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真定府这个地方的人不多,在后世,这地方其实已经降级到了正定县。[〈〔<<网 行政规划上取而代之的则是因为铁路而兴盛的石家庄。
大明二七六年六月三日,此刻的石家庄依旧默默无闻,无人知晓这个石姓村民聚集的小庄子后来会成为京畿冀地一省都会。
对于庄子里千余的安安分分生活在这里苦苦求生存的老百姓而言,今日外面来的一路大军可能就是庄子里经历过的最热闹的事情了。
初始听闻来了大军,石家庄的百姓们携老扶幼在村老的带领下朝着西边的海山上躲去。
一如后世晋察冀的小老百姓躲着日本鬼子一样。
只可惜,这一部官军有马,四条腿跑起来哪里是两条腿又要拖家带口,驮着全部被家当的小老百姓能跑得掉的?
习惯了当先侦查敌情的徐彦琦策马带着侦察连就绕到了石家庄海山的山脚下,百十号骑兵将千余百姓围住,如同牧羊犬一样,将百姓们前后左右来回赶着,最终停在了徐彦琦的身前。
“去问问,这些老百姓怎么躲着我们,尤其注意要把近卫军团的名号给亮出来,让百姓们相信,来的是军纪上佳的王师,不是破烂乞丐的抢劫犯!”徐彦琦喊了一声,侦察连的百户是汪洵,这是一个书香门第里教出来的孩子,看起来文质彬彬,有些儒雅之气,纵马驰去,一举一动露出来的干练与彪悍又将这样的儒雅带上了几分强悍。
汪洵其父就有举人的功名,是当年朱慈烺在京师召集士子后与徐闻等人一批弃笔从戎的士子。
这些弃笔从戎的士子大多身体营养不错,经历了完整的新兵训练后便很快就能脱引而出。不管这些读书人有多少嘴巴上的毛病,但能进京赶考游学的大部分至少也有个秀才童生的功名。这些人,没一个不是人尖子,军事上的学习十分迅,除去个别无法适应的,大部分都成了军中骨干。
汪洵就是其中佼佼者,虽然无法与徐闻齐远此等拔了头筹的相比,但侦察连是飞熊营的新建的尖刀,建制上比千户队稍小灵活,归属层级又直属于徐彦琦,是集合军中精锐所成。地位十分重要。
对于徐彦琦而言,最关键的是这些新式军官都没沾染旧式军官那种欺上瞒下,吃兵血喝空饷的习气,更不会有抢掠百姓的想法。
汪洵下了马,将甲胄脱了,只配着剑走向了人群。
石家庄的百姓们逃难的队伍拖得很长,眼见被官军围了,各个挤在一团,彼此闹哄哄的,各种话语传出。但当汪洵走来时,又纷纷噤声。不少人目光转向在人群前方的一个白老者,气氛一下子变得静谧起来。
汪洵眼尖,一眼捕捉到了这个细节,看着人群里的那个白老者,猜出了这人就是这石家庄的村老士绅之辈,大步走过去问道:“敢问谁是此间百姓长者我乃近……”
“狗官!休敢伤我石家庄的人!”汪洵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壮汉冲出,提着一根红缨枪杀去,一边冲一遍大喊:“看我我石勇当今日不拿下你,震慑这群贼兵!”
后方,徐彦琦看着这一举动,心理还未开始紧张,一见境况就不由摇头。
这石勇当身长脚长,罕见的身材高大,足有六尺,大步冲去,气势汹汹,提着一干红缨枪挺刺杀去,动作威猛,端的是一员沙场上的猛将的胚子。但下盘不稳,一看就不是练家子。
汪洵可不是什么村中私斗的村夫,而是职业军人,一见来人,不退反进,死死盯着石勇当,也不开腔废话,提着剑筒抽出打飞红缨枪,又欺身突进,还未等石勇当反应过来就绕到石勇当身后,轻轻一踢石勇当的膝盖,剑柄狠狠砸在石勇当的脖颈上。
石勇当六尺按照后世一米九的身体顿时轰隆一身倒在地上。
轻轻呼出一口气,汪洵踩在石勇当的身子上,看着眼前众人,沉声道:“我再问一次,谁是石家庄的村老乡贤?远近听闻石家庄都是些伶俐人,怎么,来了桩大生意,你们反而都跑了?”
“是老夫,石文贤。”人群分开一人,一个年岁五十上下,穿着一身粗布短衫的老者躬身行礼:“不知上官驾到,有失远迎。只是不知道这大生意……是什么?”
“开饭馆,一百文的食材进去,做成熟食,两百文的价钱出来。老丈,你石家庄这买卖,接不接?”汪洵将脚从石勇当的身上挪开,放下剑,朝着石文贤行礼。
石文贤张张嘴:“这……这……”
他有些没想通,来的不是一群官兵么,怎么做起生意来了?
“这是定金,一共五十两银子,我算过,我部大军一共三千人马,并骡马四百只,一共要准备五千份成人分量的午餐晚餐,一共一百二十七两,以一百三十两算。老丈要是应下来,稍待我部伙夫连就会入驻。要是不接么……”汪洵说着,转过身,朝着自己的那匹马走去。
石文贤再是懵逼也反应过来,足足五十两的定金,已经足够赚了。更何况还有一百三十两的订单?对于许多大人物而言,这笔钱可能只是一晚上聚会的费用。
但对于穷困的乡村而言,全村上下也未必有这么多银子。至于一些粗粮?农村极度缺乏现金下,那点粮食反而算不得什么银子。
就当石文贤紧张着要应下,格外担心对方翻脸的时候,翻身上马的汪洵,看着老丈道:“我部这就离开!”
听着汪洵这话,石文贤连连点头,又急忙摇头:“我石家庄接了!”
“乡亲们!快去把行囊带回庄子里,开锅造饭,再去威州镇买足了鸡鸭鱼肉!”石文贤说着,上千的百姓哗啦啦地全部回去了。
“将军,我们可以宿营石家庄了!”汪洵回到徐彦琦身前复命。
徐彦琦点点头,下马入村,:“好,传令后队,加紧行军。对了,那位村老。”
“敢问将军,有何见教?小老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石文贤快步走来,
“此处距离井陉关,还有多远啊?”徐彦琦问道。
“若是一人独马,半日功夫也就到了。要是百人并行,恐怕得一日功夫。路上得行八十里路呢!”石文贤回道。
徐彦琦望着天色,道:“眼下日头偏西,急行军到井陉关也要入夜了。罢了,传令全军,在石家庄安歇。石老先生,若有空房,我部愿意租住,给现银!”
“好哇!”石文贤大喜。
这时,石勇当悠悠转醒,看着眼前石文贤被两个将官夹在中间问话,目眦欲裂:“狗官,休敢碰我爹爹!”
刚说完,石勇当捂着脑袋,一阵疼,又晕过去了。
只见石文贤提着一根拐杖,收了起来,看着徐彦琦与汪洵,一脸尴尬:“误会……误会啊……”
……
井陉关的日落是壮美的,夕阳西下,红霞洒满漫山遍野,站在城墙上望去,山川染色,让人沉醉。
只可惜,这样的景色井陉关上下无人赏析。
值守西面关卡的兵丁们懒懒散散,各自回了屋里。只余下几个老弱病残慢悠悠地关闭着大门。
就当城门即将关闭的时候,一声急切的马蹄声响起:“且慢!”
几个老兵停住手,看着那边,现赫然是一个熟人。
“是李参将啊!”
“哪个李参将?”
“还能是哪个李参将,就是那打赢了西风台大捷的李茂春参将啊!”
几个老兵看着来人的面庞,纷纷停住手上前行礼。
李茂春也不倨傲,看着几个老兵,笑道:“先停歇一下,我部兵马连夜赶路,今日关闭城门就不用这么早了。”
“这……城门关闭是有定时制度的……”老兵们犹疑了。
李茂春见此,也懒得分辨,丢出几块碎银子,带着身后的亲卫纵马疾驰入内:“我部还有大部人马,里面护着的,可是又是一场大胜的斩获呢。”
老兵们纷纷争着过去抢起了碎银子,全然没有现,李茂春离开后,有数十个卫士却没有离开,一问,只是说:“我等还要接应其余袍泽,诸位不如都先回去罢。”
几个老兵拿了银子,也不想在这儿耽搁时间,纷纷回了自己军营。
刚刚关闭了些许的城门又被重新拉开。
井陉关的关城内,徐标右眼皮一个劲跳着,让他难以入眠,心中百事参杂,索性也不睡了:“掌灯!”
一个穿着翠绿百褶裙的女子轻声应下,一灯如豆点亮昏暗的屋内。
这是个四川的瑶女子,最得徐标喜爱。
红袖添香,素手掌灯,这是文人喜好的配置。但今日,徐标却一点兴致都无,挥挥手,自顾自地取了一本兵书。这是《武备志》。而今大明的天下,军功之重,但凡人臣都能感觉到。徐标也渴望立下一点功勋。
但翻来覆去,一连跳着看了十数页徐标依旧找不到一点答案,右眼皮上的跳跃更是止不住。
“忒是心烦意乱!”徐标猛地一拍桌,顷刻间,此刻门外也是跟着一阵急促地拍响,那是徐标的幕僚邱先生:“东翁,东翁!有大变!”
“什么大便小便的,邱先生,这个时候你还来作怪什么?”徐标起身过去,拉开大门,看着一头大汗,面色白的邱先生。
“东翁,来不及解释了,快跟我跑吧!”邱先生一个白面书生此刻却是力气大的惊人,一把扯住徐标就朝着后院跑去。
徐标一头雾水,却惊奇地现自己的右眼皮不再跳了。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就见徐标竟然朝着后院的小门里跑去。
心中来了脾气,徐标也反应过来,扯住邱先生,不走了,道:“邱先生,到底是什么事情,如此惊慌啊!”
“东翁……是……顺,是顺……”邱先生还未开腔,忽然见猛地一阵轰隆的声音响了起来。后门被四匹键马扯开,倒落在地。
内里,一个穿着顺军战甲的将领提步走来,他的身边,一个穿着明军将领的男子亦步亦趋,恭恭敬敬。
“来来来,李参将,来帮我认认人。这一位,就是你所言的保定巡抚,徐标,徐大人?顺军将领一脸笑容。
那李参将赫然就是李茂春。
李茂春一脸恭敬:“回禀李年将军,就是此人!”
“顺军……打进来了……”邱先生喘着粗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自己也意识到……已经太晚了。
此刻,一个个顺军士卒冲入屋内,将邱先生与徐标团团围住。
徐标看着李茂春的笑容,缓缓闭上眼,拍拍身上的灰尘,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井陉关……易手!
固关的关城内,李建泰送别了李茂春,心理极为熨贴,胃口大好得当晚就吃了两碗饭。
翌日一早,更是难得地出来巡视了一下固关的防务。似乎,终于想起了作为主官应当做的事情。
这一天,天气有些阴沉,气候颇为舒适,站在山间的城墙上,凉风习习吹来,很是有些熟食。加上上佳的心情,让李建泰脸上满是笑容。
他开始畅想起了自己的前程。
有了两场功勋打底,这一回战后回京怎么也能在前进一步罢?
这样想着,李建泰又急不可耐地想着进步成功以后,得怎么作弄一番,才显得自己厉害了。
“至少……这些年花销的银子,怎么也得赚回来罢!”这样想着,李建泰心理好受了一些。
他站在固关的城墙上,朝着西方眺望,心道:“要是给我一次机会,再来杀败一次李岩的大军,岂不是美哉?”
忽然间,西边山道的尽头,忽然间一阵黑压压的人群缓缓靠近。
李建泰心里有些不妙的预感,喝令守城的士兵道:“快去探查一下,来者何人!”
几个士兵闷头离开去了,很快,来人的身份明晰了。
一个斗大的顺字,一个斗大的李字。
顺国御林军制将军……李岩!
“快点燃烽火!守城啊!”李建泰急了,他怒骂起了自己乌鸦嘴。
吱呀……
一阵格外难听的声音响了起来,李建泰愣住了,良久反应过来,冲过去看。
城门洞开。
他站起身,身后,穿着顺军战甲的张泓守笑道:“内阁大学士?哈哈,捞到一条大鱼啊!”(未完待续。)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