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往前倒推七天。九月二十六的这一天,台北举行了一场盛大的祭祀礼仪。
台北城的北面广阔的原野上,杂草被烧干,一片平整的白地成了祭祀礼仪的会场。城头之上,城头之下,官道两旁,可以让人挤出一个位置看到的地方。都挤满了台北的移民们。
他们已经听到了消息,大明组建了属于台湾的军队,要为他们受到的侵犯而报仇雪恨。
百姓们欢呼着,将这个消息传给身边所有的人。
很快,几乎所有的台湾中国移民都知晓了这个消息。
他们走过来,就是为了给出征的健儿们加油鼓劲。
“一雪前耻!”
“扬我国威!”
“大明完胜!”
……
无数欢呼的口号们被喊出来,响彻云霄。
这时,不知道是谁带了个头。
国民警卫队的队列之中,歌声悄然响起。
“日月龙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
这首被朱慈烺从后世移植过来的歌曲这一会儿在位于台北的土地上响起,唱在出征健儿们的口中,让所有人心情激荡,不能自已。
一开始,歌声显得颇为稀少。但很快,当歌声传扬开以后,几乎所有人都唱了起来。对于军中健儿来说,这首歌不知伴随他们度过了多少个难忘的日夜。
现在,在出征之前,再次唱响这一首歌,更是让人胸中涌起无数的豪情。
林鸿飞听到了这样的曲子,也忍不住眼眶含泪:“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这样的歌儿好哇,好哇。哪怕身处台北,身处异乡。也永远不能忘,永远不会忘……我是炎黄子孙,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大明儿郎!”
激荡人心的歌声里,祭天、礼江以及祭江的誓师仪式有条不紊地开场。
庄严肃穆的出征典礼举行完毕以后,所有将士们依次登船,随后从台北出发,向西绕道南面,朝着澎湖列岛进发。郑成功分出一部兵马在澎湖列岛建立补给中继点。
一切顺利,来自福建、广州的军需粮秣顺利转入了澎湖列岛上。
听起来,这似乎很奇怪。同样都在台湾岛上,为何郑成功没有直接从路上进发进攻荷兰人?偏偏要绕道澎湖?
实际上,了解这时候的台湾就能明白。
实在是台湾的开发程度太低,路上通行条件实在堪忧。毕竟,这里没有经过历朝历代的经营。并没有贯穿南北的官道。
所以,想要从陆地上从台北到台南实在是太难。
一路上,不仅要面对陌生的地理、土著、气候。还要面对最直接的困难:通行条件太差。现有车辆实在无法转运庞大的后勤物资。
也许,十年前,没有火器化的明军还可以进行陆上进攻。但现在的台北国民警卫队显然没有那么落后。
于是,只能绕道澎湖进行海上转运。
比起陆路,海运的成本可就要低了许多。
况且,荷兰人也是从海上来。他们的堡垒都距离港口十分近。
澎湖的基地很快就搭建完成了。大部分的基地修筑事务其实早就由福建地方派遣人马完成。郑成功做的,只是分兵一部,加强此处。
从前,澎湖不被人关注。也仅有荷兰人入侵以后,才进入了大明帝国最高层的视野。
而现在,作为一个穿越客。
朱慈烺自然清楚澎湖列岛的重要性。
经过荷兰、西班牙以及英国人三国闹腾一次以后,大明第三舰队的建立自然会被提上议程。
事实上,大明在广袤的东南亚已经有大量活动痕迹。有着广阔的空间需要大明的军队用火炮为大明儿郎庇护。
到时候,澎湖列岛自然会成为重要的舰队基地之一。
在澎湖列岛稍事休整,郑成功便再次出发。
只是,澎湖列岛距离台湾虽然只有仅仅五十二海里。但这段狭窄的海路上,舰队却遭遇了暴风。
一场艰难的考验就这么未经宣告地登场了。
在后世,暴风暴雨依旧是十分凶险的存在。在这个年代,遇到暴风,自然是更加危险。一个不小心,当年元朝二十万大军进攻日本结果葬身鱼腹失败就是鲜明的前例。
似乎,应该退兵了。
但这显然很难做出决定。
因为,一旦退兵。荷兰人就随时都可能知晓郑成功率军进发的消息。荷兰人是强国,他们的触角很深,船只众多,保不齐这个时候双屿岛上的消息与澎湖列岛上的动静就会被他们知晓。
一旦这样的结果出现,突袭就不可避免地变成强攻。
如果荷兰人因此多有准备,此战的结果就变得难以预料。当然,对于大明而言。以国力碾压,最终的胜利并不需要怀疑。只是,其中付出的代价却很可能高昂到难以承受。
进退两难。
便是郑成功当时的处境。
但这一位原定时空的国姓爷果然不负朱慈烺的期待,他果断地下了决定:“兵凶战危,岂有万事俱备才能出战的道理。此战必行,此机必不可错过。出兵!”
……
热兰遮城与赤嵌城都位于后世的台南。在大地图上,看不出海岸如何。但实际上,这里海岸曲折,如果不熟悉地理,很容易吃大苦头。
郑成功意志坚决也源于一点,进攻荷兰人机会稀少,没几天就是初一,他们耽误不起。
原来,热兰遮城、赤嵌城之间有一个内港,叫做台江。台江西南面有七座山屿相连,叫做七鲲。每座山屿相距1里多,彼此毗连环护。一鲲面隔海有北线尾小岛,其间海面叫称安平港。
北线尾北侧为鹿耳门港。荷兰人修筑的城堡热兰遮城在台江西侧的一鲲,赤嵌城在台江的东侧,互为犄角。
从外海进入台江有两条航路:一条是大员港,叫南航道,在北线尾与一鲲之间;一条是北航道,在北线尾与鹿耳门屿之间,即“鹿耳门航道”。
相较于南航道,北航到通航条件很差,只能通过小船。大明此番集结的都是大船,必须在涨潮的时候才能通过。
南航道的条件倒是不错,口宽水深,是合适明军舰队同行的地方。但这里有不少舰船,路上也有炮台扼守,想要通过,必有一番大战。
不比在双屿岛,荷兰人做事只能偷偷摸摸,还得用各种名义遮掩。在台湾,他们就是真正的统治者。此处修建的炮台自然是火力凶猛,付出的代价定然沉重。
在有更好方案的情况下,郑成功不愿意用将士的鲜血染红自己的官袍。
所以,他要从北航道过,也就是鹿耳门航道。
而这个航道只有涨潮的时候才具有较好的通航条件。
也就是……
初一十五之时。
这一天终于来了。
海面上风高浪急,但真正靠近台湾的时候。却忽然间雨过天晴,这会儿正是涨潮的时候,水绵波涛汹涌。
载着三千余大明健儿的战舰分批进入,秩序井然。
但他们的动作是这么的猛烈,劈风斩浪,直入海港。
“兵分两路。一路,由陈豹率领,立刻登陆北线尾。另一路由杨朝栋率领,驶入台江,准备在禾寮港登陆。”郑成功一一发令,众将肃然应诺。
这自然是早已准备好的预案。
很快,兵分两路,各自出发。
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井井有条。
但是,这样的景象落在荷兰人眼里就只能用惊天噩耗来形容了。
他们是万万想不到,明军竟然会从这里登陆的。毕竟,只有南航道才是主要的航道呀。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花费重金布置炮台,还将仅存的战舰都放在这里。
但是,明人虚晃一枪,突袭杀来,又意外地杀到了鹿耳门航道。
贝德尔与阿尔多普都是有些发懵,这会儿,贝德尔也没有精神去责怪阿尔多普的一口毒奶。只是急忙组织兵马警戒,随后迅速进入热兰遮城。
果不其然,军事会议正在召开。
坐镇热兰遮城的不是别人,赫然就是原本是在香料群岛办公的东印度公司总督科内利斯。
只是,眼下科内利斯显然没有了雄心壮志的表情。
明军的以外来袭出乎预料,他知道,大明动手了。只是,动作是否只有这一部兵马?
他开始担忧双鱼岛上的那些东印度公司的商船。
但眼下显然没有这个机会让他去感慨那么许多。
兵凶战危,他必须做出决断面对明军的进攻。
“我部无能为力。在炮台上的都是从各个战舰里拆下来的二手货。固然,在路上可以轻松地瞄准,将来犯的战舰一一打穿甲板,打爆脑袋。但毫无疑问,超出射程,那就是一堆废铁。指望他们打中,不如指望我们能飞出台湾回到欧洲来得真切。”炮台的长官沮丧又无奈地说着。
“也许,我们该集结所有的船只,迅速回到热兰遮城护卫。”贝德尔说。
“见鬼,在狭窄的江面上当移动炮台?也许我们首先要担忧的是不被人一把火烧光了。没了船,想要突围都没有机会。我反对!”另一人则说。
“我支持!这个时候,还要想着后退?中国人是一个极度崇尚荣耀的国家,这个时候求饶,毫无意义。”阿尔多普高喊。
“没错。只有战斗,一场关键性的决战,消灭敌人!”
……
乱糟糟的讨论在会议室里响起,科内利斯心烦意乱,愤怒地扫了一眼全场。
场面稍稍安静了下来。
随后,科内利斯问出了一个尴尬的问题:“中国人派出了多少军队?”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觉得格外尴尬。
这里没有一个人清楚对方的规模
持续的沉默显得很是尴尬,也让科内利斯对属下的无能充满愤怒。
好在,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无能。
贝德尔说:“他们一共有六十七艘船只。”
科内利斯无奈地点头,好吧,也没有说出对手的人数。但至少不是一头雾水。
“各位,各位!不用一副好像今天才见到过中国人的模样。没错,是存在一部分武装力量进入了台湾。但是,台湾的武装力量什么时候缺少过吗?那些高山土著、那些本地的中国人,难道你们之前没有见过吗?诸位,向上帝发誓,描绘你们见到过的中国人,是什么样的印象!”科内利斯沉声说着,稳住了人心。
众人嘀咕了一阵,议论稍许,不由感觉放松了许多。
“一群就知道欺负女人的懦夫罢了。他们好吃懒做,对同族残忍勇猛。却不敢将刀剑对准我们!”贝德尔不屑地回忆着。
“没错。来到这里,我们经历的战斗少过吗?台湾的高山土著至少有数十万人,但只需要一百人,我就能顺利屠杀一个部落。鲜血与子弹,已经教会中国人与那些高山土著明白我们的意志。”阿尔多普更是高喊。
“六十七艘船,哪怕来了一万多人又如何?我们有三千名勇敢的荷兰士兵。而那些中国人,二十五个在一起,也不如一名荷兰士兵更有战斗力!”
……
众人嚷嚷着,气氛越来越轻快。
“那就不用担心了。无论中国人耍出怎样的花招,我们都能够轻松应对。现在,要做的就是知道他们在哪里,是否会主动来送死。一旦来了,我们就进攻。无数战斗告诉我们,只需要一排枪,他们就会一哄而散!”科内利斯的话掀起更多的欢呼声。
恐惧已经散去,他们竟然有些期待再次建立功勋。
与此同时,台湾国民警卫队的动作也是非常迅速。
登陆禾寮港后,明军迅速在台江沿岸建立起滩头阵地,准备从侧背进攻赤嵌城。同样,还有陈豹在北线尾牵制驻扎在炮台里的荷兰军队。
这时,另一个好消息传来了。
得知大明祖国派兵进攻荷兰人,居住在本地的汉族与高山土著纷纷前来帮助。只是粗略估计,至少有两万余人愿意做明军的民夫。
依靠着熟门熟路土著的帮助,等荷兰人刚刚讨论完毕开始行动的时候,他们愕然地发现,自己被包围了。
不仅如此,热兰遮城与赤嵌城的联系也就此中断。
荷兰人位于台湾上的据点全部被围住。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