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阴暗的地下,湿气很重,无数的菌覃生长着,攀附在巨大的岩石上,放出幽绿色的的光。光照亮了这广袤地下的一角。地上堆满了粗砺的岩石,上面竖着一根根残破的石柱。这些石柱即使断裂破损,依旧十分的雄壮高耸。
抬头向上望去,看见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这里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到处都覆盖着黏液的深潭,散发着腥臭的气息。
一个青年人不知怎么闯进了这里,他神经质的绕着圈,想要在这里找到同类。无所不在的恐惧已经攫住了他。
人作为一种群居动物,对落单的恐惧已经深深的刻在了基因的深处。而地下那空旷神秘的环境,更是将这种恐惧放大到了令人无法忍受的程度。
他狂乱的喊着,手舞足蹈,发泄着心中的恐惧。声音传出很远,却没有一丝回声。
突然,脚底一滑,他摔倒在了粘稠的黏液中。黏液十分的粘稠,他就像一只摔进蜂蜜中的苍蝇,拼命的挣扎着,却越陷越深。黏液缓缓的漫进他的口鼻。他绝望的看着自己整个人缓缓沉进了黏液之中。
正静待着死亡来临的他,惊奇的发现,在黏液之中也能够呼吸。
数十颗光点出现在了黏液的深处,放着诡异的光。它们有着难以用语言形容的魅惑力,吸引着青年向着深处游去。
随着越游越深,上方菌覃放出的光早已消失。幽暗的世界里,只有那些光点指引着方向。他开始失去方向感,失去理智。脑海之中涌动着疯狂的念头,到那些光的边上去,他就能得到永久的安宁与愉悦。
被光所魅惑的他,没有发现无数庞大的,长满了鳞片的蛇状腕足就悬浮在他的身边。这些腕足的长度和直径都大的惊人,甚至超出了视野的范围。上面灰色的鳞片有桌面大小,散发着衰败与死亡的气息。
它们将青年围在了中心,好像一只巨大的囚笼。
突然,整个世界都剧烈的摇晃了起来,青年眼前一亮,发现周围的环境变成了狭窄憋闷的地道。
火光摇曳中,一张满是灰尘的脸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汗水在脸上冲出一条条沟壑,狼狈又可笑。但青年却心中一松,做了那个奇怪的梦之后,他感觉没有比看见同类的脸更让他开心的事了。
地下传来沉闷的钢筋敲击花岗岩的声音,四个赤着上身的犯人正挥舞着手中的钢筋,砸击着前方坚硬的花岗岩。他们每砸一会儿,便浇上一些腐蚀剂,侵蚀花岗岩层之后再继续砸。
这些钢筋,是他们挖穿地牢周围的钢筋混凝土层时得到的。
“夏曼迪,你在偷什么懒,居然睡着了,快起来挖,难道你不想从地牢里出去么?”
辜扬皱着眉头,语气有些重。李牧将监督犯人们挖掘地道的权柄交到了他的手上。虽然对李牧的计划充满了不信任,但他还是十分尽职的履行着职责。
“我这就起来,可能是太累了。”
夏曼迪开了口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干的厉害,全身都被冷汗沾湿了,冷飕飕的,手中的钢筋沉的和灌了水银一般。
“等等,你的脸上是怎么回事?”
辜扬突然说着,举起了手上的油灯,疑惑的看着夏曼迪。
这盏油灯是将辐射蟑螂榨出的油脂,装在石碗上,插一根棉线制成的。灯光十分的微弱,但依旧将夏曼迪的脸照的十分的清晰。他的脸苍白的可怕,十分的憔悴。冷汗让头发一缕缕的贴在脸上,好像刚刚从水里爬出来一般。
最可怕的是,他得那双眼睛,里面长满了黑色的线条,好像寄生虫一般。这些黑色的线条,被火光一照,便立即消失了。
它们消失的速度很快,辜扬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没有在细究下去。
“你回去休息一下吧,我看你的状态有些不对,回去睡一觉。”他说道这里,顿了一顿:“如果李牧问起,你就说是我让你去休息的。”
夏曼迪听见了睡觉两字,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他看了看辜扬诚恳的脸,想要将自己刚刚作的诡异梦境讲出来。但刚要开口,一股强烈的危险感从心底涌起。他不知道为什么便知道,如果将那个梦说出来,他便会立即死去。
这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僵硬起来。
“怎么了?”
辜扬看着身体僵着,一动不动的夏曼迪,有些奇怪的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
夏曼迪被辜扬的声音吓了一条,慌忙摆手。
辜扬压下心中的怪异感,转过身去,继续监督囚犯们的工作,他们都是真正的老油条,若是不盯的紧一点,便会偷奸耍滑。
囚犯们在腐蚀剂的帮助下,已经在坚硬的花岗岩岩层中挖出了一条不短的地道。李牧每次安排五人走下地道,以防备治安官的突然检查。在狭窄的地下挖掘,是一件十分消耗体力的事,所以,每隔两个小时,就会有新一轮的下来代替上一班人。
为了尽快挖出能够通往海滩的地道,他们将地道挖的很狭窄,仅仅能够让一人通过。走一到半,身后的挖掘声便变得模糊起来,亮光也消失了。
周围漆黑一片,看不见任何东西,这种仿佛天地间只剩下独自一人的孤寂感,让他又想到了那个诡异,怪诞而又真实的梦。
他慌张加快的脚步,即使不小心撞的一头包,也没有将步伐放慢下来。
有什么东西正在黑暗中盯着他!
直到爬到了地道的终点,他才松了一大口气。将挡在地道洞口用来遮掩的尸体推开,他双手撑从地道中爬了出来。
回到了人群中,一股安全感从他的心底油然升起,那股无所不在的被窥视感缓缓散去。
有了足够的食物犯人们也不再像过去那样整日里躺在地上等死,他们用石头雕了几个骰子,几个人聚在一起赌了起来。而赌注则是下地道工作的时间,运气好的人甚至到现在才下过地道几次。
只要不影响挖掘的进度,李牧也不会去管他们。
若是平日,夏曼迪是不会去和他们赌的,但是经历过那个诡异的梦之后,他便再也不想下去了。
“也算我一个吧。”
他走上前去,对着一群蹲在地上看骰子的人说道。
“好啊。”
他们一起抬起头来,看着夏曼迪,一双双诡异的眼睛中,几乎都被黑色的线条覆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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