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如果这两人的兵刃还在,他或许能猜一猜。≧,
可这两人身边没有任何兵刃,就好像杀了他们的人怕他认出来似的。
“那个老头呢?”云中帆又回到女子身边,目光却看着地上凌乱的脚印。
女子道:“总共来了五个人,先是这两个,然后又来了三个,后面的三个杀了前面的两个,然后将那个老头装进麻袋背走了。”
云中帆笑道:“那老头这次走了大运了,居然有人肯背他。”
女子忽然说道:“我的话还没说完。”
云中帆道:“哦,那你继续说。”
女子道:“我只是猜测的,来这里已经五天了,早上我来的时候,这两个人已经死了,那三个人正在搜你的身,然后他们把那个老头装进麻袋……”
云中帆笑道:“然后你来了,有个人拿着剑杀了过来,你打不过,被刺伤了。”
女子哼道:“不是我打不过她,是因为…我见过她。”
云中帆的眉头皱了起来,却笑道:“你见过的人应该不少,不过看来你交朋友不谨慎。”
女子道:“我没有朋友,只是我几天前刚见过她!你也认识她!”
云中帆看了眼地上的脚印,点点头道:“的确,我也认识她。”
他忽然看向女子,道:“我一直以为你喜欢杀人,后来我发现你很胆小,如今看来,你不但胆小,心性还很幼稚。”
女子忽然怒道:“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云中帆奇道:“你不是说你没救我吗?”
女子不耐烦的说道:“我是说千日醉不是我解的。”
云中帆很知趣的不说话了。
可他实在又忍不住,指着深深的车辙印,笑着说道:“你既然一路尾随着我,而且屡次想杀我,何不趁着我睡的像猪的时候杀了我,反而要拉着我来这里呢?”
女子好像没听到。
过了好一会,她才说道:“你叫云中帆?”
她的声音居然带着一些颤抖。
云中帆惊讶地看着她:“你知道?”
她又不说话了。
云中帆呵呵一笑,从怀中摸出扁扁的酒囊,然后他的手再伸进衣服之后,就再也拿不出来了。
女子讥诮地看着他,道:“是不是在找龙虎镖局的当家的青铜镯?”
云中帆缓缓抽出手,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女子不依不饶的道:“那女子是你同门?”
云中帆依旧不说话。
女子又道:“你的同门拿走了你最宝贵的东西,你不生气?”
云中帆忽然笑了,虽然笑的比哭还难看,但他的笑声的确很畅快,就像是压在背上的一座大山忽然移走了,他激动的大笑一般。
女子奇道:“发什么神经?”
云中帆忽然收住了笑,一派轻松的道:“我为什么要生气?若一样东西就能还清人情债,我相信你也会觉得很开心!”
“你不追?”
云中帆笑道:“为什么要追?况且你觉得你有四条腿的马跑得快?”
女子不说话了,眼中露出恨意。
云中帆笑道:“所以你就没有花伯运气好,花伯人家至少还坐着马车,而你却只能趴在我的背上。”
女子大惊:“恶魔,我才不要你背我!”
云中帆右脚忽然踢了她的小腿一脚:“有本事自己站起来走啊?”
女子咕咚一声,直接被气晕了。
云中帆这才缓缓坐下,然后拔开酒塞,小小的灌了一口。
“好酒!”
自语一声,他右手尾指轻轻一带,囊口的收缩绳悄然解开,他轻轻一拉,包裹着酒囊的牛皮口袋就掉了下来。
云中帆手伸进摸了一会,最后拿出来一黑一白两样物事。
居然是棋子。
不过这两枚棋子却跟普通棋子不一样。
因为这两枚棋子明显太薄了一些,边缘也太锋利了一些,甚至比最锋利的刀剑还要锋利。
“你喜欢下棋?”那女子居然这么快就醒过来了。
而且她醒过来第一件事居然是问这个问题。
云中帆点点头道:“非常喜欢。”
稍稍一顿,他又道:“可惜我不会下棋,我甚至连下棋的规则都不懂。”
女子奇道:“你为什么不学?”
云中帆忽然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女人要是话太多,别人喜欢叫她三八!”
“你!”
女子差点又被气昏过去,却见云中帆的手伸了过来。
“干什么?”
“你想在这里喂狼?”
“狼总比恶魔好!”女子冷笑一声,忽然撮唇急促的打了几个口哨,过不多时,一匹小黑马便如一朵黑云般飞了过来。
女子拄着剑撑起身子,爬上小黑马,朝着云中帆得意一笑,剑身一拍马屁股,那马顿时扬长而去。
云中帆摸了摸鼻子,忽然手一颤,一枚白色棋子****而出,‘嗤’的一声轻响,数丈外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一头獐子扑腾了几下。
云中帆快步走了过去,蹲下身来看着自己的手,然后抓起獐子,将伤口倒过来抖了抖,那枚贯入獐子脑中的棋子落了出来。
云中帆叹了口气,喃喃道:“伤人尚可回旋,杀人…却还远远不够!”
然后他提着獐子来到一片水洼边上,开始扒皮清洗。
小木屋中有火镰,过不多时,美味的肉香便已扑鼻而来。
云中帆撕下一条条瘦肉塞进口中,可眼泪却不禁流了出来。
他忽然怒吼一声,将手中的獐子扔了出去。
獐子的落地声没有响起,窗口黑影一闪,一个身材高瘦的黑衣老头已经坐在了他面前。
他张开发白干裂的嘴唇,嘿嘿一笑,然后就开始撕扯手里的美味。
云中帆看着他,他也瞪着云中帆。
云中帆忽然说道:“我在里面下了毒。”
老头咧嘴一笑:“人总要死的!”
云中帆不说话了。
老头含含糊糊的说道:“商量个事,你开个镖局,我给你当镖头,如何?”
云中帆凄然笑道:“我发不了你的薪水。”
老头扬了扬手,道:“这不就是嘛!怎么样,合吾一声镖车走,半年江湖平安回,我已经定下了第一个单子。”
云中帆看着老头,忽然发现一条獐子已经被他吃完了,而且非常干净。
他盯着老头那一双指甲中布满黑泥,但却灵巧无比的双手,道:“有魔术手给我当镖头,我岂能拂了这番好意?”
老头正在舔骨头,闻言一愣,诧异地看着云中帆:“你出道才半年吧?”
云中帆笑道:“秀才不出门,尽知天下事。”
不给魔术手说话的机会,他笑道:“成,镖局就镖局,你的第一单是什么?”
魔术手嘿嘿一笑:“先不忙,你会耍把戏吗?”
云中帆一愣,道:“你会不就行了?”
魔术手道:“不行,你也得学会耍把戏,咱们开镖局的,首先就要学会耍把戏!黑白两道面前,都要耍把戏,不耍把戏的镖局是开不下去的。”
云中帆脸色一沉。
魔术手道:“不信?我曾经有个徒弟,他自以为开镖局就要堂堂正正,结果他死了!”
他忽然眯缝着眼睛盯着云中帆,道:“是被一把宣花大斧砍死的。”
云中帆脸色骤变,死死盯着魔术手,寒声道:“我没见过你!?”
魔术手怒气冲冲的道:“你当然没见过我!因为我那混账徒儿拐跑了我那没心没肺的笨蛋女儿,我发誓一辈子不见他们!”
他说着忽然甩出两块碧油油的东西。
云中帆抓在手中,那是两半块月牙形的玉佩,彼此合起来,能组成一个中空的圆。
云中帆眼中忽然滚出了泪水。
他颤抖着手伸进贴身的衣兜摸索了好一会,也拿出了两半块玉佩。
颜色与魔术手的一模一样,不过却是半月形的,两块合起来是一块圆形的玉佩。
“妈妈,这玉佩外面怎么有断痕啊!?”
“爹爹,你和妈妈的这两块玉佩是不是一大块玉佩的一部分啊?”
云中帆痛苦的捂住了头,脑中有记忆浮现。
魔术手将四块玉佩拿过去,摊开左手,然后开始组合。
最外面是两块大的月牙形玉佩,中间是两块合二为一的半月形玉佩。
四块合起来,足有巴掌大小,严丝合缝。
绿油油的光芒更加璀璨了,就像那蓝天白云下的草原。
云中帆忽然抬起头,盯着魔术手,歇斯底里的怒吼道:“你现在来干什么?当初他们被人杀死的时候,你怎么不来?”
魔术手冷冷说道:“我在来的路上!”
云中帆眼睛依旧瞪着滚圆:“你为什么不给他们报仇?”
魔术手眼中露出了痛苦之色,喃喃道:“十年时间,我才查到了四个人,你却全都查到了。”
云中帆神色慢慢的平静下来,凄然道:“我真不知道该叫你外公还是叫你魔术手。”
魔术手忽然怒道:“我很稀罕么?你当我很稀罕么?”
云中帆叹了口气,许久之后,这才说道:“镖局开在哪?”
魔术手的情绪也平静了,冷冷道:“镖局就非要有个固定的地方吗?”
云中帆愣住了。
魔术手道:“龙虎镖局,从今以后是移动镖局!”
云中帆道:“我明白了!亮镖吗?”
魔术手道:“为什么要亮镖?你老子邀请黑白两道有头有脸的人物亮了镖,有用吗?”
云中帆眼中一暖:“你发誓不见他们,怎么知道他们亮过镖?”
魔术手抿紧了嘴唇,一言不发。
忽然叹道:“咱爷俩乌鸦别嫌猪黑,当年镖局亮镖,我就在外面的旗斗中,镖局覆灭,你却在里面。亮镖固然是为了扬名,拉生意,但咱爷俩的镖局……”
云中帆笑道:“咱们只是镖客!”
魔术手一拍大腿:“说对了,咱们只是镖客,不是正规的镖师!”
云中帆又问:“第一单呢?”
魔术手道:“先学戏法,不然时间不够了!”
云中帆看着他。
魔术手看了眼手中的玉佩,忽然捻起一块半月,手腕一抖一颤,那半月形玉佩便滴溜溜打着旋飞了出去。
“笃”
一声脆响,窗外一颗大树上木屑飞溅,那玉佩又划过一道绿光折返回来,落在了魔术手手中。
云中帆瞳孔骤然紧缩。
单听刚才的声音,便知这玉佩的力道何等强悍,但如此猛烈的力道催动之下,玉佩居然还能折返回来。
可紧接着,云中帆脸色就变了。
魔术手的呼吸,居然如同拉风箱一般在剧烈的撕扯。
就这么简单的一招,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
魔术手的手腕在颤抖。
直到此刻,云中帆才看到老人的身下居然有一滩血迹。
云中帆心中一痛,呆呆看着老头。
魔术手咧嘴一笑:“这是我苦心钻研了一生的回旋内劲,你记住内力的调运法门……”
他的脸色已经在发红,精神也明显矍铄起来。
云中帆知道,这叫做回光返照。
急道:“你怎么了?快让我看看!”
魔术手陡然间须发皆张,怒喝道:“听着!”
云中帆强忍住眼泪,只听魔术手凝声缓缓说道:“一去二回,二去一回,二去二回,连提两次内力,使真气在体内形成循环圆润之势,彼时内力生而回旋,你修炼有《神游功》,能够极快的掌握其中精妙所在。”
不等云中帆说话,他又道:“记住下面这些话:春夏秋冬,三、十一、七、十五,六、八、十二、十四,一为中。”
魔术手咳嗽一声,看了眼星目含泪的云中帆,咧嘴笑道:“还是个孩子啊……活着的时候我发誓不见你那混蛋老子和笨蛋娘……”
云中帆的手早已撕开了魔术手的衣襟,左胸被一剑洞穿,奇怪的是没有心跳的动静。
云中帆忽然叫道:“你跟我妈妈一样,心脏在右边?”
魔术手吃力的睁开眼睛,咧嘴笑道:“难道不是?你妹妹难道不是?”
云中帆吃吃道:“我…妹妹?”
他忽然急切的问道:“是谁下的手?是谁伤了你,快告诉我啊!”
魔术手已经听不到他的话了。
云中帆呆呆看着老人,喃喃道:“外公…”
忽然,老头眼睛猛地睁开,戛声道:“这下可以安心的走了,我就是你的第一单镖…”(未完待续。)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