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前,夏青并不在国内,她当时还在英国,她大概是在五年前去往英国的牛津大学读书的。
牛津大学,英文名为UniversityofOxford,位于英国的牛津市,是一所世界顶尖级的公立大学,并且是世界上最为古老的以英语授学的大学之一,在全世界范围内,它也是一所享有最顶级声誉和巨大影响力的知名学府。
而在牛津大学中最为主要的学科之一,便是考古科学,夏青,正是就读于牛津大学的考古科学专业。
这已经是她在英国的第五个年头了,她正在为考古科学的研究生硕士学位而努力学习,一切都很平静,生活如常毫无波澜,但是突然就在一个月前的某一天上午,她的电子邮箱中收到了一封邮件。
这封邮件让她一时有些糊涂,因为邮件中只有一句话,是用中文书写着:“他会来找我,带着一样东西,然后请把他带到我的房间里。”
而这封邮件并无落款,邮件的来信地址,她也根本没有见过,也就是说,这封邮件是谁发给她的,她根本就无从知晓。
于是她只当这封邮件是有人发错了地址,又或者是有人对她的一次恶作剧,所以在当天上午的忙碌中,夏青便已经将这封邮件的事情完全忘在了脑后。
就这样,大概又过了不到一周的时间,某一天上午夏青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的另一端,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他用缓和的,但是带着几分忧伤的声音,告诉了夏青一个噩耗。
他的爷爷,也就是夏秋先生,已经在自己的家中去世了,而这位负责通知她的人,是爷爷生前所选择的一位律师先生。
夏青在得知这个消息以后,几乎昏厥过去,她很难相信自己的爷爷已经不在人世了,虽然他人家年事已高,但是她却从未想过有一天,爷爷要真的离开自己,这就好像世间的所有人一样,在美好的生活中,他们从未想到过厄运会突然降临在自己的头上一样。
于是她在电话中痛哭流涕,却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那位律师先生在电话里安慰她,并且告诉她说,其实夏老先生离开的时候,应该并不痛苦,因为他们在发现他的时候,看到他在自己的家中斜靠在墙边,面向门口的方向,他的脸上,却仿佛还带着一丝笑容,也许夏老是在睡梦中离开的,也许他在离开的时候并不难过。
律师先生的话,并未减轻夏青内心的痛苦,但是她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然后哽咽着在电话中问到,自己的爷爷有没有留下什么遗言。
律师先生对她说,发现夏老的时候,他已经过世了,所以夏老并没有什么遗言留下,不过那位律师先生又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便告诉夏青说,就在夏老离开的前几天,夏老曾经亲自找到他,让他发了一封电子邮件给某个人,内容他记不太清楚了,好像是一句话,一句并不明确的话。
这个信息,立刻让夏青出了一身冷汗,她立刻就回忆起了那封奇怪的电子邮件,并且马上用电脑找到了那封邮件,与律师先生进行核对。
没想到,那封奇怪的电子邮件,正是爷爷让律师代发给她的。
虽然邮件的内容十分难以理解,甚至有些古怪,但是夏青却看着那些文字,再次哭出了声音。
律师先生只好再次安慰她,她这才又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稍微冷静下来。
随后那位律师让她不要过度悲伤,节哀顺变,希望她可以尽快回国办理夏老的后事,还有财产继承的相关事宜。
其实夏老生前,并未留下什么遗产,他的银行账户里,已经没有几个钱了,只因他这个人虽然脾气古怪,性格孤僻,但他却是个乐善好施的慈善家,所以大概他的钱,都用在了别人的身上,那些露宿街头的流浪汉,那些失去父母的孤儿,那些身体残疾的可怜人,还有那些无人照顾的孤寡老人,尽管他自己也是一位老人,但是他却承担起了那样的一份责任。
所以可以肯定的说,夏老,是一位值得永远被人记住和尊敬的人。
不过虽然夏老没有任何存款,但是他却留下了一栋别墅,夏青对那栋别墅并不陌生,她知道那是怎样的一栋别墅,她其实对那栋别墅还有种无法言明的感情。
说起来,那种感情实在太过复杂,它包含了亲情,陌生,疑惑,痛苦,悲伤,甚至还有愤怒。
因为她觉得自从有了那栋别墅开始,她的爷爷仿佛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孤僻的人,一个自闭的人,一个难以接触的人,一个不被人所理解的人。
夏青也不理解,连她自己也不被爷爷允许进入那栋别墅,甚至从那栋别墅被国家赠送给爷爷开始,那里面除了爷爷以外,就好像再也没有进入过第二个人。
夏青不知道在爷爷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她却一直在怀疑那栋别墅,是那栋别墅改变了自己的爷爷。
现在,她的爷爷走了,留给了她那栋别墅,还有一句根本无法理解的话,这两样毫无关联的东西,一时间让悲伤的夏青更加难过。
其实,夏青并不是夏老亲生的孙女,在她长大以后,夏秋曾经对她说过,她只是一名被夏老收养的孤儿。
二十多年前,一次夏老带领着一支考古队进入川南地区考察,在路过一个偏远地区的村寨时,发现连日的大雨造成了泥石流,已经将整个村寨埋没,当地因为交通十分闭塞,根本无法组织救援,而夏老他们的考古队是第一批了解到灾情的人,于是他立即下了命令,考古的事情放一放,先把老乡们救出来再说,于是这支考古队的十来个人,就开始艰难的从泥沼中往外挖人。
虽然他们已竭尽全力去救人,但是他们却最终发现,自己的力量和这大自然的灾难比起来,简直就是微不足道的,整整一天过去了,他们没有办法去救出任何一个人,因为泥石流将村庄埋没以后,坚硬得就像凝固的混凝土一般,根本就不是人力可以挖动的,当时的情况又没有任何机械设备,所以他们只能看着那些还露在地面上的屋顶发呆,听着幸存者那凄惨的呼救声,在地底下越来越弱,最终消失,可是他们却没有一点办法。
眼看天色渐晚,恐怕这一夜过去以后,就不会再有人还活着了,这些考古队的大老爷们心急如焚,却一筹莫展,记得团团乱转,最后所有人都只能坐在被泥石流吞没的村庄之上嚎啕大哭。
就在大家的痛哭声中,夏老却突然听到了在不远处的林子里,好像也有人正在嘤嘤哭泣,于是他立刻站起身来向林子中跑去,就发现了在林中柔软的地面上,有个一岁多的女婴正在声声啼哭着。
原来泥石流来袭的时候,巨大的气浪将这女婴从即将倒塌的房屋中刮了出来,并且掉在了柔软的林间地面上,才让这可怜的女婴躲过一劫。
不过她的父母家人,却都在那场灾害中遇难了,在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了她一个孤苦伶仃的小生命。
于是夏老领养了女婴,因为是在青竹林间发现了她,所以夏老给她取名为夏青。
夏青被夏老独自养大,聪慧过人,并且受到夏老的影响,从小就对考古科学非常着迷,她还在上初中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自学考古学导论,田野考古学,考古测量,考古绘图等大学本科考古学的主要课程,于是在她高中毕业的时候,通过自己的努力还有夏老的推荐,竟拿到了英国牛津大学考古科学专业的全额奖学金,并且从此去了英国读书。
谁知她这一走就是五年,她顺利的从牛津大学考古科学本科专业毕业,并且继续留在牛津大学攻读研究生硕士学位,为了节约开销,她很少回国,但她不是不想念自己的爷爷,而是爷爷并不希望她回来,这种奇怪的感情让夏青一直非常痛苦,她怎么也无法理解爷爷的想法,而爷爷却也很少和她沟通。
现在,她的爷爷已经不在了,而她却带着所有的疑问还有悲伤,回到了长沙。
她为爷爷举行了简单的追悼会,可让她没有想到的却是,来参见追悼会的人竟有那么多,而且那些人对她来说,都是些陌生人,不过他们脸上的泪水告诉她,自己的爷爷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是一个受人尊敬的人。
追悼会结束了,她火化了爷爷,然后将骨灰分成两半,一半按照爷爷生前的愿望洒向大海,另一半她准备带回英国。
那位之前联系她的律师先生,在之后的几天中为她办理了相关的财产继承,这栋别墅已经归属到她的名下,那位律师是个好心人,他对她实言相告,说这栋别墅已经很破旧了,如果要装修自己住的话,恐怕还要花上很大一笔钱,所以如果她不打算再回国的话,还不如将这栋别墅卖掉,应该还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这个提议,其实很实际,但是夏青却并没有打算要卖掉这栋别墅。
因为这栋别墅对她来说,好似还有着非常特殊的意义,不过其实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那意义到底是什么,她不喜欢这栋别墅,可以说是非常讨厌这栋别墅,她甚至都不愿意走进这栋别墅里,去看一看爷爷生前所生活过的地方。
不过今天,就在今天,她却鼓起勇气来到了这里,来到了这片名叫岳麓山庄的别墅区,找到了这栋别墅。
别墅前,她跪下,哭泣,不知所措,她颤抖着用钥匙打开了房门,走进去,却发现里面简直无法让人想象。
她不停的哭泣,却连眼泪也哭干了,她到现在也无法理解,为何自己的爷爷会生活在这里?为何自己的爷爷要受这样的罪?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人生在世,总有这样那样的“为什么”,可是又能有多少人,真正的去回答这些“为什么”,人生岂非本来就是一笔糊涂账?
当夜晚快要来临的时候,她也正要离开这里,可是就在这时,她却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门口的保安打来的,她在保安的登记薄上留下过电话号码。
保安对她说,有两个人带着东西来找夏老,一个人自称是清水塘麒宝轩的,另一个人看起来不像什么好东西,不过他们好像才知道夏老去世的消息,于是那名保安想着别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给耽误了,所以才想起给她打个电话,通知一声。
这个电话打给夏青,她却突然心中一阵惊骇,她甚至感到眩晕,感到疯狂,感到自己的心脏也都快跳了出来,原因很简单,因为她突然想起了那封奇怪的电子邮件,想起了那句让人无法理解的话:“他会来找我,带着一样东西,然后请把他带到我的房间里。”
夏青的情绪几乎又要失控,但她还是立刻稳住了自己的感情,并且告诉保安说,让他们两个人进来,直接来找她。
就这样,那名保安才允许高超和胖子进入了别墅区,并且来到了这栋别墅前。
但是当夏青和他们两个人见面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夏青也没有任何概念,所以她才会对高超说,现在她的任务已经完成,她已经把高超带进了房间里,接下来就要看高超的了。
不过实际上,高超所知道的,并不比夏青多,他来这里完全是巧合,是随机的,他只是想找人鉴定青铜鼓,然后他就很自然的想到了夏老先生,随后他就打听了地址来到这里,却不想夏老竟已驾鹤西游,不过夏老没找到,却在失望之余找到了夏老的孙女,而如此整个过程,可谓是一系列的偶然事件,其中没有任何必然因素。
但是现在,当夏青把自己的故事娓娓道来之后,高超和胖子互相对视了一眼,却都很难理解,也很难相信,这里此刻正在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