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广评的报社里,侯青一脸得意。
今日,读者来信又大增了许多。投稿亦是成倍的增长,原本只是侯青与刘一和互相搭伙弄着玩的小玩意现在已经成长到了人员上百的地步,俨然京师第一大报。
而这,还不包括那些派出去卖报的报童,在街头巷尾搭着摊子专卖京师广评的报摊。
原本需要侯青低声下去才能在印刷工坊排上位次的京师广评眼下已经成了印刷工坊上门照看的地步。
而这,侯青显然还不愿意:“赶明儿,京师广评也得有一处印刷工坊!”
眼下印刷工坊可是一桩赚钱的买卖。只要工坊里面的机器与工人开动起来,就可以遇见到源源不断的利润在滚滚朝着口袋里涌去。
当然,侯青还得去搞定技术的问题。这可是匠作大院的技术,其余印刷工坊可没有权力私自卖。现在生意红火,也没谁愿意将大好的工坊卖出去。
这么琢磨完了,侯青又应付了几个来报社里的商户。
比起印刷工坊的事情,侯青对待这几个商户可就喜气连连了。
无他,这几人都是商议登报广告的事情。比起后世报社要求着广告商而言,这年代商户们几乎没有其他渠道打广告,反而让侯青的京师广评成了众星捧月的对象。
自然,这些商户们此来就是给侯青送钱来的。
一个上午的洽谈很快过去了,当侯青忙碌完了以后,刘一和终于有机会见到了侯青。
一见面,刘一和就埋怨了起来:“你到底在忙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方才要见你,竟然被挡住了!”
说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厮绕到了侯青的身后去。这显然就是那个拦着刘一和的书童了。
见此,侯青有些尴尬。一个小书童当然没胆子拦人的。显然是侯青授意,他现在一门心思掉到钱眼里去,有商户送钱上门,自然别无他顾。
当然,面子上还得过得去。
侯青想了想,拱手作揖,一个九十度弯腰下来,歉意道:“让刘兄久候,是贤弟的不是。今日,我做东,给刘兄致歉。”
“别了别了,现在哪还有闲心。”刘一和没那么多心思,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新闻出版总署的一号令:“看看这个吧!咱们摊上事情了!”
说着,刘一和丢给了侯青一张报纸,赫然便是京师时报的。
“摊上大事了?要说衙门的事情,我也是有准备的。”侯青不以为然:“那些人也不是好相与的。衙门里的人都是招呼过了,别管是顺天府还是礼部……什么?新闻出版总署?这是什么衙门?”
“一个正四品的新衙门。礼部尚书兼任,刘子龙担任副长官。显然,就是冲着咱们来的。新闻、出版……都是和报纸挂着的。准备着吧,要考试了!”刘一和轻叹一声。
侯青的脸有点青:“考试?”
随机,侯青一目十行扫过去,仔仔细细打量着京师时报上的讯息。在三版上,京师时报上面刊登着新闻出版总署第一号令的详细内容。
“为保障新闻出版行业健康有序展,制止素质低下人员破坏行业成长。新闻出版总署特此实施新闻出版行业人员资格准入考试……未通过考试者,不得进入新闻出版行业任职……”
这时,外间敲门的声音响了起来。
两个面色和气,身着白衬衫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一旁,门房疾步走来低声道:“老爷,外间来了新闻出版总署的人。”
看着这两个年轻人,侯青脸色有些不善。但很快,在刘一和扯弄之下,侯青现了后面跟着的几个警察,各个都是带着警棍,面色凶恶。
“敢问几位差爷这是?”侯青挤出一点笑容。
穿着白衬衫的两人从怀里掏出一张工作者摇了一摇,笑道:“我们是版署的。嗯,新闻出版总署。今天,上门办公。为各位新闻工作者提供报名服务。诸位若是要报考,就准备填个名字吧。”
“报考?”侯青愣了愣。
“便是如此。从今往后,若不得新闻出版总署的编修职业考试通过之人,不得从事新闻出版工作。就比方说,若是一个报社编修,写的文字要几万人传阅,却现连一个正确的字都写不对,那岂不是贻笑大方?朝廷有念于此,便特地开设了考试。诸位……请吧?”年轻人笑了笑,目光落在了侯青的身上。
那一身白衬衫在这青天白日的反光之下,看得侯青眼睛都要亮花了。
“考!”侯青咬了咬牙,只是,报名完了以后,他忽然想起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什么时候考?”
“就在两日后。”白衬衫们笑了笑。
侯青晕了过去。
……
两日后。
原本颇为冷清的京师贡院忽然间热闹了起来。
这里始建于永乐十三年,原来是前朝礼部衙门的旧址,坐北朝南,大门5楹。往里有二门五楹、龙门、明远楼、致公堂、内龙门、聚奎堂、会经堂、十八房等处。
这里是京师开科取士举行会试的地方。眼下大明二七六年十月显然还不是大明举行会试的时候,故而这里原本也是颇为冷清。
但新闻出版总署宣布了考试过后,这里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自从去年朱慈烺在南京开了金陵报创下偌大威风过后,京师的大报小报也是如雨后春笋纷纷冒出。
不算印刷工坊的工人,单独只算在京师里办报的编修们就足足高达数百人之多。眼下新闻出版总署开了这么一个考试,想要往后继续在报业里工作,自然不能错过。就如同非科举当不了官儿一样。
再加上总有些人觉得办报是个不务正业的活儿,眼下朝堂办下了这么一个考试,顿时也惹得京师百姓趋之若鹜,纵然那些原本不做编修的,也想来考一个出身。
尤其京师时报更是刊文,想去人家京师时报社里当编修也得考过这个编修证呢。
侯青预感到了不对劲,但他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来到了京师贡院。
这里墙垣高耸却是环境阴森,公堂、衙署都是高大森严。进入过后,照例一番搜检防止夹带后侯青进了考棚。考棚与此前侯青可靠时一样没变,依旧是十分简陋,外层围墙三重,有外棘墙、内棘墙、砖墙。
唯一让考生还算放松的是,这里一共有九千多处考棚,此次前来报名的只有一千余人,地方大大宽敞,也不用排到那种靠近五谷轮回之处。
依旧是如科举一样严厉,但大部分人都表现得十分适应。
在几个夹带被现的考生押解出去后,考场内安静了下来。
侯青看着几个兵卒手捧着试卷分时,心里咯噔一些,明白了不妙的预感到底是什么。
试卷下了下来。
但侯青只是一看便傻了眼。
第一题:我国现存最大的类书是。
1.《永乐大典》
2.《古今图书集成》
3.《艺文类聚》
4.《太平御览》
第二题:编修加工整理的作用不包括哪一项。
1.决定稿件取舍
2.履行出版单位职责
3.保证书刊质量
4.挥编辑人员的创造性
……
上面的字侯青都认得,只是想要解题却都麻了爪。
他连忙翻页,想看看下一页的题目都是些什么。
只是一看,更加慌了。
一个人花8块钱买了一只鸡,9块钱卖掉了,然后他觉得不划算,花1o块钱又买回来了,11块钱买给另外一个,问他赚了多少?
一个裁缝,有一块6长长的呢料,她每天从上面剪下来2尺,问多少天后,她剪下最后一段呢料?
……
这些题目一道一道地看下去,侯青的脑袋一下子嗡嗡嗡地响了起来,只感觉要胀破天际。
但这些题目却又不答不可。侯青也是考试老手了,在京就是准备着两年后的会试,自然明白最基本的道理:写了好歹有几分能得分,要是不写,那可就一分也别想指望了。无奈,只好哗啦啦写过去。
一路胡言乱语写完后,眼见整个试卷满满都是自己工整的楷书,侯青一颗焦躁的内心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安宁。
只是,为了得到这一份片刻的安宁,侯青的精神都要崩溃了,一路上那么多乱七八糟的题目,整得他脑袋一团浆糊。
忽然间,侯青又现试卷上还有一页,是最后几道题。这几道题倒是看起来简单许多。尤其最后两题颇为简单。
一个是:九乘以七是多少?
1:九十七。
2:七十九。
3:六十三。
另一个则是:大明总田亩为多少,平均税率为百分之几??
1:七十万万亩,平均百分之十。
2:八十万万亩,平均百分之二十。
3:一百万万亩,平均百分之三十。
脑子昏沉的侯青刷刷刷纷纷画了个1与3。
当他走出贡院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昏沉的脑袋只想大睡一觉,这才能够重新恢复思考。这天上地下,纵然是天翻地覆,他也兴不起一点点的注意力。
一日后……
崇文门大街上,又响起了报童清脆的的卖报声。
“新闻出版总署编修考试结果通报!报名者一千,通过者九十三。喜讯,京师时报全员通过!”
“卖报喽卖报喽。编修资格考试通过名单出炉喽!”
“京师时报,第一时间获得时事新闻!”
……
刘一和拦住了一个报童,仔细在报刊上寻找了起来。
九十三人的名字说多不多,一眼扫过去,顶多百来息的时间就能扫过去。只是,怎么看怎么都没现里面有侯青的名字。
刘一和心中一沉,知道这是朝廷的反击。
就当刘一和想着如何应对的时候。
忽然间,路上有一人高声大呼起来:“怎么可能!京师广评上下竟然一人都没有!”
“就是!堂堂京师广评的总编修,那可是报业第一才子,竟然榜单无名?定然有那黑心之事!我不服!”
“我也不服!等等,大家快看,京师时报也说了,这新闻出版总署可以查卷!走,我等查卷去!”
“同去同去!”
……
街道上一阵喧哗,刘一和亦是感动连连:“民心可用啊,正道在我啊!查卷去!”
众人纷纷去了澄清坊的新闻出版总署里。
却不料,这里早已严正以待。一路上,到处都是值守的书吏与士卒。
“查分?行行行……不过,你们不能进去。就在这大门口查!”夏允彝穿着一身白衬衫,声音沉稳,气度威严。崇祯初年时,夏云彝与陈子龙、徐孚远等人结为几社,都是十余年的老交情了。
这些人虽然被算到复社东林一党名单中,但其实这几人都堪称忠烈。
五年前,夏云彝进士及第在福建长乐任职知县,革除弊病,考评上佳。这一回陈子龙入京,自然也想起了这些旧友。
而这,便是这些历史上名人的厉害之处了。寻一番夹带就有好些人才相助。
这一回,夏云彝便任职新闻出版总署法规清吏司主事,位在六品。
刘一和见了夏云彝,也不由惊叹了一声:“卿本才子,奈何为虎作伥!”
但仔细一想,人家没有从中作梗,答应了查分啊。
一念及此,刘一和急忙闪开身,面色一阵红。好在,那些嚷嚷着要查分的人也都没注意刘一和这一号人。
很快,试卷都被拿了出来。
“咳咳,这一次呢。新闻出版总署为了规范行业秩序,打击不合格的从业人员,故而设立了这一套试卷。为了嘉奖出色者放津贴,又一套加分题。当然,这些答不对也没关系。但一些基础的常识总要明白吧?”夏云彝朗声道:“所以……竟然有这么一位行业同仁,算不会九乘以七,不晓得大明的田赋多少,税率几何……这种基本常识都不会的人,能答应他从业吗?”
说着,夏云彝朗声举起了侯青的试卷。
众人望过去,只见到了一片片的红色叉叉记号。这都是搭错的标志。
尤其是最后两题上,格外显著。
刘一和站在夏云彝的十米外远远听着,却依旧觉得脸上火红火红的,滚烫着烧。他知道,京师广评这一回完了。
果不其然,全场哗然一片:“我等竟然支持的是这样一个无能之辈,真是瞎了我的眼啊!”
【读者群号码:15146926。想要催更讨论剧情聊天就来这里吧!我的读者都欢迎来加哟~】(未完待续。)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