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想得到这采花贼竟敢公然出现在青桑城中心,而且还是武场,这里有青桑城最强的军士,而且此时太守府的护卫群也在这里,常理而论,任何贼人来这前都该深思。
然而就在刑一善出现的刹那,王驭猛地记起一事。
昨日这采花贼,是在大白天把杜玉婉劫走的!
换言之,如果不是有绝对的压制性的实力,刑一善岂敢青天白日就动手?
这家伙根本就没把太守府甚至青桑城的军力放在眼里!
周围的护卫群已经全数拔刀拔剑,狂吼着扑向刑一善。
后者夷然不惧,一步瞬间离开杜令身后,穿入护卫群中。
与此同时,外围的诸翎猛地自怀内掏出一只特制竹笛,放在嘴边,猛地吹响!
嘀——
笛声响起,不远处正操练的军士,立时停了下来,然后开始朝这边涌奔过来。
诸翎也是无奈之举,他之前并没有和刑一善照过面,加上自己从未遇到过什么大挫折,满心以为自己一人就能赢得过对方,哪知道刚才只是随意一个交手,高下已判。
刑一善拨弓一击,看似随意,实则以一道真气借着弓体穿击他胸口,已令他受了轻伤。
因此,诸翎当机立断,立刻就地召唤军士前来助阵,否则凭他们这些人,今日要留下刑一善绝无可能!
近二十名护卫,向着刑一善发动狂风骤雨般的进攻,另一边被他松开的杜令,则是颓然倒下,嘴边鲜血直淌,眼中生机迅速消逝。
“爹!”杜玉婉直到这刻,才终于反应过来,一声惊叫,扑到了杜令处,珠泪狂涌。
一旁王驭飞快地来回看着战团和她,心绪大乱。
刑一善昨天说今天黄昏前回去,想不到竟然提前了,这么快发现了他们不在,还找来这里。他来的目的是啥?只为杀人?又或者是……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震,扑到杜玉婉身旁,一把把她扶了起来,急道:“他的目标是你,先躲一躲!”
杜玉婉挣扎着哭道:“我不要!放开我!我要我爹!”
王驭一狠心,直接把她扛上了肩头,转身就朝着武场另一端奔去。
“放开我!你这个坏蛋!放开我!爹!”肩上的杜玉婉始终哭个不停,不断捶击着他肩头。
这丫头没练过武,这样捶几下对王驭来说无异于挠痒痒,哪能阻止得了他的脚步?
地上,杜令勉强抬起手,虚抓向他们的方向,但最终仍是手落了地,再无力拦阻。
***
晌午,烈日当空。
王驭躲在青桑城一处小林中,借着草丛的掩护朝外张望。
这里离武场超过五里地,早已听不到那边的动静。
此时已经离早上那场激战过了两个时辰,武场那边应该什么都结束了。好消息在于刑一善还没找到他们,坏消息则是王驭心中清楚,刑一善那种高手,恐怕最终武场那么多人也没法把他困住,在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来泄愤后,那采花贼十之八九,能够安然退走。
在他身后,杜玉婉被绑了双手双脚,用布条塞了嘴,此时因为哭累了,已经熟睡过去。
绑人是王驭做的,他是没办法,不懂点穴这么神奇的功夫,而那妞又一直不停哭闹,动静太大,他只好出此下策。
忽地,一个声音在意识内响起:“躲,并没有用。”
是那猫!
王驭一惊,转头四望,立刻发觉那猫正蜷伏在离他不到五米的树上,眼睛半张半闭,极尽慵懒。
“你刚才怎么不阻止刑一善!”王驭低声怒吼。要知道这猫的意识控制,是在灵魂层次的异能,刑一善再怎么厉害,也只是身体层次的高手,不可能挡得住它的意识控制。
“你看见一只蚂蚁和一群蚂蚁打架,会去帮助谁?”那猫的声音直接在他意识继续响着,“答案是你谁也不会帮忙,甚至有可能一脚把它们都踩死了,因为你是人,而它们是蚂蚁。而我是猫,你们是人,我想不出帮你们的理由。”
“你明明就是……”王驭张口就差点说出来,幸好及时反应,闭上了嘴。
真要指出对方曾经是“人”,那猫肯定会怀疑他怎么知道的,那时引起它的疑惑,不知道它会做出什么举动来。
说不定,还会猜测出他王驭和它一样,是穿越或者重生者!
“更何况,人,远比任何其它种族更加残忍和冷酷,更不值得被救。”那猫平静地说着,“我曾经历过的事,足以让我对任何人类都产生极度的厌恶感,如果不是已经心死,现在的我,可能只是个单纯为了报复而疯狂残杀人类的恶魔罢了……”
王驭听得愣住了。
它说的当然应该还是身为那中年女人时的事,看来它曾经经受过极大的打击,否则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但想了想,他摇头道:“不,你明明还没有心死。你如果已经心死了,不会对我产生好奇,也不会因为我没有满足你的好奇,就这么折腾我。”
那猫怔了怔,原本似要合上的双眼,也稍稍睁大了点。
半晌,它才再道:“你说得确实没错,或许在我心中,仍然为‘人类’保留着一线窗口。不过你也说错了,我并没有报复过你,事实上我对报复你没有半点兴趣。上次见面我说控制那丫头去找她父亲,说非嫁你不可,那是骗你的。”
“啊?”王驭顿时傻了。
“她会去找那位太守大人,完全是出自她的意愿。包括今天发生的所有事在内,我哪有那么多闲心,去操控一个任性自我的丫头跟你闹呢?”那猫幽幽地说。
王驭张了张口,合不上了。
这么说,那丫头“喜欢”他,并不是那猫控制的,而是她真心如此?!
可是喜欢他却又把他逼进险境,这种心理他简直理解不能!要不是他来了句“扔箭”,就被她害死了!
不过再看看那猫,王驭立马记起了来这的正事,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既然已经心死,不会想着自杀吧?”
“看来你从不了解真正心死的感觉。”那猫的双眼闭上了,伏在那一动不动,“那是一种只想永远静止的状态,无论是生还是死都无所谓,不会去刻意求生,也不会去刻意求死,只是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地,什么也不做……”
王驭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心死的人不想求死的,不过细细一想,那猫说的话确实有道理。真正心死,应该是对一切都没了兴趣,包括对自杀在内才是。如果还想着自杀,那就不是心死了,因为还有主动意愿去“做”自杀这件事。
但就算这样也不行啊,这猫重生在这个重生世界,其结局范围,下限起码也要成为猫中王者,它现在这样子怎能做“王者”?怕是就算有其它猫来打它,它都懒得动一动,更别说反击了。
“那你为啥要找来这里?”王驭念头不断转动,随口问了一句。
“因为我不明白你的想法。”猫的声音在他意识内继续响着,“你的灵魂非常强大,说明你并不愚蠢,该能明白,那个采花贼是比其它所有人都更具威胁。能明白,但你却选择了和他作对,救了这个丫头,这让我生出了一点好奇心。”
“这……”王驭挠挠头,“有时候做事,不能光看利害关系吧……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和怕被杀相比,我还是更倾向于选择救人。”
“这种想法,我听过很多次。”那猫眼睛再次睁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但真正做到的,我只见过一次,那就是你刚刚做的。你真的让我好奇了……”
就在这时,杜玉婉眼皮忽然微微一动,茫然睁开。
“你醒了?”王驭走了过去。
“唔唔唔!”杜玉婉又挣扎起来。
“你答应我不叫,我就放开你,否则只好这样一直捆着。”王驭蹲了下来,“你该明白我要捆你易如反掌。”
“嗯嗯!”杜玉婉拼命点头。
王驭这才伸手把她嘴里的布条给掏了出来,又着手把她身上的绳缚解开。
杜玉婉一直没吭声地任由他解着,眼泪却哗哗地滚落,像个孩子一般。
“别哭了!”王驭给她解开,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没安慰过女生啊!
“我爹他……他是不是已经……”杜玉婉泣道。
“我只来得及带你逃走,但我走时,他还活着,或许现在仍安然无事。”王驭挠挠头。但刑一善不知道是不是有报复的因素,下手相当狠,杜令恐怕凶多吉少。
“我要回去找爹爹……”杜玉婉仍在哭着,不过看来是怕王驭真把她再绑起来,所以没敢起身。
“那个采花贼的目标是你,你如果回去,等于给家里惹来祸事。”王驭劝道,“不如在外面先躲几天,等事情平息下来,再回太守府。你也看到了,你们太守府的人,根本拿他没辙。”
“那……那人家现在该怎么办嘛……”杜玉婉泪眼朦胧地问。
“放心吧,我会保护你。”王驭安慰道。
“那有什么用……你……你又打不过他……”杜玉婉一针见血地泣道。
“……”王驭一脸黑线。只是安慰一下嘛,要不要这么认真啊,你就不会单纯地假装被安慰了吗!
不过看她又哭得更厉害了,他灵机一动,指着树上道:“看!你的小兰兰找回来了!”
“小兰兰!”杜玉婉猛地站起身,转身看见树上的那猫,顿时惊喜之极,暂时忘了哭,小跑到了树下。
那猫所趴的树枝相当低矮,她一伸手,已把它抱进怀里,用脸颊不断在它头颈上磨蹭。
王驭开始还有点担心,怕那猫不喜欢她这么“亲密”,但却见它毫无反应,任由她“蹂躏”,才猛地反应过来。对那猫来说,这种事根本无关紧要才是……
“原来躲在这,害我翻遍了太守府,白费那么多力气。”一个戏谑的声音忽地在王驭身后响起,“不听我话的家伙,没有活下去的必要,只该一掌拍死!”
王驭听那声音几乎是贴着自己耳后而发,顿时浑身血液一僵。
刑一善!
他找到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