!”
“兄弟们,别跟他客气了,出全力!”
“定要给他个教训!”
“一起上!”
青壮们高喝着相互鼓气,又重生武勇之心,把农具兵刃给握在了手上,面上更显出了凶狞之色。
因为之前受了教训,他们再动手就变得谨慎起来,一人人围绕刘恒不断走动,如花蝶变幻,谁都没有再冒然出手,寻找着刘恒的破绽。
然而刘恒果然如他之前所说,依旧含笑而立,不见丝毫紧张,也恍若根本没有见到众人虎视眈眈的游走,没有任何应对。
“大头,待会你自己先上,先试试他!”
游走的青壮之中传出一阵刻意压低的叮咛声音,只是他们低估了武道强者的耳力,依旧被刘恒清晰听闻,不由得笑吟吟望去。
仅是这一轻微动作,就让青壮们倏然紧张,尤其他目光所至之处,几个正在商议的青壮更是突然毛骨悚然,直觉如若被林中猛兽盯住一般,心头莫名发毛。
“他,他听到了?”那个被唤作大头的青壮,脑袋果然比常人大出一圈,吞吞吐吐地道。
“别管他,你只管上!”
之前出主意的青年样子更显精明,咬牙为他鼓劲,又用眼神示意周围众人,得到众人闷声点头,一起握紧了手中兵刃。
“哇!”
大头吞了口唾沫,随即鼓足勇气大吼一声,眼中凶光乍现,高举猎刀就朝刘恒当头砍下,“受死吧!”
当——!
这一刀之下,居然传出了金铁交鸣之音,就见刘恒举起一只手,把大头的猎刀稳稳抓在手中。肉掌抓捏精铁铸造的猎刀,偏生这肉掌也如同铁铸的般,不仅声音刚硬,而且任由大头如何鼓足了吃奶之力,这刀就是纹丝不动,叫一众人看得直抽凉气。
不等刘恒变招,刚刚出主意的精明青年突兀眼神大亮,猛然喝道:“快上!上!一起上,把他按住了!”
听闻这话,其余人眼中也亮起光来,呼喊着就争先恐后扑向刘恒。另一边大头也舒然醒悟,奋力扑上去,连刀带手死死抱住了刘恒一条手臂,“我抓住他了,我抓住他了!”
就在他兴奋高喊的时候,更多人影也如他一样猛扑而至,抱头的抱头,抱腿的抱腿,转眼把刘恒抱了个严严实实。
“束缚住你的手脚,任你有逆天武功也施展不出来了,哈哈!”
在他们的意识中,想要施展武功,就得动手动脚,如今他们以人为绳索,把刘恒给结实绑住,自然再无反抗之力了。
“叫你看不起人!”
“叫你托大!”
“现在没本事了吧?”
“穆怎么弄他?”
“要开肠破肚还是给他刺只乌龟在脸上,你来选!”
“昨天断我三哥一条手臂之仇,如今该报了!”
从一团嘈杂叫嚷中听到这话,刘恒不由得循声望去,眉头微皱,“昨天断臂那人是你三哥?”
“不是我三哥是谁?你们断我三哥一臂,真是心狠手辣!”说话这小子目露仇恨,死死抱住刘恒一条腿,怒喝道。
刘恒眉头更紧,“我昨天不是送了朱大壮一瓶断续白脂吗?以断续白脂的药力,一夜时间足以让他重新续上那条手臂了吧?”
抱腿这小子闻言就是愣怔,旁边被叫做穆小七的急忙厉喝道:“别听他瞎说,别中了他的诡计!”
“对对!”
“这人真狡猾,想骗我们撒手!”
“赵六你别上当!”
众人纷纷开口,让这小子倏然醒悟,只觉受了骗,更加恼火了,“赶紧下刀,先断他一臂为我三个报仇!”
“我来,保管手起刀落!”
“别胡闹!”
人们正兴奋鼓噪,偏偏又是那个穆小七开口制止道:“他毕竟是个大官,要是下手太重,就怕惹恼了那些兵匪,为山寨惹来大祸!”
“那怎么办?莫非还奈何不了他了?”
“难道咱们真就不能拿他怎么样?”
“这么说,我三哥的手臂岂不是白白断了?”
一群青壮闻言自然不满,却也觉得很是憋屈。那穆小七眼珠急转,待见到刘恒依旧一副饶有兴致的看戏模样,仿佛把他们当成逗趣的猴子一般,顿时心头也是邪火直窜,“虽说不能真个狠狠收拾他,却也不能这么轻易饶过他,总得叫他日后记得我们的厉害!”
“怎么办!”
“对,七哥你发话就是!”
听他这么说,青壮们又是振奋起来,纷纷开口道。
穆小七眯起了眼睛,露出邪性又危险的神情,“他之前不是说,只要能让他退一步,就把他的官位拱手相让吗?咱们先把他推倒,看他是不是真的信守承诺,如果守诺,就在他脸上刻一个傻字,让他一辈子破相,若是不想守信,咱们拿小刀来,一人往他手臂来一刀,就是一千刀……”
这话说得让人直冒寒意,偏偏听起来又格外解气,一众青壮越听目光越亮,终是兴奋大吼。
“对,就这么办!”
“还是小七有主意!”
“来来来,先把他推倒再说!”
听到周围一片附和之声,穆小七却也没有得意忘形,谨慎吩咐道:“以免他们撕破脸皮不认账,我们几个动手就够了,其他人都盯好兵匪们那边,一旦有什么异动,就做好开打的准备!”
“好嘞!”
“没的说!”
周围青壮们大声答应着,掉头面向军营那边,死死盯住了那群军士。
穆小七这才逼视刘恒,厉喝道:“动手!”
“嘿!”
“给我倒!”
抱住刘恒的七八人运气大喊,齐齐用力想把刘恒按到在地。谁想人人脸涨得通红,却感觉像是抱住一株苍天巨树的树干那样,没有得到任何反应。
“谁没用力?”
“怪了,谁他娘偷懒?”
这结果太难以置信,任是谁都觉得不对劲,当即朝身边人喝骂质问。唯有紧盯着这事的穆小七心头咯噔一下,双目睁得快要凸出来,第一个感觉到事情很不对劲。
偏偏这时候,刘恒开口了,“别互相责怪,刚才都用力了,只是你们这点力气想困住我……”
他一面说着话,一面摇摇头,把高举的手又负到身后,举止自如,好似挂在他这条手臂的两个青壮根本不存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样。
他话没说完,却已经用举动表明了想说的话,所以不必再多说了。
本以为困住他的七八个青年俱是瞳孔猛缩,再难掩饰心头骇然,这可是七八人合力,竟如此被人无视了!
一时间,他们心头都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涌动,“这,还是人吗?”
这是何等巨力?
“再来人!”
穆小七当先惊醒,带着羞恼厉喝,“再来十人,给我扑上去!”
“我来!”
“再加上我!”
“还有我!”
他一声令下,周围青壮们当即踊跃自荐,一瞬间刘恒扑去的人却远超他所说的十人之数,十多人一伙,八九人一团接连不断的扑压过去!
这些青壮动作之快,穆小七甚至都来不及阻止。眼见如此情形,他面容抽动两下,不知想到什么,至始至终没有再说话,只是死死盯住了这团人影。
转眼之间,刘恒这里如同立起了一座人形大山,人影重重叠叠,不知堆了多少层,直看得人头皮发麻。也不知何处传来号令声,落到所有人耳中,“全部一起!”
“来,一!”
“二!”
“三!压下去!”
这近百人的齐喝声也是宏亮惊人,气势惊霄,然而还没感觉到倾倒,最深处当先响起压抑至极的惨叫声。
那是仿若人要被生生压死的恐怖声音,只是听着就叫人瘆的慌,根本不敢去想最里面的人承受了何等重压,是否还能撑得住。
一个青壮不需用力,单是自身也能有百十斤重量,上百人堆叠在一起就是近乎十万斤的恐怖巨重,听着这数目就恐怖非常。
耕牛号称巨力之首,能够负担上千斤的重压,这却也是牛的极限所在了,再多就能生生把牛给压死。可是如今众人的体重加在一起,已经远远超越了这个数目,恐怕成精的牛甚或成怪的牛怪也会硬被压垮,更何况人?
“快闪开!”
“快,快下来!”
穆小七想到这里,脸色也倏然巨变,急忙高喝起来,“那人身怀武功,或许还能支撑,可赵五他们哪里承受得住?你们是想害死他们不成?快下来!”
经他一说,围观的人一样是方寸大乱,才想起这桩祸事,一时间都争先恐后地伸手过去,试图把人堆分开。
可是他们醒悟过来这点,显然已经太晚了,这么片刻过去,最里面的人只怕都被压成肉泥了!
穆小七心如乱麻,脸色灰死,越想越是心惊胆颤。
麻烦大了!
怎么会闹成这样了?
我,我害死了多少人?
正在他的心中杂念纷呈,渐至绝望和悔恨时,忽然发现人堆有了动静,无数惊呼让他倏然惊醒过来。
人堆一阵剧震,上面的人就如大山倾倒,朝周围滚滚落下,不多时就倒了一地,都是脸色惨白,呜咽痛苦。
随着人影一片片落下,最里面的情形一点点显露在众人眼前,就见刘恒依旧站在原地,只是撑起双手,护住了一群颤颤惶恐、蜷缩在他脚下的人影。
这一幕,让周围青壮们变得鸦雀无声。
刘恒冷眼扫视众人,眉宇间终究显出一丝怒意,骤然暴喝,“闹够了吗?”
他这声夹杂了一些内力与魂气,声音竟如涟漪般破开了虚空,迅速扩散四方。所过之处,一众青壮人人面色苍白,莫名的心头发颤,腿脚发软,好似面对虎吼。
不少青壮撑不住,直接软倒在地,惊颤哆嗦,怎么都再难站起来。刘恒那冰冷目光盯住了犹自在强撑站着的穆小七,“我任由你胡闹,不是让你拿同伴的性命开玩笑!要不是我及时出手,你这些兄弟如今早就被压成一片肉泥了!”
“我,我……”穆小七突然结巴起来,却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面上既有被同龄人不留情面训斥的羞愤与怒火,也有险些害死兄弟的无尽悔恨,神情急速变换,丰富到了极点。
刘恒脸上失望之色却越来越浓,“只凭一点小聪明和一腔热血,就以为能主掌局面,谁给你的自信?胡乱出主意,根本不曾考虑后果,出了事又没有一点担当,如果将来这六洞十八寨主事的人是你,这六洞十八寨真不知还能存在多久。”
“你,你……”
穆小七脸色越来越涨红,怒喝出声,“你有什么资格来训斥我?”
“我的确没资格。”刘恒冷冷道:“如此不自量力,自作聪明的人,说再多都是白费口舌,我也懒得再说你什么。只希望其他人里面,并不全都是你这样的货色,能有人知道好歹。”
随后,他果然不再多看穆小七一眼,目光落向周围怔怔呆滞的众人,“你们呢,有没有一个明白人,知道你们今日错在什么地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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