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的眼中,心兰是个既神秘又很亲切的女孩,而且还有些许的幼稚,所以高从未想过会有机会依靠心兰拯救自己,但是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 ??
就在那面琉璃面般光秃秃的石壁上,心兰开始缓慢的,谨慎的向上攀登了。
石壁的表面基本上是垂直的,而且似乎因为岁月的洗刷,在这种坚硬的表面上形成了非常光滑的特征,所以无论是谁,就算是一等一的攀岩高手,在面对这样一面石壁的时候,恐怕都会露出为难的神色。
但是心兰,却是毫无选择,在心兰看来,她现在需要去完成的任务,已经完全改变了,从一开始的为九局工作寻找古墓,到现在已经转变了太多。
在她的心里,隐隐约约已经出现了一种责任感,虽然她也不是很清楚这种责任感是什么,但是她却很开心,因为从一开始盲目服从命令,到现在似乎对命令本身觉得并不那么重要,而最为重要的,却是自己的选择。
人生最重要的是什么?很多人都在问这个问题,但是真正能去回答的又有几个?
是赚钱行乐吗?是实现自我价值吗?是被人敬仰尊重吗?
也许都不是。
人生最重要的,难道不是责任吗?难道不是因为自己承担了应有的责任,而让周围的人感到幸福吗?
人生绝不是为了自己,人生是为了他人,只有这样的人生,才会变得更有意义,不是吗?
心兰似乎已经寻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意义,虽然在那之前,她并不了解,也不理解,尤其是她对花爷的一些行为,是完全的懵懂的。
但是现在,她终于理解了一类人的想法和做法,而这一类人,正是花爷,高,又或者还有很多在为了某个似乎与自己无关的事业在拼命的人。
他们才是最可爱的人。
没想到,很快,也很顺利,心兰就已经接近了阳光所照射的那片区域。
高的目光一直在紧张的注视着心兰的一举一动,对他来说,这无异于一种煎熬,高这种人是不喜欢欠任何人债的,他总是想要为别人多做些什么,但是如果有人为他做了什么,他就会寝食难安,因为他不喜欢欠别人的东西,他是个完全的独立者。
可这就真正的正确吗?高自己也不知道。
心兰终于将自己已经全部暴露在阳光之下。
金黄色的炙烈阳光,灼烧着心兰和心兰身前的那片石壁,远远看去,心兰就像是一颗镶嵌在黑金表面的红宝石,她上身红色的吊带紧身衣,让她看起来充满了女人成熟的味道,还有一种迷人的风采。
汗珠已经布满了她的全身,温度在她所在的区域,已经接近了四十度。
她谨慎的抬起自己的左臂,然后调整角度,抬起头,用时针对准了天空中爆裂的太阳。
最终,她向自己的前方望去,高在另一边已经明白,心兰成功了,她正在看着正南的方向。
于是高咬紧了牙关,忍着自己腿部的伤痛,扶着墙壁站了起来,他需要和心兰之间配合,他需要站在大概正南的位置上,心兰就会给他信号,让他站定了位置。
——当心兰成功的走回到高的面前时,高有些痴痴的看着她。
一种敬佩,一种对女性的敬佩,能从高的心底完全产生,这真的非常不易。
心兰却并未察觉到什么,而是第一时间来到高的身前蹲下。
高靠着石壁坐在那里,他所坐的位置,就是刚刚心兰在石壁上看过来正南的方向,而刚刚,心兰又站在了真个圆形天井的正中心,校对了高现在所在的位置,然后大概测量出正中心点到高这个位置的角度。
现在心兰蹲下来,高等待着心兰告诉自己这个角度,但是心兰却先说道:“高大哥,你感觉怎么样,你的腿……”
心兰表现出了一种焦急,这种感情是装不出来的,高有些诧异,虽然只是一句简单的关心和问候,但是却令高的心里十分感激。
一个人在落寞的时候,往往需要真正的关心;一个人在辉煌的时候,却往往需要真正的冷漠。
高点点头:“没关系的,我的腿也许只是骨裂,刚刚也吃了你给我的抗生素,应该问题不大……”他又紧接着说道:“心兰,你干的漂亮,就算是我的话,也未必可以在那边的石壁上全身而退。”
心兰笑得很甜,不知道是因为高看上去没有什么大问题,还是因为高对她的夸奖让她沾沾自喜,总而言之,心兰笑着说道:“高大哥,我的很多优点你还不曾见过呢,以后慢慢来。”
高也笑了。
之后心兰将自己所找到的数据报给高,而高依据刚才心兰所在石壁上的位置同自己坐在位置的数据,再根据天井中心和自己之间连线所成的角度,大概在他们所在的天井中确定了一个坐标系。
这个坐标系太重要了,因为有了它,高就可以将天井之中的每个地方,用一个心中的罗盘去布局,然后依据天井放水的风水术数,找出这个地方大概的几个放水的位置。
按照高的计算,距离他们最近的一个位置,就是大概有五六米左右的坤位,因为风水理论认为,放水不可放地支水,所以一般在八干和四维之中选择放水。
所以坤山的15度夹角之中,应该就有一个放水口。
心兰搀扶着高走向那个位置,在那里观察了一下,却是和周围没有任何区别的,石壁仍然是石壁,光滑,坚硬,垂直,而地面上的大理石板,也同其他的地方没有任何区别,看上去,还是那样冰冷和坚硬。
心兰有些疑惑:“高大哥,这里会不会根本就没有排水系统?”
高却没有回答心兰,而是将自己身上的手枪从枪套中取出,然后轻轻的用枪把在石壁上敲打着。
他敲打了一阵子,现石壁十分坚硬,并且其中似乎并没有任何机关。
随后他没有气馁,而是伏在地上,由心兰搀扶着,开始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敲打起来。
“铛铛”,这种声音大概说明,地面上的大理石板十分厚重,高判断,这些大理石板也许并不只是板材,而是整块的大理石,因为听起来没有一点空声。
高耐心的敲打着每一个位置,忽然间,“咚咚咚”,声音生了改变。
心兰和高都很惊讶,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高接着继续敲打周围的位置,仍然是“咚咚咚”的声音。
这种声音,无疑意味着,这片大理石地面的下方,竟然是空的。
而且他们注意到,这些声音所在的位置,正是两块大理石只见的夹缝处。
虽然这些缝隙看上去非常细窄,但是毫无疑问,这些缝隙终归是缝隙,它们之间应该都是可以流水的。
高兴奋的说道:“心兰,你的水壶里还有水吗?”
心兰点点头说道:“有的,给你高大哥。”心兰想要解下自己的水壶递给高。
高却说道:“你自己留着,我这里也有。”
说着话,高将自己的水壶取下,然后拧开盖子,非常小心的倒出了一些水在大理石的地板上。
结果这些水的流向,竟然都是缝隙所在的位置,然后,这些水就在缝隙的周围不见了。
不但如此,高还点了一支香烟,当他将口中的香烟吐出的时候,那一缕缕的青烟,竟也都迅的被吸入了他们身前的这条缝隙之中。
高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轻松的表情:“心兰,我们真的找到了。”
心兰点头,显得也很开心:“高大哥,我背包里还有两块塑胶炸药,让我来引爆吧。”
——“砰”的一声,是塑胶炸药爆炸的声音,这声音并不那么大,因为高和心兰并没敢使用多大计量的炸药。
高觉得在这样的环境里使用炸药,需要非常小心,因为他们不知道周围石壁是否能够承受天井之中震颤的威力,如果达到了某种强度的话,很可能造成整个天井的塌方。
但是就算如此,爆炸声似乎还是被放大了许多,至少高和心兰两个人的耳膜,都暂时性的失聪了。
而并不那么强大的声波,却被天井放大了数倍,本来在天井上方的天空中有一块熙熙攘攘的白云,却也在瞬间似乎被天井放大的声波所击中,迅的融化在了炙热的天空中。
高和心兰互相搀扶着走回到刚刚引爆炸药的地方,心兰先耐不住高兴的心情,几乎跳了起来。
“高大哥,你快看,真的是一条通道。”心兰紧紧抱着高的胳膊说道。
就在他们的面前,那整片大理石地板已经被炸碎,而周围的大理石块却基本没有损坏,看来他们所使用的炸药计量是非常准确的。
而被炸碎的大理石板下方,竟暴露出了一个方形的通道,它几乎是垂直的,向下,光滑,而且不断的有阵阵热风从这里进入通道之中。
高点头说道:“这处排水设计的非常巧妙,看样子,它不但可以用来排出雨水,而且还可以用来排气,你看,心兰,天井之中从外界吹入的空气,基本上都在这种排水孔之中排出了,也许……”
高又想到了什么,就接着说道:“也许这个地方是用来祭祀的,是古人祭祀祖先之用的场所,你想想,如果人的数量非常大,又都是聚集在这么一个狭窄的场所里,再加上要焚烧祭祀的用品,还可能要宰杀动物牲畜,那这里的空气质量可能会变得非常差,但是通过这样的排水排气装置,就可以轻松的解决这些问题了,所以我猜想,这个天井之中的周围,应该都布置了这种排水通道。”
心兰听了高的话说道:“是啊,高大哥,我觉得我们的祖先真的很厉害,竟然可以做出这样的系统来,反倒是现在的很多建筑之中,都没有这么精细和巧妙的设计了。”
高无奈笑笑说道:“是啊,古人注重中国的传统思想,天人合一,就是自然和人类和谐的去相处,去共荣,这是一个标准的原则,但是现在的人们,却正好相反了,人们觉得天地都是为人服务的,换句话说,就是只要为了人类自己舒服,就可以去损害天地,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现在的建筑也好,又或者是许多大工程也罢,都根本不去考虑天地的利益,自私到了极点,但是他们却都不明白,天地人之间是存在紧密联系的,虽然好像损害了天地的利益,而暂时性的让人类获利,但是呢,很快这种本来和谐的关系就会被打破,人类将会受到天地的自然惩罚,会生很多意想不到的灾祸。”
心兰听得十分认真,她十分赞同高的说法,她点点头说道:“高大哥,是不是许多大工程根本就是以损害自然环境为代价的,所以……所以就会在其他的地方生自然灾害呢?”
高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是这样的,有的地方会生大地震,有的地方会生洪水灾害,可是这些看似之间毫无联系的灾难和事件,却往往被人所忽略掉了,因为现在的人,都已经被西方科学蒙蔽了双眼,他们只相信自己可以用肉眼看到的,却对那些看不到的东西,充满了怀疑,殊不知,看得到的只是表象,而看不到的才是根本,就好比中医之中气脉理论一样,西方的医穴有那么达的医疗器具,他们可以透视人体之中的所有脏器,但是呢,他们从未现过人体之中的气脉和穴位,这些是肉眼绝对看不到的,但是谁能说,它们不存在呢?中医的针灸不就是最好的证据?”
心兰信服的点点头:“高大哥,你说的对,人体身上的确有很多人们看不到的东西,气,血,穴位,这些西医都是看不到的,他们甚至都不承认,但是这真让人气愤,我们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又何必非要他们去承认?西医还没有诞生之前,我们的中医就已经可以治疗几乎所有的疾病了,反倒是现在,西医在中国大行其道,赚的钱就像是流水一样,可是却没有人相信自己民族的医穴了,唉,真是气死人了。”
高笑笑说道:“也没有什么好气的,我相信早晚有一天,我们中国人自己会意识到这些问题的,到那个时候,也正是我们中国人真正强大的时候,要知道,中国人的大智慧就在于,我们可以通过点来看全,而由全来论点,这是外国人不懂的中国周易哲理,就好像我们可以通过研究自己身上的气脉和穴位,而散到天上的星辰和地上的脉路,然后又通过天象和地脉的变化,再来论人世间的兴衰生死,这些其实都是相通的,都是我们老祖宗留下来的大智慧。”
心兰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高却笑着摆摆手说道:“行了,咱们以后再讨论这些事情,现在的话,咱们还是看看怎么从这里出去吧,现在通道也有了,看来我们现在需要一点儿运气了。”
——当风吹过,带起无数细小的沙粒,它们打在高的冷峻的脸庞上,让高有种不太现实的感觉。
的确有那么几分不太现实,从这里看过去,眼前无数的沙丘就像是海浪一般,而就在他们的身后,却是一座直插云霄的高大沙山。
一切都是渺茫的,一切都是虚幻一般,高和心兰两个人互相搀扶着,站在这片大漠之中,显得如此描线和无足重轻。
两个人茫然的看着远方,忍受着炽烈的阳光,他们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走出这片大漠——这片被人称为巴丹吉林的大漠。
最终,他们决定继续向着西北方前进,因为那里距离国境线会越来越近,到了那里,也就可以找到部队。
只要有部队,就有了生存的希望。
——夕阳总是看上去那么美好,但是此时在大漠之中的夕阳,却显得那样悲凉,甚至有一丝让人恐怖的感觉。
高和心兰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已经走了大半天的功夫,他们在夕阳下漫步大漠,幸好这里的大漠之中有坚硬的外壳,走在上面要省力得多,心兰用很虚弱的声音告诉高,这是因为巴丹吉林的大漠之中,总会下雨,雨水会让松散的细砂表面,形成一层硬壳,这个硬壳,救了很多人的命。
心兰还是乐观的,至少她装作很乐观,他们现在的情况,已经到了极限。
高忽然停下自己艰难的脚步,他要求坐下,然后在沉默过后,他忽然对心兰说道:“心兰,我觉得这个地方不错,我可以在这里等你。”
心兰看着高有些疑惑的问道:“等我?你……”
高却说道:“我的腿很不方便,我在这里等你,你去寻找支援吧,我相信你很快就能找到人,然后你们再回来救我,我觉得这样更好。”
——在绝望的时候,人们需要作出选择,而选择本身也是绝望的。
心兰看着高,忽然她的眼睛湿润了,这种说辞,她当然明白。
高决定牺牲自己,因为任何人都懂,这是高在用另一种方式告别。
心兰哭了:“不,高大哥,我不会放弃你的,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一同找到部队的,我们一定还可以获救。”
高却笑着说道:“获救是肯定的,你放心,我会撑下去的,你走吧,快,不要管我,夜里在沙漠中前进,会快很多的,给……”说着话,高脱下了自己的外套,他希望心兰拿着它,夜里的沙漠会变得很冷很冷。
心兰没有拿着那件外套,而是站起身,像个倔脾气的晓洁那样冲着高喊道:“我说不,不,不,我要你站起来,跟着我一起走,我们就算是走不出去,也要一起走!”
高看着心兰,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要怎么样才能气跑这个丫头呢?
就在他们俩无奈的对视中,忽然间,从前方的沙丘深处,传来了一种声音。
心兰和高都注意到了那种声音,转头向着那边望去。
远远的,就能看到一阵沙尘扬起在夕阳里,那片沙尘从静止一般,最终显现出它的模样。
那声音也越的清晰起来。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