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数招之后,李落的掌和谭远的拳第一次击到了一起,劲气猎猎,但这相击的一招却没有声响,只是谭远的内力似是不及李落,被李落掌中内劲迫退了半步,而李落身形也是一晃,这才站定。
谭远脸色微变,李落掌法精妙不在自己之下,而内力尚且胜过自己一筹,虽说这一招并未分出胜负,但高手过招生死只在毫厘之间,一旦落了下乘,再要扳回来可就不容易了。
谭远暗叫不妙,内力疯狂运转起来,下一刻恐怕就是李落排山倒海的杀招了。谭远全神戒备,不过预料的杀招并没有如期而至,错愕间谭远抬头望去,就见幽暗灯火下李落的嘴角显出一丝意味难明的笑,接着,李落吹了一口气,两支火折子同时熄灭,无尽的黑暗争先恐后的窜了出来,将李落和谭远的身影一口吞下腹中。
甬道之中骤然一片沉寂,没有声音,就连近在咫尺的呼吸声都消失不见了,就好像李落和谭远从来都不曾在这条甬道中出现过,一如千百年来没有人迹的地下秘境。
谭远知道李落就在自己身侧,李落也知道谭远离自己仅有数尺之遥,不过两人都没有贸然出手,更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点亮火折子,行迹一旦暴露,就是死期将至的时候。
一念,一瞬,一弹指,一罗预,甬道之中依旧没有声响,只有无尽压抑的黑暗和死寂,便是方才千钧水倒流而下也不及此刻万一。终于,一阵让人窒息的死寂之后传来了一声叹息:“我输了。”言语中有无尽的感慨和遗憾,正是谭远。
谭远在说话的一瞬间闭上了眼睛,说到内力和气息悠长,终究还是输给了李落,再忍下去,不用等李落出手,自己就要被自己即将紊乱的内力反噬。
料想的杀招并没有出现,谭远一怔,苦笑一声,索性也就亮起了火折子,是生是死眼下却是由人不由己。
甬道又再亮了起来,黑暗似乎也有点耐不住这里古怪的气氛,忙不倏先躲到了一边。
果然,李落就在身前三尺外,神色冷幽,无悲无喜,静静的看着谭远,却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谭远张了张口,索然说道:“没想到李公子的内力这么深厚,我不及你,在下心服口服。”
“你是谁?”李落清冷问道。
“我不是谭远么?”
“你是谭远么?”
到了眼前境地也没有再遮遮掩掩的必要,谭远有些自暴自弃的哈哈一笑,饶有兴致的看着李落道:“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刚入古墓我就有怀疑,这里太干净了,先不说那些可有可无的暗器机关,就连痕迹都少得可怜,不是说灵仙教在这座古墓中折损了不少人手么,一路下来,我倒是瞧不出哪里有能要人命的妖魔鬼怪,更不要说连血迹都没有看到。”
“哎,时间仓促,我也就只能准备到这个地步了,破绽多的让我自己都看不下去,更不要说是王爷了。”
李落眼神微微一凝,眼前这个姑且还叫谭远的男子竟然已经知晓自己的身份,虽然也有预料,但多少还是有些吃惊。
“这些破绽怕是你故意留下来的吧?”
“自然,王爷因为谜而来,既然有破绽,那就是有人在暗中布置,王爷不是要追查破绽从何而来,而是要知道留下破绽的人是谁。我猜到这点伎俩一定瞒不过王爷的眼睛,不过正因为如此,王爷也就有了不得不走下去的缘由,只是我没有想到王爷这么快就猜到是我。”
“阁下倒是好算计,刚才在石室中也是你动的手脚?”
“不错。”谭远应了下来,颇有几分坦诚相待的意味,只是这点坦诚相待有多少出自真心就不得而知了,“王爷也是在刚才的石室中看出端倪的吧?”
“你离我太近,又离我太远了。”
谭远错愕思索片刻,恍然大悟,先是连连点头,复又连连摇头,叹了一口气道:“是我大意了。”
“阁下不必惺惺作态,难道不是你想避开他们带我进来这里么?还是说你想杀了我?”
谭远难为情的讪讪一笑,收起脸上的懊悔,诚颜望着李落道:“千钧水虽然歹毒,但我知道还不足以要了王爷的命,更不要说王爷身边那位红尘仙子了。不过王爷若是连这一劫都躲不过,那王爷进来这里也就没什么必要了,更没有资格去看我要带你看见的东西。”谭远神情肃穆,缓缓接道,“王爷,你想好了?”
李落沉默数息,一字一句的问道:“你,是谁?”
谭远一笑,声音忽然一变,有一种让李落似曾相识,却不敢断定的熟悉:“我是王爷的故人。”
说话间,谭远伸手抓住脸皮撕了下来,露出了人皮面具下的真容。李落双目一凝,闷哼一声,古井不波的脸上也显露出吃惊的神色,沉喝道:“怎么会是你!”
眼前面具下的男子赫然与李落有过两面之缘的任重,一面是生,一面是死,任是李落怎么猜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任重。
“死在卓城的是什么人?”
“也是我。”任重似是有恃无恐的笑道。
“哼,故弄玄虚。”李落冷喝一声,当日城南客栈死的那一个任重与眼前的任重相貌一般无二,眼前的任重当然不可能是死人复生,而莲香客栈里的死尸也不会是死士乔装打扮,如果有人冒充任重,易容乔装的手段自然瞒不过大理司刑差高手的眼睛,除非是有一个人能和任重长得一模一样。
“你究竟是谁?”
“我当然是任重,还能是谁。”
“莫非死在卓城的人也叫任重?还是说他才叫任重?”
任重一笑,没有作答,反问道:“王爷是要追根究底,还是想解开这里的秘密呢?”
“你似乎很着急。”
“是啊,”任重叹了一口气,道,“时日无多。”
任重一句时日无多似是有感而发,意味深长。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