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刘恒等人只以为小牛魔和秦白只是青梅竹马的关系,哪想到还有婚约,这等于把问题上升到了另一个层次,真搞大条了。
小牛魔则是彻底炸毛,“我说秦老鼠,你是疯了不成?你我哪来的婚约?这种事情能胡说吗?”
转头他又急忙对倚碧道:“她是发疯了,满口鬼话连篇,你一个字都不能信!”
倚碧神情恍惚,好像完全回不过神,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小牛魔最怕的就是她胡思乱想,见状更是慌了,正要继续说,却被秦白抢先开了口,“婚约之事,你一天到晚没心没肺的,能知道才怪了!有没有婚约,随便找个牛家或鼠家的人问问,真相立现,只怕你不敢问!”
说话间,遥遥一处风雪漩涡中,有白影浮现,转眼凝成一道倩影。
倩影只穿着一袭简洁白衣,显得格外干净,好似雪莲般清丽脱俗。即便只是白衣,腰带一束,她那傲人身段就这么凸显出来,加上白衣反衬得她面容胜雪,单论姿色,明显还在倚碧之上。
不过两人气质,大不一样。相比倚碧的温婉与灵气,秦白更显英气与傲然,如果说倚碧是水,秦白就是利刃,锋锐尽显,二者虽说泾渭分明,却无法再分出高下,只能说各有胜场。
现身之后,她双目含泪,望向小牛魔,悲愤非常,“若不是两家指腹为婚,我为何自幼就要被养在你们牛家,连自家父母都只能一年见上几天?若不是有婚约,为何身为女儿身的我,从小就要跟你一起长大?”
小牛魔本来怒目而视,听到这话后,张大嘴瞪圆了眼睛,忽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本来都商议好了,等我们从秘境回去就将成婚,可你倒好,才出门就故意用计把我甩了!我只当你在开玩笑,等去到宗童城里发现你还没出现,这时才觉得有点不对劲。我在宗童城里疯狂找你,却久久不见你的人影,只是隐约听到一些传闻,说你找了个女人,开始喜欢上了隐世恩爱的日子,我那时还不信,谁想……”
秦白说着说着,泪水终是滑落,“等到秘境中,我在两座古城不断往来,还是寻不见你,直等听闻你落入别人陷阱,命不久矣,又急着赶来救你,这才总算见到你了。可是这相见,真真不如不见,早知道你的确已经移情于她人,我就不该再出现!”
说到这里,她已是泣不成声,成了泪人。
这一番控诉,让众人齐齐望向小牛魔,皆尽沉默。小牛魔则目光不断在秦白和面白如纸的倚碧间转圈,不知所措,心也完全乱了。
说不清过了多久,小牛魔才声音发涩地道:“真,真有婚约?”
秦白并不回应,怒容更盛,泪也流得更快了。她这模样,比回应更加有力,将小牛魔仅剩的最后一丝奢望也狠狠击碎。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谁都没想到,倚碧会在所有人都沉默的时候开口,她静静凝望秦白,“那么,对不起。”
秦白也怔了怔,不由和她对视,很快又避开了,“与你无关,该跟我道歉的人不是你,非要说的话,你也是受害者。”
这话里指的是谁,不言而喻,小牛魔动了动嘴,却发现所有话都卡在嗓子眼,怎么也说不出来。倚碧不去看他,垂下眼帘,忽而笑了,“谈不上什么受害不受害,这只是一个误会,今天总算是说开了,也是好事。既然有缘无分,早早断了念想,这不是很好么?”
“倚碧!”
小牛魔越听越是莫名不安,急忙大喊。
倚碧却不理他,自顾自地道:“从一开始,我就觉得这段时间,像是做了一个梦,总在担心什么时候就会梦醒。我只是一座荒庙里的一幅画,偶得机缘而生灵,在这江湖,如若一株杂草。可他呢,哪怕初见时打扮平凡,却还是透出与生俱来的贵气,哪怕隐没在万千人里,依旧掩不住那耀眼光芒,仿佛沙砾中的明珠那样显眼。”
“我们,就好像沙砾和宝珠,一个在河边无人问津,一个却在王冠上璀璨发光,一个天一个地,本不该有任何交集。偏偏有一天,这宝珠巧之又巧的落到沙滩,滚动之时,就有沙砾粘了上去。然而可笑的是,沙砾竟因此生出了贪念,以为自己能跟宝珠待上一辈子,是不是很可笑?”
除了倚碧自己,没人觉得可笑,哪怕是秦白,听着都觉得难言的酸楚,心里受到了极大的触动。
“明知是梦,还强逼着自己相信这是真的,我真是太傻了。”
倚碧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飘渺,如若呢喃,让小牛魔慌乱非常,“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这不是梦,你在胡说什么!我不准你……”
他一边怒吼,一边试图抓紧倚碧,谁想探手过去却抓了个空。倚碧的身体就这么虚淡下去,化为虚影,投入到背后的画卷之中,随后画卷一卷,横空就飞,“现在,沙砾梦醒了,就该重新回到河边去,重新做回万千沙砾里安静的一粒才对。而宝珠,也该回到它原来的位置,王冠之巅,那才是它该在的地方。”
“我不允许!”
小牛魔的心狠狠被扎中,疼得他面容狰狞,倏然一把将画卷牢牢抓住,“什么宝珠,什么沙砾,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女人,我认定你了,你就别想离开我!”
“你,你放开我!”
倚碧急得厉叱,人们只见小牛魔手中的画卷拼命挣扎,用力之猛,不惜把自己扯断,可见她是铁了心的要离开,“你我缘分已尽,强求又有何用?你知道我的性子,若是强迫于我,我宁死都不会让你如愿!”
“宁死好,宁死最好。”
小牛魔心智显然出了大问题,闻言不怒反笑,笑得疯狂,“反正我也活腻了,前脚你一走,后脚我就追来,到了黄泉地府,总没这么多人来叽叽歪歪了,咱们就能好好做夫妻了,正好!”
“你!”倚碧不知是震惊还是气急,声音颤抖,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就是一个婚约么,多大点事就想要寻死觅活的,姓牛的你也不嫌丢人么?”眼见两人越说越激动,不远处秦白突兀插嘴,鄙夷地道:“姓牛的,真当你有多好吗?以前本姑娘就不稀罕,现在更是这样,若非家中长辈硬逼着,我早就想跟你了断了。现在这样更好,有了这个理由,本姑娘回去就能把婚约给毁了,这不就皆大欢喜了?”
此言一出,众人错愕望去,小牛魔手中的画卷静止了,小牛魔同样目瞪口呆,“既然如此,你还来找我闹个什么劲?”
秦白撇撇嘴,“换做你遇上这档子事,你心里能舒服?我若觉得不痛快了,自然也不能叫你过得痛快!”
“你!”
小牛魔又要发怒,结果再次被秦白抢先怒叱道:“你什么你?你还觉得自己有理了是吧?本姑娘明明白白告诉你,若不是看在倚碧妹子的面子上,本姑娘绝不会轻易算了,你要再敢多说一句,信不信我再把你的好事给搅黄了?这都不需要本姑娘费多少力气,只要出去后去两家长辈面前哭两声……”
小牛魔顿时猛地一哆嗦,真被她越说越怕,面上转眼挤出了一丝笑脸,“是是是,都是我的错,你看我就是这个脾气,何必跟我这样的混人一般计较,是吧?”
秦白哼了声,“那得看你的表现了。”
“必须的!你就看好吧,想要什么表现只管直说,我保证做到!”小牛魔把胸膛拍得邦邦作响,竭力打包票,脸上却是笑开了花。
“别说的比做的好听就行了。”秦白又是撇嘴。
“那肯定的,那肯定的!”小牛魔眉开眼笑,只觉柳暗花明,末了突兀试探着道:“我说,不会真有个劳什子婚约吧?”
秦白柳眉倏然竖起,“你说呢?”
“哎哟,你看我这嘴!”,对着自己两颊就是狠狠几巴掌,随后讪讪道:“说真的,不是我不信,是我从小到大一直把你当兄弟,就从没往这方面想过。咱们这交情,你突然蹦出一个婚约来,让我真有些措不及防。”
“敢情我在你眼里,就是兄弟?”秦白像是气极反笑,指着自己朝刘恒等人问道:“你让朋友们评评理,我像是个兄弟的样子吗?是你眼瞎还是我眼瞎?”
刘恒等人被问得满脸怪异,哪里好胡乱插嘴,幸亏小牛魔不算太傻,赶紧道:“那肯定是我眼瞎,还把你当小的时候呢,都没发现你已经变成了闭月羞花的大美人了,可不就是我眼瞎了吗?”
这话总算让秦白脸色稍霁,似笑非笑地反问道:“不错啊,都知道怎么说花言巧语了,看来你这段时间果然长进了很多。”
“这怎么说的?”
小牛魔讪讪,再傻都知道这问题不好接,索性强行转了话题,笑得分外讨好,“你说我该怎么表现好?”
秦白定定望着他,神色闪烁不定。
这让小牛魔浑身都不自在,嬉笑道:“只要你说,就算是圣人的至宝,天上的月亮,只要你高兴,我拼了命都给你弄来。”
秦白还没回应,刘恒忽然隐约听到旁边米章小声的嘀咕,“我怎么觉得牛大哥越这么说,越是在作死呢?”
刘恒迷惑,米琦则直接给了米章一个爆栗,朝他瞪眼低喝道:“不知道的事情,就不要瞎开口!”
米章捂住脑门,一脸委屈,哪想到自己嘀咕一句也会遭来无妄之灾,自是郁闷不已。
这时候,秦白总算开口,“我倒想要圣人至宝、天上明月,可惜你没这个本事!”
小牛魔连连点头,颇有唾面自干的厚脸皮,嬉笑道:“是是是,咱们可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妹,好妹妹也不至于过于刁难哥哥不是?”
“别以为给我戴高帽,就能蒙混过关。”
秦白杏目瞪他,随后沉吟,眯起的双眼中目光微微闪烁,“具体要你怎么表现,本姑娘一时还没想好,可是你也别想我会轻易饶过你……你们不是要去找藕骨转生莲么,本姑娘先跟你们一起去看看,顺路再想想这事吧。”
小牛魔傻眼,秦白却不管他是什么反应,径直朝刘恒等人优雅一礼,客气地道:“妾身不请自来,杀侯、金兄和几位兄弟不会拒绝吧?”
刘恒和米琦互视一眼,齐齐无视了拼命朝他挤眉弄眼的小牛魔,由刘恒笑着答道:“秦白姑娘太客气了,能和姑娘同行,我们觉得荣幸之至,哪会拒绝?”
“那就打扰了。”秦白含笑又是一礼,和之前的行径相比,这时的她将大家小姐的优雅和礼数展现得淋漓尽致,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一样。
“怎么?”
她回首见到一脸苦色的小牛魔,“你不高兴?”
小牛魔立刻又换上笑脸,“刘兄他们都不反对,我怎么可能不高兴?”
秦白轻哼,瞥了眼他手中安静的画卷,意味深长地道:“希望你是真高兴才好。”
小牛魔不动声色把画卷收入袖中,然后开始绞尽脑汁地讨好秦白,这边刘恒等人默不作声地取出玉雕,运功催大,才邀请他们一起坐上去。
不多时,玉雕仰天鸣啸,振翅高飞。
这次他们要去的三色原,正是从悦娘那里换来的消息,说那里有一个名为十里桃原的地方,可以确定让他们得到一株藕骨转生莲。
尤其这三色原并非什么陌生未知之地,关于它的残图流传得到处都是,这就跟虫灵山、横天树河一样,是一处早就被历代先辈探索出来的宝地,所以他们得到藕骨转生莲的难度,又降低了不少。
这一路上,倚碧再没露过面,无论谁怎么劝说,也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好像把自己彻底封闭起来了。小牛魔见状自然心急如焚,偏偏丁点都不敢表现出来,还得每天想尽办法讨好秦白,日子过得如若煎熬,说是度日如年也不为过。
刘恒等人心里偷笑,明面却只当看不见,要么装作急于赶路,要么就一本正经地探讨有关圣卷的感悟。这个理由冠冕堂皇,任是小牛魔怎么求救或暗示,都足够把他堵得无话可说,挑不出丝毫毛病。
既然知道准确的位置,他们路上没有遇到多少意外,催动玉雕飞遁了三天四夜,十里桃原已经遥遥在望。r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