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攻陷洛阳,其麾下大将刘宗敏与留守开封的黄澍来回僵持,启明市生产陷入混乱。”
“大贼张献忠复起入川,川中航运为之断绝。战事颇烈,留守武汉的第二团陈永福请战,军机处请示是北上支应孙传庭还是西去追击张献忠。”
朱慈烺念着,谢洪运神色严肃了起来。
他没有想到眼下传来的消息竟然是这样的。
“让第一团虎大威部回去?”谢洪运心中猛地冒出了这个念头,但很快,他看了一眼朱慈烺的表情就知道不对劲。
跨海远征朝鲜是朱慈烺既定的策略,如何会轻易地因为国内两大贼寇而动乱?想到这里,谢洪运端正了态度,宽慰道:“殿下,以臣下来看,两贼猖狂固然该杀,但局势尚且不至于糜烂。不说那张献忠被一日灭国,穷追猛打入川也不过是残喘苟延之辈。遣一良将,新入四川募兵即可复通川外航运。”
“有理。元锡督办陆军学校很久了,眼下操练大半年,也是时候带一批种子进去。张献忠虽然名声赫赫,却也不算的什么,一员良将数位军师,再提前毕业一批军官种子与老兵过去,在四川也撑得住一个主战团。”朱慈烺缓缓说着,表情却没什么开解的。
谢洪运关切地想着,心道莫不是李自成?
可惜倪元璐不在,不然倪元璐是一定不会担心的。不是还有一个现成的主战团就在河南么?眼下皇家近卫军团已经休整半年,因为与建奴一战折损过重的情况也都缓了过来。恢复最快的近卫团已经跟随入朝,第一团也后续抵达,第二团虽然恢复最慢,但在国内正好可以用得上李自成的攻势呀。
朱慈烺道:“李自成是枭雄之姿,几番重创都算不得打倒他。若是不能真切斩了李自成的脑袋。我还真不放心这剿贼之事。南京内阁、军机处的意见都是第二团陈永福部不动,镇守他熟悉的河南。此事,是应有之理。”
“殿下担心河南,担心启明市?或可再募兵马,充实第二团。”谢洪运轻声道↗↗,。
朱慈烺再度摇头:“如果仅仅只是些内忧,亦或者仅仅只是外患。我都还扛得住。但这一次,内忧外患一起都上来了。本以为,按照我们的策略,建奴只能派兵参战,然后我们与其在朝鲜开战。到时候,朝鲜重入大明怀抱,朝鲜战场就是大明的主场,相反,建奴却需要远征。难以就粮于敌,只能被拖垮,从而打击建奴,重建战略优势。但没想到,新的虏酋多尔衮是个厉害之人啊,他看到了弱点,选择了一个我没想到,亦是难以防备的点。若是再来一次入寇……京师就真的危急了。”
前战李自成。后战阿巴泰,朱慈烺两次大战虽然都是十分艰险。但依旧一次次获胜。只不过,朱慈烺心中大多数时候也未免有些后怕。
朱慈烺战李自成的时候,满清大军还没有动作。
击败李自成后,朱慈烺战阿巴泰时,李自成与张献忠都是刚刚新败。其中,后来占据武昌的张献忠也是在江南待不下去了这才往西跑。
但这一次……
仁川城内。朱慈烺召集了随军的全部将官。除了身在汉城之中委实出不了的倪元璐,谢洪运、徐彦琦、虎大威、宁威、徐闻以及齐远等排得上号的都被喊了过来。
堂上,谢洪运通报军情,朱慈烺闭着眼睛,心中不断想着。
以往不管是内贼肆虐。还是外敌横行都还算不得麻烦,之前两次都很是幸运只有一个强敌。但这一次真是麻烦了。
我跨海远征朝鲜,为的是剪除朝鲜人左翼助力,平添其左翼大患。这一减一增,战略上的优势就大增了。但没想到,建奴消息这般灵通,眼光、反应和出手的角度,都是太毒辣了……
趁着国内本就不甚稳定的局势,在这个节骨眼里进攻国内,依次围魏救赵,却真是打在了我的七寸上啊……
此刻,场上的议论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谢洪运道:“建奴出兵的消息已经可以确认了,五十万固然是一个惊人并不一定准确的数目,但可以确定建奴可以动员起这个数字的力量,在朝鲜、在满汉蒙八旗都能在极限范围之中出动到至少二十万的兵力。此刻国内内忧外患,身为大明最精锐之师留在朝鲜,正是我大明最虚弱之事,若不加处置,恐怕国内局势将糜烂到难以挽回之境地。”
“也很难指望国内那些将官。”虎大威的心情很沉重,本以为是来收拾朝鲜这样的弱小背叛者,增强兵力也只是来收割战功,预备来犯的建奴。没想到建奴却不上钩,反而跑到国内去了:“国内能真善战的名帅眼唯有孙督师是厉害的,但秦军一战溃败,欠账太多,哪怕得到朝堂支持也很难短时间有所作为,配合陈朗将第二团牵制住李自成就已经艰难,想要调拨去京畿是绝无可能的了。”
“当年再差也有个得力的首辅周延儒,可以调动各方兵马,不说击退建奴,护卫住京畿是可以的。但眼下这个陈演,听闻连守成之力都难有啊。”
“原本我等出师朝鲜是为了剪除建州侧翼之力量,改善战略局势,取得打击建奴的通道。可眼下,建奴不上钩,我们若是苦等在朝鲜陷进去,恐怕脱身回国之事只能面对国内一片废墟了。”
“殿下三思……大明毕竟为我等根本,建奴肆虐而来,若是殿下又深陷朝鲜,而非如过往一样抗击外侮,平定内乱。则长久以来艰难达成的声威都将堕于一刻。建奴这一招委实阴狠,却不得不处置啊。”
“若是败亡……”朱慈烺轻轻看着会议室里那张地图。
这时一副时局图,辽东陷落,故而被涂上了红色。西南四川被张献忠所攻入,于是又标上了黄色,陕西、河南被李自成涂黄,就连福建、朝鲜亦是如此。
更加醒目的,是北方那一个粗大的红色箭头,如一柄利剑一样,戳在了朱慈烺的腹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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