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西阳城内正执行宵禁,除了官府划定的夜市区域外,城中居民无论官民都不得在其余区域夜行,违令者如无正当理由,可以免费吃牢饭。?
西阳城四周城门均已关闭,而城内各主要街道及坊口处都设有巡铺,每个巡铺又兼做望火楼,各处巡铺便是一个个警戒点,又有夜巡队伍穿梭其间,构成西阳城宵禁的城内警戒体系。
一队夜巡走在街道上,道路两旁的街坊都是一片漆黑,各处民宅都是静悄悄,百姓均已经入睡。
走着走着,一名夜巡觉得无聊便开口问道:“哎我说,那《倩女幽魂》你们看了没有?”
“没呢,票那么贵,买不起。”
“贵?常乐坊偶尔有打折的,六折!!!我昨日抢到票,带着婆娘去看了,嘿嘿,就是汽水真贵,喝了一瓶却不过瘾。”
听得这么一说,众人来了兴趣,七嘴八舌问他皮影戏好不好看,城里新开的常乐坊最近一段时间可是引起街谈巷议,大家都在传里面上演的《倩女幽魂》是如何如何好看。
“怎么样,是不是真有妖魔鬼怪飞来飞去的?”
“那小倩娘子真的是女鬼?”
“那什么姥姥果然是讲话不男不女?”
“燕吃虾真的很厉害?”
听到最后,那人一瞪眼,满是鄙视的说道:“什么燕吃虾!那是燕赤霞!赤红的赤,晚霞的霞!我跟你们说,那戏果真有妖怪,出场时可吓人了!”
果真有妖怪?果真吓人?
众人闻言均是不由自主一个哆嗦,不过越是这样就越好奇,越好奇就越想知道那妖怪到底是什么样子,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是皮影戏,没有真的妖怪,但看过戏的人传来传去,把大家胃口都吊起来了。
“呐,不是我不说,只是如今大家伙巡夜,万一吓到哪个胆小的...嘿嘿!”
“谁...谁谁胆小了!”
有人嚷嚷起来,明显做贼心虚的样子,不过没谁敢承认自己胆小,所以一个劲的催促着:“快说,没有谁胆小会被吓到!”
那人见着火候差不多,咳嗽一声,先从最开始说起:“我跟你们说,妖怪不妖怪的暂且不提,这戏刚开始,就能把胆小的给吓尿了!”
“快说啊,快说啊!”
“都听好了,一上来就是鬼哭,你们敢不敢听?”
“...敢,敢!”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惟妙惟肖的模仿,让在场之人不由自主全身汗毛倒竖,一队人如今站在漆黑的街道上,只觉得两侧房屋黑影之中,似乎有鬼飘出来要抓自己。
“格格格格...”有人已经控制不住,牙齿打起架来,此时此刻此地听着如此诡异的声音,任谁心里都会毛,原本不以为然的领队见状赶紧低声呵斥:
“行了!不要说了,继续往前走!”
“头...我想撒尿...”
“这点破事就吓到你了?”领队又气又好笑,“不许随地大小便,要罚钱的!前面巡铺有尿桶,憋着!”
“这什么‘呜呜呜’有什么好怕的?,我跟你们说,若是到了春天,晚上那些野猫情时,叫声还不知道有多渗人!”
“想撒尿!自己摸摸裆里那玩意还在不在!”
一行人来到巡铺,胆小的那几个转到后院撒尿,领队看了看挂钟,掏出印章,在登记簿上盖章,这是他们今夜巡逻到此的证明,日后拿补贴就全靠这个了。
巡铺也是他们落脚休息的地方,喝上几口温水,再撒上一泡尿,要多舒坦有多舒坦。
漫漫长夜,巡铺值夜正是百无聊赖之际,大家都是熟人便聊起来:“老李,你这几个兄弟怎么的?莫非方才巡逻遇见女鬼吓尿了?”
“吓你个头!老子的兄弟个个都是胆大如斗,那是之前喝水喝多了!”
正聊天之际,街道上传来马蹄声,巡夜们赶紧拿起灯笼、弓箭、木棒还有盾牌走到街上,见着是一辆马车缓缓驶来便围了上去:“什么人,胆敢夜行犯禁!”
马车停住,车夫跳下车来,拿着块令牌递上前:“老李,这不又是我们么。”
“嗬,老刘,怎么今夜跑来跑去的?”领队看了看令牌,交还对方,虽然是老相识,但他不敢违纪,还是领着人去看车厢。
阿弥陀佛,里面要是有不对劲,别怪我吹哨子!
车内只坐着一人,见着来人笑着拱拱手:“老李,又见面了。”
“你们这是怎的?方才从州学出来去求学社,现在又要往州学去?”
“嗨,是去王府那里,忙着两位刘博士的事情,这不赶着拿东西给那位看么?”
“怎么不早说!”领队闻言赶紧向手下摆摆手:“你们快让开,是去王府办要紧事的。”
目送马车离开,几位巡夜有些奇怪:“头儿,求学社今晚忙来忙去的,在忙些什么?不睡觉了?”
“好像是说今日上午,杨司马现有人作假,骗了两位刘博士,这不,定然是拟定了名单,给那位照单抓人!”
“哎哟喂,谁那么缺德造假骗人,该抓!”
。。。。。。
西阳王府前院书房,宇文温披着衣服坐在案前看着一本书,这是求学社刚送来的定稿,已经过刘焯、刘炫、杨济以及三位记的校对。
然后求学社连夜排版印刷出来,再由他来确认一遍。如果没有问题,来人一会便带回作坊,开始批量印刷。
一如原本历史上的线装书,此书和其他线装书一样是向右翻开的,内容是竖版,宇文温不是没想过按现代书籍的样式出书,奈何这想法太过惊世骇俗,所以只能顺应历史潮流。
书的内容以今日辩论双方的对话为主,然后有注解,之后有附件,也就是辩论双方引经据典涉及的书籍,这是为了方便读者翻阅。
所以汇总下来的结果,是这本书的厚度十分可观,当然,价格也十分可观。
面前一人,见着宇文温边看边点头,适时补充了几句:“大王,本书所附的相关书籍社里都有母版,尺寸都一样,只要照着印即可,装订起来也方便。”
“章社长让你们印多少本?”
“章社长让我们先印三百本,无论如何都要保证质量,争取中午前能上柜。”
“上柜多少本?”
“两百五十本。”
“你们觉得只是上柜,要多久才能卖出去?或者说,这本书的由来,要如何宣传得人尽皆知?”
“大王,届时我们会派人去州学宣传的,而且会赠送三十本给州学图书馆作藏书。”
“理当如此,不过还不够。”
“请大王示下。”
宇文温放下书沉吟起来,他今晚熬夜等书,实际上是要敲定宣传‘文案’,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的经营思维,不适用于他。
做买卖,就得有做买卖的样子,宣传,那是必不可少的!
片刻之后,宇文温提笔在纸上写字,不过刚要动笔便停住了,他要听听手下的构思,毕竟自己亲自调教了许多年,好歹都要有些长进。
“你们还想出什么宣传手段了?”
“大王,某等还想出一些口号。”
“说来听听。”
“某便献丑了。”
那人干咳一声,随后开口说道:“震惊!贫困学子寒窗苦读《尚书》十余载,竟被伪书骗得家破人亡!”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