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刘恒猛然抽出刀来,无数人立时惊愕当场,那小厮更是整个人都吓傻?21??,直接瘫软在地。Δ
别人离得远或许察觉不到,他离得太近,所以刘恒甫一抽刀,就让他感觉刘恒从一个文秀书生突然变成了亡命之徒,甚至让他升起一种不再置身于辞鹤楼,突然被拉到了千军万马厮杀的战场上的错觉,极度血腥的煞气扑面而来,瞬间将他彻底淹没。
这,这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眼瞎了,怎么会想着招惹这样的杀神?
杀伐嘶喊的幻觉一生,小厮两股战战,脑海一片空白,随即尖叫一声,当场失禁,惊恐至极地昏死过去。这动静极大,可周围没人再留意他,都在震惊望着刘恒,直觉荒谬到了极点!
“大胆!”
“万万不可!”
“客官!”
“此乃文道圣地,无知小儿!岂敢再次动刀!”
“还不赶紧把刀放下,莫要玷污了这满楼的诗文!”
“荒唐!”
“快拦下他!”
惊呼声厉喝声大骂声此起彼伏,都在惊怒呵斥刘恒拔刀之举,甚至有不少人急急扑来,只为赶紧阻止刘恒的荒唐举动。
刘恒却是朗声长笑,眉宇飞扬之间,刀锋已落!
嘶——!
无数人仿佛齐齐听到了一种怪异又充满痛苦的惨叫声,好像这座将要成灵的辞鹤楼在痛叫,在哀鸣。因为刘恒那柄赤黄相间的真刀刺中面前楼墙,如刀劈豆腐,在楼墙上划出一道又一道触目惊心的刀痕!
以刀代笔,以气为墨,刀迹成字!
在人们震惊到极点的注视下,在辞鹤楼怪异哀鸣声中,刘恒下刀如有神,一时但见木屑纷飞,转眼已然收刀。
惊呆的众人这才惊醒过来,或是勃然色变,或是惊怒满面,甚至有人被气得直接昏厥过去,真真被刘恒的大胆行径给惹得群情激愤。
“大胆狂徒!”
“给我拿下他!”
“找死!”
“真乃斯文扫地!”
楼中处处喝骂声不绝,楼外却都以为诗会将以吴素三《万里迢迢》夺魁而落幕,全然不知生了什么变故,只是被辞鹤楼传出的怪异哀鸣声齐齐惊住了,议论纷纷。
这怪异哀鸣声乍起突兀,又传得满城可闻,让走得不远的峦山学府学子和百鸣门弟子们都愕然止步。
“怎么回事?”
“这怪音好像是辞鹤楼那边传来的。”
“诗会该结束了吧,怎么突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出什么事了?”
他们从没听过这么怪异的响动,好似受到重创的幼兽,偏偏声音大的惊人,非同凡响。各走一边的两群人都停在原地,回凝望辞鹤楼方向,神情渐渐忧虑不安起来。
“一定是出事了。”
“如果辞鹤楼出了变故,我等义不容辞!”
“师兄,我们要不要回去看看?”
两边师弟师妹都在询问他们的师兄,可无论文松、长柳还是子玄,此时都显出罕见的慎重,没有急于行动,只是凝神眺望。眼见他们如此,一众师弟师妹也只得按下性子,陪他们紧张关注着辞鹤楼的后续变化。
“快,快看!”
不多时,辞鹤楼的变化让无数人惊呼出声,然而很快,连惊呼声都戛然而止,因为所有人都彻底呆了,包括文松、长柳和子玄也是这样!
“这位客官。”
这边楼中,在事态还没彻底变成暴乱前,胖子掌柜带着一众护院匆匆赶到了刘恒面前。他面沉似水,再没有丝毫的笑容,显然在极力克制怒意,“请问这是何意?”
一群怒容满面的护院把刘恒团团围住,还是被胖子掌柜拦下,没有当先动手。可见胖子掌柜哪怕也怒到了极致,还是很有涵养,他要等待刘恒的回应,看看这人到底想做什么!
刘恒还没开口,被护院们挡在外围的众多看客已经愤怒叫喊开来。
“如此猖狂闹事,还和他啰嗦什么,直接打杀!”
“不杀不足以平众怒!”
“这厮分明就是来惹事的!”
“以刀毁辱满楼诗文,也在毁辱我等,其罪当诛!”
胖子掌柜眉宇跳动了好几下,却还得先行朝四方连连作揖,“承蒙诸位抬爱,鄙楼感激不尽,只是今日之事,真乃开天辟地头一遭!自我辞鹤楼建成至今数千年,无人不敬仰圣人先志,无人不敬仰满楼诗文,此为文坛佳话,天下皆知。谁想数千年佳话,今日却毁在如斯小儿手中!”
他激动起来,愤恨盯向刘恒,“若是单单因此打杀了他,痛快是痛快了,难免毁了鄙楼数千年的待客之道。是以他能欺辱斯文,鄙楼却不能坏了规矩,诸位且容我先问个清楚,叫这事中是非曲直大白于天下,也叫天下人知道鄙楼绝非平白无故以杀待客!”
听他这话,四周看客都是肃然起敬。
“掌柜于盛怒下还能谨记规矩,不愿以恶止恶,方叫我等知道辞鹤楼清誉何以延续数千年不衰!”
“不愧是名誉天下的辞鹤楼。”
“是我等鲁莽了。”
“掌柜放心,今日之事我等都看在眼里,日后必为贵楼做证,绝不会让辞鹤楼因此担上杀客恶名!”
掌柜又是四方作揖,连连感谢,随即和所有人一起冷冷望向刘恒,“为何做下这等恶事,还请客官给鄙楼一个交代。”
“什么交代?”
刘恒反观众人,忽而哑然失笑,“之前逼我留诗的是你们,如今我依言留诗,说我做了恶事的也是你们,合着正的反的对的错的都是你们来说?”
“胡说!”
“你那叫留诗吗!”
“这叫什么诗?”
“别人用笔你却用刀,还敢说不是故意滋事?”
刘恒这话一说出来,立时又成了众矢之的,无数愤怒的看客齐齐喝骂,却也有人望向刘恒留在楼墙上那两句诗,随后嗤之以鼻。
“大伙看看,他这能叫诗吗?”
“谁见过只有两句的诗,还什么鱼破网归河,刀开生死路……”
话音未落,四周宝光倏然剧变,让所有人瞪大了眼,齐齐忘了说话,惊愕当场。
在这突兀由吵闹转到极度寂静的诡异时刻,一股难以言喻的杀伐气息从刘恒刀刻的半诗中迅弥漫开来,好似势如破竹!
先是三楼上下的万千诗文,在这蛮横的杀伐气息面前齐齐颤抖,宝光摇曳,好似漫天星辰将要坠落一般!
然后,十层,二十层,三十层!
以至于转瞬之后,除了九十层以上的数十绝世名诗外,余下整座高楼的浩瀚诗海好似突然都被惊起了惊涛骇浪!
如果细细望去,还能现万千诗文的字迹上,有刀痕在急增多,好似遭受了刀劈狠砍,将要支离破碎一样。它们遭受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劫难,都在杀伐气息的轰击下瑟瑟抖,处在崩碎与毁灭的边缘。
一时间,独有刘恒这半诗静静留在原处,恣意散着闻者色变的杀伐气息,令整个诗海骤逢大难,危在旦夕。
这巨大变故让整座跃疆城的人呆在原地,都是仰望这恐怖异象,心中忽而慌恐到了极点。
好似天崩地裂!
当一楼二楼三楼无数诗文纷纷崩碎,彻底消失,情势已经更加危急,却也惊动了接近楼顶那数十绝世名诗。
传闻这数十诗,都是曾经留名青史的圣贤早年所作,随着岁月的熏陶和沉淀,越来越显现出凡脱俗的气势,几近成灵。
除却是苟圣人羽化遗址外,辞鹤楼越来越响的盛名也是亏得这二三十名诗撑起来的。
这数十诗,有些可谓流芳百世,有些家喻户晓,有些则是孩童都已耳熟能详,它们在文坛的地位,也恰恰体现在辞鹤楼诗海之上。
它们高高在上,散着最夺目的光华,各有神异。只要开启大阵,下方一层楼的诗文宝光全加起来也不如它们里面一个字来得耀眼,更衬托出它们好似诗中帝王般的高贵地位。
平日里,它们只是安静地身居高处,然而遇到此时惊变时,突然就好似全活过来了一样。
它们如同受到了挑衅,也绽放出各自神华,迅朝楼下压盖过来。这二三十种各有奥妙的神华如数十条神龙过境,横扫刘恒半诗恣意扩散开来的杀伐之气,然后不约而同地把这股杀伐之气给逼迫回去。
这杀伐之气被各色神华生生压回本体,总算化解了满楼诗文将要崩碎的危难。
当一切重归寂静,楼顶那些名诗收回大多数神华,仅仅各自留下了一丝,相互缠绕回转,渐渐汇聚成一股玄异彩光,把这杀伐之气死死锁在其中。
人们齐齐望去,刘恒所留这半诗散的杀伐气息已经被这圈玄异彩光包围,困在了诗句周围方寸之间,此时还在左冲右突,却再难破开玄异彩光的封锁出来肆虐了。
这些变化,刘恒也是惊异凝望。片刻后,他深深看了眼楼顶那数十绝世名诗,意味难明地摇头笑了笑,悄然起身离去。
如此剧变让无数人震惊了好一会,再望向之前他们觉得不值一提的半诗,只觉莫名心悸。等他们回过神来,窗边早没了刘恒的人影,居然连他什么时候离开的都很少有人知道。
“人呢?”
“什么时候跑了的?”
“大意了!”
有些看客和护院们气急败坏,就要冲下去追捕刘恒,有些则还在懵,有些则哗然开来。
“这是什么情况?”
“居然引得圣贤诗文前来镇压,这场面怎么很像是圣贤们在除魔卫道?”
“自辞鹤楼屹立至今,从没出现过这样的事!”
“数千年来积累的众多好诗,差点被这人半诗毁于一旦!”
“他这也能叫诗?我呸!”
恰在这极度纷乱里,人们忽而听到一个沉静的声音,极是肯定地道:“这的确是诗,而且绝不是一般的诗。”
这话听到众人耳中如若一记惊雷,只觉和眼前这十个刻字一样离经叛道,直刺人心!
“谁说的!谁敢说这是诗,给我站出来?”无数看客怒容再生,立时循声朝人群中找去,真想把这人也找出来教训一顿,谁想真见到说话的人,看客们又是一呆。
“吴公子?”
“法家吴公子,你……”
眼见开口的人绝非别人,恰恰是即将得到诗会魁之名的吴素三,看客们哪里还敢质问或喝骂,赶忙朝他见礼,却都觉得惊疑不定。
如果夸赞这十个刻字的是别人,那纯粹是自己找骂,但既然是吴素三,自然就不一样了。
因为他是吴素三,今次诗会公认的魁,也就必然是众人中才学最高的人,他才是众人里最有资格评论的人。
只是……
“不知吴公子此言何意?”
人们心里惊疑,面对他时拱手为礼,尊敬问道。
四周迅安静下来,众人都屏息凝神,好奇吴素三会给出怎样的高论。
鱼破网归河,刀开生死路!
吴素三蹙眉凝望这十个刻字,片刻后才长吁了口气,神色复杂,“这两句诗,无非说的是此人之前看见河中有人捕鱼,却有鱼儿破出渔网重归河里。得见此景,这人突然触景生情,好似从鱼儿身上看到了自己,因此重新激了斗志,想要以刀杀入生死路中,从里面闯出一条生路来。”
周围响起窃窃私语声。
因为能进到楼里的都不是粗鄙之人,两句诗又极为浅显,内中含义大家都是一看就知。所以人们还期待吴素三能说出什么高见,谁想他只是把大家都能看懂的事情讲了一遍,未免失望。
“两句诗可谓平淡简单,非要夸赞的话,只能说锐意惊霄,斗志之高,实可谓举世罕见。”吴素三话锋一转,又把周围人们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然而在下看来,厉害的不是这两句诗本身,而是写诗这人!”
听到这话,周围看客才齐齐动容,
“请吴公子明示。”
吴素三沉声道:“这两句诗甫一出世就显现出非同凡响的气势,那股杀伐之气甚至惊动了圣贤诸诗前来镇压,足见它的不凡。以诗观人,此人必有非凡际遇,这杀伐之气已经堪比领军征战多年的大将,如今却不知为何陷入死境,时日无多。如此境地下重生斗志,有感而中写下的两句诗,又岂能与凡俗并论?”
听他点评,众人才渐渐明悟,只是看着刀刻的十个字依旧觉得异常刺眼,要叫他们转口夸赞就更不可能了。
“写诗就写诗,为何要特立独行,不用笔写用刀刻?”
“不过说实在话,辞鹤楼也没有立个规矩,除却玉笔外不得再用别的东西写诗……”
“不管怎么说,我就是看不惯!”
“而且还只写了一半,这叫什么事?”
相比之前,他们已经不再唾骂和鄙夷,仅仅只是抱怨和不满了。
“如此奇诗实在罕见,仅仅半就足以评为今次诗会的魁……”唯有吴素三有些遗憾地喃喃低语,“可惜了。”
在这纷乱之中,很少有人留意到人群里悄然少了几个人。(未完待续。)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