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日子没去国子监,李玄霸觉得很不好意思,毕竟,他在国子监的那段时间,对于国子监的博士来说,算不上什么美好的回忆。
李九指与梁啸跟在李玄霸身后,他们双眼正视着前方,步伐沉稳,俨然一副护卫模样。二人的表情很严肃,似乎是担心丢了李玄霸的颜面。
“你们在这里稍等片刻。”到了祭酒府,李玄霸停下脚步,对身后二人说道:“我去与蔡祭酒说几句话,一会便出来。”
李九指二人在李玄霸身后躬身抱拳,然后站在院中等候。
“祭酒大人,好久不见,学生甚是想念。”李玄霸敲门进屋,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行礼道:“大人身体还是这般硬朗,学生也就放心了。”
虽然许久未见,但蔡维祭酒一直没有忘记李玄霸。他招呼李玄霸坐下,又客套一番,问道:“忠勇卫大人不是在荥阳吗?怎么有空回东都?”
“天气渐冷,河面快要结冰了,玄霸就乘着河水结冰之前回来一趟。”李玄霸微笑着答道:“本来不想惊扰祭酒大人,但府上遇到一点事情,需要祭酒大人出面相助。”
蔡维眯着眼睛,不着痕迹的笑了一笑,说道:“说吧,什么事?”
李玄霸将李苟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躬身说道说道:“玄霸想着,若说德高望重,这洛阳城中谁又能比得了祭酒大人,而且国子监里的各位博士,也都是博学之人,如果祭酒大人愿意出面,玄霸实在是感激不尽。”
蔡维捋着胡须,一脸平淡,根本不理会李玄霸的恭维,淡淡的说道:“监内公务繁忙,老夫实在是抽不开身,不瞒忠勇卫大人,为那些学生出题,已经让老夫的头发都白了许多。”
李玄霸暗中腹诽道:您老人家的头发,似乎一直都是白的吧?不过,李玄霸脸上并未表现出丝毫不快,反而笑道:“那倒真是巧了,玄霸前几日突然想起一些古怪的题目,不知能否帮的上忙?”说完,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的整整齐齐的宣纸,递到蔡维面前。
蔡维尚未打开宣纸,便满意的点点头,而后故作随意的拆开,看到宣纸上的内容,眼前一亮,拍手道:“这些题确实有些意思,既然忠勇卫大人解了老夫的燃眉之急,那老夫就出面帮一帮忠勇卫大人吧。”
“虽然学生有些日子没来请安,大人也不至于对玄霸这么生分吧?”李玄霸佯装失落道:“大人乃是长辈,又是国子监的祭酒,还是直呼玄霸的名字吧。”
“如果我不帮你的忙,你这句话是不是准备带回唐国公府?”蔡维丝毫不给李玄霸留面子,白了一眼他,旋即说道:“明日便是休沐,到时老夫一定准时登门。”
李玄霸被蔡维鄙视了一番,却并不放在心上,躬身谢道:“大人愿意出面,实在是李苟的福分,怎么还敢劳烦先生自己出门?明日一早,学生便派马车到府上去接您。”
说完,李玄霸抬头看了一眼蔡维,见他没有拒绝的意思,便继续说道:“既然明日休沐,那其他先生也不用来国子监,不知大人能否替玄霸说说情,多请几位博士一起去?毕竟这件事关系到李苟的终身大事,又涉及到唐国公府的脸面,还望大人帮帮忙。”
蔡祭酒显得有些为难,毕竟国子监十天才有一次休沐假,如今为了唐国公府的一个下人,让那些博士、助教放弃休息,确实有些不合适。
“祭酒大人只管帮玄霸说说,至于他们去不去,还是看各位先生是否有空。”李玄霸也知道这件事蔡祭酒做不了主,拱手说道:“如果他们愿意帮忙,唐国公府自然不会亏待诸位的。”
蔡维点了点头,说道:“晚些时候,我会将你的话转告给他们。”
告别蔡维,李玄霸并没有顺道去看一看杨灵,而是直接离开国子监,去往另一个地方:朱府。朱家迁到洛阳后,在延庆坊买了府邸,虽不如东郡的朱府气派,却也令人艳羡。
李玄霸算得上朱家的半个恩人,他递上拜帖后不久,朱哲便在他次子的搀扶下出门相迎。
“老朽迎接来迟,还望忠勇卫大人恕罪。”朱哲颤颤巍巍的说道:“多日不见,大人越发精神了。”说着,侧开身子,请李玄霸进府。
“朱老先生,客套的话不用说了。”李玄霸摇了摇头,笑着说道:“玄霸贸然登门,是有一事想求。”
“大人言重了。”朱哲惶恐道:“朱府上下感念大人恩情,正不知如何报答,大人有何吩咐,尽可明言。”
李玄霸自然不相信朱哲的这一套说辞,不过他所请之事简单至极,便也不再虚与委蛇,直接道明来意。
“忠勇卫大人要亲自帮府上的下人提亲?”朱哲听完,诧异的说道:“这等事情,老朽还是第一次听闻。”
“我一直把他当作朋友,还请朱老先生能够出面相助。”李玄霸面露不愉,淡淡的说道。
朱哲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陪着笑脸,说道:“这点小事,怎么敢劳烦大人亲自登门?大人只要派人吩咐一声,老朽随时听候差遣。”
“朱老先生客气了。”李玄霸脸色缓了缓,说道:“从东郡迁过来的大户,多数都与您有往来,玄霸想请朱老先生出面,邀请他们陪玄霸一起上门提亲。”
“这不是难事。”朱哲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又说道:“还请大人告知时间以及去谁人府上提亲。”
“巳时之前,到立行坊杜府外汇合。”李玄霸道了谢,说道:“时间有些仓促,有劳朱老先生了。”
“大人客气了。”朱哲笑着答道。
李玄霸站在朱府门前,将正事说完,便匆匆告辞,朱哲再三挽留,皆被李玄霸推辞掉,无奈之下,只能任由李玄霸离开。
在车厢之中,李玄霸有些疲倦的揉了揉脑袋。李九指坐在李玄霸对面,显得有些躁动不安,与他身边的梁啸形成鲜明对比。
“你跟着李苟学武,怎么连他的脾性都学过来了?”李玄霸揉了一会,觉得轻松不少,睁眼便看到李九指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九指打心底佩服公子。”李九指稍稍坐正了一些,一脸崇敬的说道:“那些大户人家的老爷,平日里趾高气昂,在公子面前,却乖巧的如同鹌鹑。”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不过九指有件事想不明白,朱老爷怎么敢确定,别人也愿意帮忙呢?”
梁啸一言不发,头却微微抬起,显然也想知道答案。
“洛阳城中,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家。”李玄霸回答道:“朱家与那些大户再有钱,也不可能比得过洛阳的大户,他们想要在洛阳扎根,必须要寻找一个依靠,又有什么,能比公子我送上门更合他们的心意?”
“我明白了,公子想借他们的势,他们也想沾公子的光。”李九指恍然大悟道:“难怪朱老爷毫不犹豫便答应了下来。”梁啸反应稍慢,待他明白过来,又沉默着低下头,似乎对这些事情一点都不感兴趣。
“你们要记住,天下没有不要钱的饭食。”李玄霸看着李九指与梁啸,语气平淡的说道:“就像唐国公府收容你们,并非因为你们身世可怜,而是希望你们将来能为唐国公府和朝廷效力。”
“九指只为公子一人效力。”李九指答道。
梁啸歪了歪头,似乎思考了片刻,跟着说道:“梁啸也愿意为公子效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