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草海大军的重围之中几乎是全身而退,虽说有个不战而逃的名声,但能保存实力,不做无谓之战,值此一处便能让天下人惊叹不已了。
袁骏却不似洪钧几将般兴高采烈,心中微微一动,李落并不是传令大军向西,而是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可以向西,那便是说还有别的地方可去,未必定要去往漠上城。
李落看了一眼身侧诸将,除了寥寥数将察觉李落言语之中另有所指外,其余诸将皆都意气盎然,想着尽早重回大甘。
李落轻咳一声,诸将齐齐收声,候命待发。李落望着身侧诸将,缓缓说道:“此次草海诸部联军南下,盘踞掖凉州涧北城,阳关府,清远渡和永安渡几处的草海大军合起来差不多有五十万之众,再加上雁沉州的三十余万大军,北府此刻齐聚八十万草海将士,这个数目,差不多是大甘定北军和牧天狼的两军兵力总和了。”
诸将点了点头,军情战报确是如此,只是不知道李落此际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李落转头北望,朗声说道:“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英郎。
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朝堂?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诸位兄弟,这一首上古流传下来的出猎射天狼如何?”
呼察冬蝉秀眉一皱,脆声说道:“大将军,这不是和咱们大营的名号有些矛盾么?狼都射死了,咱们还去哪里放牧天狼!”
诸将莞尔,袁骏笑道:“郡主所言甚是,不过一个是射天狼,一个是牧天狼,单是杀生总比放牧要容易些,在我看来还是牧天狼要更胜一筹。”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何等豪杰!草海诸部将战火引至大甘北府,掖凉州和雁沉州两州百姓颠沛流离,民不聊生。如今天狼犯境,北府战事不利,北征一役虎头蛇尾,先有板田府大捷,而后你我这一十三鬼将却只能突围求生,不知道当初那些掖凉州的百姓此刻心中作何想。”
诸将默然,保住性命固然可喜,只是这样看似全身而退,实则不战而逃,多少让众将士心中不是滋味,犹是想到秀川城那些单凭老弱妇孺独守孤城的大甘百姓,北征大军如此做法岂不是弃之如草芥,让天下人寒心了。
众将无语,李落自顾接道:“大甘与草海争斗多年,草海铁骑名扬天下,只知道草海将士勇猛善战,几乎不可战胜,但这片孕育了如此了得兵将的草海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却少有人知。在大甘,草海这片土地差不多是一处蛮荒之地,有怎样的风土人情都是猜测多些,却没有人能清清楚楚的描述出来。出征之前,我便想有朝一日如果有机会,当要领略一番草海之上的风光。”
诸将齐齐咽了一口唾沫,洪钧和呼察冬蝉也不例外,此刻李落口中所说可比当日在板田府以七万大军对阵草海近二十万将士还要惊世骇俗,这一次,李落剑指草海腹地!
班仲看了一眼周遭脸色有些发白的营中将领,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道大将军所说的机会是什么时候?”
李落笑颜回道:“如果大甘八十万大军倾巢而出会怎样?”
袁骏吸了一口凉气,沉声说道:“兵力空虚,有守兵,无攻卒!”
“正是,不管是大甘还是草海,八十万大军都不是一个小数目。草海幅员辽阔,但大甘四境之中黎民百姓也是不少,即便如此,凑足八十万大军也绝非朝夕之间。如果草海诸部能轻易凑足八十万大军挥师南下,约莫这一战你我也就只能尽心而已了。”
“大将军说的的确有道理啊。”洪钧便又开始琢磨起颌下胡须,揪了几根,用的力气大了些,疼的呲牙咧嘴,直吸凉气。
众将面面相觑,没有应声。声东击西,虚实相依倒也算是兵家常法,只不过背后有八十万草海大军虎视眈眈,如果断了退路,只怕是前门拒虎,后门进狼,顾此失彼了。
“草海势盛,在北府数州搅得天翻地覆,人心惶惶。如果他们后院起火,却不知道还能不能这般淡然自若,也该让草海的百姓试一试流离失所的滋味。”
“嗯,如果草海不稳,北府敌军的军心也会不稳,不管是谁抽身北返,势必会影响北府战事,有定北军和旗岭山凌将军一支,趁机举兵,未尝不能收复失地。”袁骏沉吟,说罢看了李落一眼,接道,“大将军,只是倘若我等北上草海,联军分兵北返,我们背腹受敌,处境怕是不太妙。”
“草海与大甘边境相接,东起渤郡牧州,西至西府狄州一带,绵延万里之遥。袁将军,倘若是你,想要围堵一支四万之众的骑兵营,你需得多少将士?”李落反问道。
“这……”袁骏沉吟片刻,沉声回道,“如果能觅迹追踪,十万人足矣;倘若找不到踪迹,或是找错了,又或者追不上,就算有样于事无补。”
李落点了点头道:“如果还有外患呢?”
“外患?”诸将一震,袁骏眼中神芒一闪,轻声喝道:“牧天狼,漠上城!”
李落哈哈一笑道:“牧天狼镇守西府,朝堂上下不乏有人说牧天狼闲置多年,时间久了,总要找些事做才是。”
班仲惊讶问道:“大将军,末将等离开卓城前听闻西域战事有变,回蒙和拜火又有异动,对西府诸州再生觊觎之心。如此情形,大将军麾下牧天狼还能兼顾漠上城以北的草海和回錾诸国么?”
“西域战事已定,诸位不必担心。”李落平静说道。
班仲倒吸了一口凉气,刚毅稳重的脸上满是吃惊之色,此刻就在身前的李落和他麾下的牧天狼愈发显得高深莫测。
西域战事说定便定。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