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在梦中,两个时辰前,秦厉还是一个浑身肮脏的流浪儿,现在却一身新郎服,正襟危坐在桌旁,手里端着茶碗,偷偷瞄着坐在床前的新娘子了。新娘子还盖着红盖头,看不清她的容貌。
这便是我来大明的老婆么?我要和她长相厮守一辈子么?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女人呢?千万不要是相貌丑陋,蠢笨如猪呀!秦厉如是想到。
那颗心早就在嗓子眼里焦急的打着转儿。
和秦厉有一样想法的是新娘子林嫣儿。
父亲大人随便给我抓来一个陌生男子,听说还是个要饭的乞丐。我这一辈子就要交给这样的一个男人了。男人穷不怕,怕的是腹中空空,胸无点墨,没有大志呀!唉!女人呐,命苦呦!
沉默,新房中是死一般的寂静。
坐了好长时间,秦厉豁然站起。
罢了,就这么着吧。这女子长成啥模样,拜过天地就是我老婆了。男人嘛,就要勇敢的面对现实。
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向游手好闲,不着调的秦厉胸中突然涌起一股豪气。
勇气是有了,大步走到新娘子跟前,秦厉拿起秤杆的手还是颤抖起来,一颗心狂跳不已。
千呼万唤始出来,林嫣儿的红盖头终于被秦厉挑开了。
只看林嫣儿一眼,秦厉顿时傻了。
美!
无论是后世,还是今生,秦厉见过长的美的,却从没见过长的这么美的。乍一看很美,细一看更美。
女子年方二八,脸若银盘,唇不点而红。弯弯的柳叶眉毛下一双水杏般的眼睛,眼神中带些许忧伤,却又难以掩饰狡黠的光芒。
给秦厉的第一感觉是林嫣儿绝美中带几分调皮,几分幽怨,还有几分冷漠。
这样的女子,我喜欢。
呵呵!走大运了,桃花运,没想到这么快就白捡一个漂亮老婆。
伯虎兄,诚不欺我也。
随后秦厉更加纳闷了,这么美的一个女子,为什么非要抢亲才能嫁出去呢?真是让人百思不得解。
红盖头揭下,林嫣儿快速瞄了一眼秦厉,也不禁一怔。不对呀,父亲抓来的不是一个乞丐吗?如何变成一个清朗俊逸的公子了?
两人的目光一撞,林嫣儿如同遭电击一样,俏脸通红,慌忙把目光移开,一颗芳心跟着震颤不已。
秦厉也是身体一震,收回心神。
秦厉尴尬一笑,“我还不知道小姐芳名呢?小姐可以告诉我吗?”
“妾叫林嫣儿,今年十五岁。”林嫣儿自幼跟随父亲习武,性格爽朗。短暂的失措后,镇静下来,干净清脆的回答。
“我叫秦厉,秦朝的秦,厉害的厉。”不等林嫣儿问起,秦厉便随后说道。
他这样一说,林嫣儿不禁“噗嗤”一笑,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随之而解。
林嫣儿站起,秦厉见她身材高挑,纤腰一束,体态婀娜,莲步轻移柳腰款摆,更是神魂一震,增加几分满意。
林嫣儿走至桌旁,斟一杯茶水,脆声道,“相公,请用茶!”
都喝一壶茶了,秦厉哪里还能喝的下,但不想违了美人心意,装模作样坐下,很是斯文端起茶杯,慢慢抿了一口。
林嫣儿随之坐下,轻声问道,“相公哪里人氏?”
“北直隶保定府人!”秦厉以这具躯壳原来的主人住址回道。
“相公可曾读过书?”
秦厉一怔,这女子怎么这么奇怪,查户口呢还是咋的?不过,反正以后是夫妻了,如实回答也就是了。
这具躯壳原来的主人是读过两年书的,但所学无几,文章做的更是一塌糊涂。
秦厉后世虽是大学毕业,说起读书算上幼儿园应该快二十年之久。但后世所学和大明的四书五经,八股文却是毫不相干。
“我是读过两年书的。”
“可曾中了什么功名?”林嫣儿面上一喜,追问。
秦厉微微摇头,叹道,“我对八股文章没有兴趣,不想再读书。”他说的倒是实情,在跟着唐伯虎混的时候,秦厉还真是看过四书五经之类的书,但一看便头疼,实在是提不起半点儿兴致。
听秦厉如此说,林嫣儿双眸很快黯淡,粉面上隐隐露出失望之色。
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为妻纲的封建思想早在她心中根深蒂固。只好默默一叹,唉!我林嫣儿这辈子就这么着吧。
林嫣儿沮丧之色写在脸上,秦厉不禁心中不悦。暗道,这应该不是一个好女子,功利心太重。
但随后秦厉就释然了。任何一个女子,谁不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出人头地呢?谁不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富贵加身呢?而在这大明时代,男人成功的标志就是读书成就功名,建功立业。
至于经商赚钱,那在此时的大明时期是最下贱的职业。
想明白了这一环节,秦厉便更是对林嫣儿的喜爱之情有增无减。秦厉一挺胸膛,正色道,“我秦厉不读书照样能够建功立业,荣华富贵。”
不管以后是个什么样子,先吹出大话,不让眼前的小美人看轻了自己才是正理。真要是让自己的老婆看不起了,作为一个男人,那活着还有什么价值?
男人嘛,是要有男人的尊严滴!
况且秦厉感觉今天运气确实不错,可能吸收的鸿运玉石上的气运从今天便开始有效了。既然有大气运,鸿运当头,说不定以后还真能青云直上,封侯封爵呢。
林嫣儿自然不会相信秦厉的话,但既已认命,也只有凄苦一笑,不置可否。
秦厉心中隐隐作痛。
好在他本来就懒散惯了,又是胸无大志之人,很快便恢复本来面目,嘴角微微一扬,把心中不解和盘托出,嬉笑着问,“像小姐这么美的女子,为什么要去抢亲才能嫁人呢?难道小姐就嫁不出去了?”
林嫣儿粉面一红,嗔怪的看一眼秦厉,还是说道,“哪有?还不是……”
林嫣儿刚要说话,突然机灵的走到窗前和门口,细心听听,认真看看,确信外面无人,才压低声音说道,“还不是皇上给闹的。江西宁王造反了,皇帝要去平叛,途中要经过扬州,就派来一个叫……叫吴经的太监先来扬州,要征集无数未婚女子,据说是皇帝要享用这些女子。”
说到这里,林嫣儿粉面一红,微露一股娇羞之态,偷眼瞟了一下秦厉,见秦厉并不异样,正在认真听,便继续说道,“相公是知道的,咱大明皇帝是……是很喜欢糟践女人的。所以有谁家的女子愿意去侍奉皇上呀?还有那个吴经收集了未婚女人,家里可以花钱再赎回来,一个女子要二百两银子呐。
妾……妾自然也不想去伺候皇上,家里又拿不出二百两银子,是以就把相公抢来成亲了。在扬州城,不光是妾一家在这样做,几乎家里有未婚女子的都在四处抢男人,抢着成亲哩。扬州人都和妾一样都恨死了那个死太监了!唉!”
林嫣儿说完,羞怯的低下头不再说话,一股沮丧伤心之态。
其实在林嫣儿说话的时候,秦厉一直在偷偷欣赏她。林嫣儿的每一个动作在秦厉眼里都有无穷的魅力,美感十足。
听林嫣儿说完了,秦厉难抑激动,腾一下站起,笑道,“好太监,真是一个好太监呐。要不是这个太监,我秦厉如何能这么容易娶上如此美丽的小娘子耶,真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吴经呀,你算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呐,不知道有多少光棍汉要感谢你呐!”
其实在后世,秦厉对正德皇帝是了解一些的,史书记载这位仁兄荒唐至极。不过倒是没听说过发生在扬州的这么一件荒唐事。
秦厉得意的看一眼林嫣儿,见林嫣儿一双美眸正用一种非常诧异而又冷漠的眼神看着他。那眼神说不上来的让秦厉周身一冷,心底莫名的被深深刺了一下,很痛。
秦厉马上意识到说错话了,面上一红,缓缓坐下,轻咳一声,道,“我是说……千年未有事,出在大明朝,真是一个荒唐透顶的皇帝。其实不能怪这个太监吴经,皇上交代下来的事情,一个太监哪有胆子违抗。”
听秦厉说话对她并无同情之心,相反喜悦至极,林嫣儿更是伤心。于是有气无力的说道,“相公慢坐,该做晚饭了,妾去灶房给母亲帮忙!”
说完,穿着新娘服便扭着柳腰默默出去。
秦厉一呆,顿时清楚自己在林嫣儿心中是个很不如意,很不称心的丈夫。
秦厉皱起眉头,一捶桌子,发狠道,“我一定要让这女人心甘情愿的做我老婆,让她从心里感觉出他老公是个伟大的男人。”
到了晚餐时间,林英在屋外吼了一嗓子,秦厉急忙大步去前厅吃饭。
小门小户人家,自然没有那么多规矩,四人围坐一桌。
做上门女婿的第一好处就是能混饱肚子了,秦厉心中欢喜。很是斯文的礼让一番后,端起碗开始急急的扒拉吃饭。
看秦厉吃的香甜,丈母娘林氏那张脸阴沉的就跟灌了多少铅水似的,终于按捺不住,说道,“乖女婿呀,听说你以前是个要饭的,要饭的嘛,自然不学无术,没啥本事。好在我们家并不嫌弃你以前是个要饭的。”
当着林嫣儿的面儿,丈母娘如此讥讽,秦厉不禁面色通红,感觉自尊心受到了很大伤害。
倒插门没人权,没自尊,上门女婿不好当呐!
林氏意犹未尽,接着说道,“你岳丈开的那小赌坊越来越不景气了,我们家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的。你作为家里的一个大男人,以后应该知道节俭,能少吃点儿就少吃点儿。少吃点儿也不会饿死!
“娘!”林嫣儿俏脸一红,嗔了林氏一眼。
“瞧你,刚刚出嫁就向着他,你个没心肝的。我就不明白了,一个要饭的有什么好?要饭的当了我家的女婿,还不让娘教训他两句了?况且咱家的日子你是知道的,你爹那赌坊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林氏怒道。
“不就是赌坊的生意不好做了么?明儿小婿去看看,定然会让那赌坊起死回生,财源滚滚来!”见林嫣儿竟然为自己说话,秦厉心下欢喜,随口淡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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