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的鼓声响起,周军大阵开始向着隋军移动,长枪如林,阵中虎头旗飘扬,眼前一幕,让隋军主帅、卫王杨爽有些意外。
“长枪阵,虎头旗,竟然是宇文温!”
“这厮不在黄州守门,跑来这里作甚么!”
中军一片惊讶之声,先前诸将一致判断对面的周军主帅是襄州总管宇文明,未曾想来的却是不可能来的黄州总管宇文温。
大军南下,自然要对山南周军的情况作一番了解,而宇文温的虎林军比较特别,以长枪结阵为作战方式,这已经有了教训,自然让人有些印象。
话说回来陛下似乎对宇文温很关注啊,提到此人似乎情绪有些激动,也不知道所谓何故。
诸将先是闪过这个念头,然后思绪转到宇文温这边来,愈发的觉得不可理解:黄州治所距离荆州上宛将近千里,你领兵跑来这里,就不怕陈军攻打黄州救援不及么?
长孙览惊疑不定的看向卫王杨爽,杨爽被对方看得有些不自在,低声说道:“陛下可没说陈国同周国媾和!”
“莫非陈国那边最近有异状,所以宇文温敢抽调兵力北上?”
长孙览说出了看法,“无论如何,眼下还是先打胜再说。”
杨爽脑海里飞快闪过各种内容,宇文温的虎林军以长枪阵为作战方式,据说防御十分森严,近战极难破阵,五年前在两河口大战中,宇文温就是领着长枪兵列阵在乱军之中强行推进。
鼓声中,周军方阵摆开阵势向着隋军方向逼近,对方主动求战,让杨爽有了主意,他和长孙览商量片刻,开始下令迎战。
中军后撤让出大土丘,给前方后移的步阵让出位置,尤其是阵前的弓箭手,悉数撤上土丘,两翼的骑兵开始向左右散开。
防备大弩的楯车前移,在军阵前组成盾墙,士兵手持武器在楯车后严阵以待,刀牌手和长矛手护住两翼,就等着周军撞上来。
隋军训练有素,临敌变阵没有多少混乱,当周军逼近到四百步距离时已经变阵完毕,中军位于大阵之后,两翼骑兵左右突出,呈现包抄之势,是为鹤翼阵的变种。
周军的骑兵不见踪影,也许是躲在哪里伺机而动,既然敢只用步阵推进,那么隋军也不客气,两翼骑兵就等着包抄,隔断其与后方本阵的联系。
加上中军之后备战的另一股骑兵,隋军将领不觉得周军有机会“以步制骑”。
周军本阵响起号角声,长枪方阵忽然变换方向,从中间裂开向两翼分流,让出身后紧随的所谓大弩——拖曳式三弓床弩,分成左右翼的长枪阵没有停留加快速度向前进军。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隋军阵后土丘上的大弩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很快便按照主帅的命令向着长枪阵瞄准,就在这时长枪阵忽然动了。
原本呈现一个个方块的阵型,分成纵队向前快步前进,看样子是分散开来避免被大弩攒射,可是周军在没有骑兵策应的情况下,在隋军面前连续变阵,置侧翼的敌军骑兵不顾,已经是露出巨大破绽。
杨爽立刻下令左右翼骑兵出动,向着周军中间的大弩阵地进攻,那里有弓弩兵,但挡不住骑兵冲锋。
他不想浪费兵力往周军长枪阵撞,而是直击竟然没有长枪或者长矛掩护的大弩。
呼啸声起,双方大弩开始发射,隋军大弩射出的箭矢没有对阵型松散的周军造成太大伤亡,而周军大弩射出的奇怪物体直接砸在隋军阵中,激起一阵阵白雾。
口鼻传来辛辣的感觉,被白雾笼罩的隋军将士觉得每呼吸一口气就难受得厉害,甚至眼睛也有些灼热感觉,不由得用手去搓,结果越搓越难受。
“是石灰!”
杨爽很快便想到了清河郡公杨素所说的情况,那年在两河口的大战,宇文温便使用了这种玩意,不过随后数年里,山南周军却没再见用这种武器。
莫非只有宇文温才用这种龌龊的战法?旁门左道!
石灰好弄,可要是弄成杨素所说的那种效果,军器监却没人能弄出来,不过杨爽并不在意,他认为用这种旁门左道的玩意,只能证明宇文温战斗力不足。
凭着长枪阵就敢逼上来,你是没有骑兵,还是骑兵不够,亦或是信心太足认为这样就能赢了?
和陈军打仗打多了,是不是以为我军同样是废物?!
隋军骑兵呼啸而来,向着没有长枪和长矛护卫的周军大弩冲去,对方有弓弩手护着,但这不是问题,最大的威胁是外围还有一层绳状物,把大弩阵地围了一圈,那应该就是绊马索。
这才像话,隋军不认为周军敢如此做却没有任何防备,但这些绊马索对他们来说,不是问题,冲在最前面的两排骑兵,就是要用生命为身后同袍排障。
破空之声响起,周军弓弩手发射箭矢,就在箭矢射出的一瞬间,弩兵的上半身微微后仰,看起来似乎是因为后坐力太强所至。
最强不过撅张弩,能有多强?
上仪同郭衍如是想,他率领隋军左翼骑兵包抄周军滞后的中部大弩,骑兵都是身着重甲不惧箭矢,战马的头部和前胸也有当胸当额,中上几箭根本不会就此失去冲锋的能力。
噗嗤声起,他只见前排骑兵身体猛地后仰,随后跌落马下,而有的战马直接半边脖子爆裂开来,随即哀鸣着扑倒在地。
“射马箭!”
郭衍用过射马箭,那是箭头如同扁平树叶或平头小铁铲般的特殊箭矢,一旦射中马,直接切出一个大口子。
可这又能如何?我们可是从尸山血海杀出来的精兵!
马速加快,继续前冲,马槊提起,对准那些周军弓弩手,郭衍对这种场面再熟悉不过,只要前排骑兵舍命冲破绊马索,那么...
外围的绊马索怎么是一圈一圈的,如同蛇般横贯地面,为何如此奇怪?
鼓声响起,周军本阵开始向前移动,却无法接应上暴露的大弩和弓弩兵,隋军骑兵很快便冲入那奇怪的绊马索,随后激起一片血雨。
第一排骑兵被绊倒,然而绊马索还在,第二排、第三排骑兵冲了上来,依旧被绊倒,人马累计百余斤的重量,依旧冲不断这些绊马索。
坠马的郭衍没有断手断脚,这种情况他遇见多了,所以战马绊倒那一瞬间他抱头蜷体滚落地面,忍着疼痛拔出佩刀,正要前冲却被又道绊马索挂住了。
不对,这不是长常见的绊马索,竟然是铁线圈成的,上面绞着着无数铁刺,接地一侧大约每隔三四步远就被门形大铁钉牢牢钉着。
身着铠甲的郭衍想要前冲,却被这些奇怪的东西缠着无法前进,将近到人腰部左右的高度,根本无法逾越,挥刀去砍,这么凌空砍哪里砍得断。
而在他面前,这样的铁丝网还有至少三道。
难怪周军敢如此,这是不可逾越的障碍,他们中陷阱了!
人仰马翻,冲锋的隋军骑兵悉数栽倒,这些奇怪绊马索的坚韧程度处于意料之外,进退不得的郭衍,愣愣的看着前方身着铠甲的周军弩手上弦,那弩有些奇怪,弩身一侧竟然有个摇把。
弩兵弯腰踩着弩身前端的踏环,随着左手快速摇动摇把,弩臂慢慢弯曲最后上好弦,然后对方直起身开始放箭矢。
久经战阵的郭衍已经无法形容此时自己的心情:竟然用绞盘来上弦,这种弩的拉力要有多强啊!
弩兵准备完毕,却没有立刻放箭,在一旁队将的指挥下,前排弩兵同时抬起了弩对准前方。
“第一排,预备,射!”
破空之声响起,箭矢飞出的那一瞬间,弩兵上半身微微后仰,郭衍只觉许多箭矢从左右飞过,而视线面前出现一个黑点。
噗嗤一声,一只弩箭射中郭衍的面门,他的脑袋猛地后仰接着倒地,一身武艺根本未得施展便被射死。
勇敢的隋军骑兵,全部被拦在蛇形铁丝网面前,悉数被周军弓弩手射杀,无一幸存。
周军本阵,宇文温用千里镜观察着战况,铁丝网的表现不错,这可是他所剩不多的老底,为了凑够今日所用的量,几乎攒了两年。
‘要是有加特林机枪...太凶残了,要是有火枪三段射,那就齐活了,除非有火炮助攻,否则骑兵绝无可能冲破铁丝网!’
宇文温如是想,只是有些心痛,隋军骑兵这么一冲,也不知有多少铁丝网被冲断。
‘好是好,就是太贵了,铁产量不够,攒了许久才攒了这些...’
如果不是纸皮版山寨黑尔火箭都被调走,宇文温其实可以不用把铁丝网这老底拿出来,奈何事分轻重缓急,若不拿出来的话,被隋军骑兵一冲那么将士们怕是不好受。
别将陈五弟同样用千里镜观察着战场,蛇形铁丝网的厉害,他和虎林军将士可都是见识过的,只要布置得当,骑兵根本无法冲过。
那可都是大冶精铁拉成的铁线,三股细的绞成一根粗的,又在上面绞了无数铁刺,刀砍都不一定砍得断,更别说战场上怎会有那么多时间给你砍!
“国公,本阵是否要压上去?”
“不用,先看看对方的斤两再说,如果隋军步阵连虎林军的第一击都扛不住...呵呵。”(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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