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左挠了挠头,只觉王爷托他捎来的这句话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不过依葫芦画瓢,李落说什么,自己也就说什么:“王爷说他今日入宫一趟,多半会碰上舞阳公主,许久不见,且瞧瞧舞阳公主的棋艺有没有长进。”
众人皆是一愣,唯独方小侯爷脸色大变,笑的很勉强,强颜应道:“王爷兄妹许久不见,是该好好叙叙旧。”说罢,方小侯爷就觉背心冷汗直冒,寒气刺骨。
殿中诸人见状多少猜到了点,但一定不如方小侯爷这般感同身受。这句话听起来只是家长里短的兄妹之情而已,但落入方小侯爷耳中,那就是一句不加掩饰的威胁。今日舞阳公主本该会去一个地方,不过既然李落去了,那就是说舞阳公主走不了,那么那个地方,还有那些人,应该早就在李落和巡检司的眼睛底下。
“第三句话是王爷命小的转告玉剑宫玉清真人。”
“我?”玉清真人很是诧异,没想到大甘九殿下竟会留意一个江湖女子。
“是,王爷说,江湖多风波,女子更加不易,朝廷不入江湖,真人要是有什么难处,可以去卓城找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她算半个江湖中人。”
玉清真人樱口微张,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应声。
“就这些了。”吴左拍了拍手,忙着收拾地上摊开的卷册。曹御使抱拳一礼,恭声道:“可否请冷公子护送一二。”
冷冰嗯了一声,牟然转身看着玉清真人说道:“案子查清之后,如果他该死,你告诉她,我会给她一次公平挑战我的机会,她也可以换别人替她来,但是记住,这个机会只有一次,多一次,我必杀她。”
玉清真人心头微动,握剑的手轻轻施力,美目中有一丝不服气的战意,香唇轻咬,数息之后吐出一个好字。冷冰转身向殿外走去,巡检司三人忙将天一堡众人收归一处,除了费祖冲三人外,对其余诸人倒还算客气,没怎么呼来喝去。项青鹭颔首示意,周放跟了过去,随冷冰几人一道回城。关七侯自不甘人后,遣酒财二使一同押解疑犯返回巡检司。
人走了一半,大殿之中忽然空空荡荡起来。许不羁意兴阑珊的靠在椅子上望着屋顶出神,方小侯爷双手交织,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间,无鞘剑变得无足轻重起来,谁也没有兴致多说一句,却有一声似有似无的宽慰呼气声。
大甘,宫中,舞阳殿。
匾额上舞阳殿这三个字龙飞凤舞,笔墨如新。原来这座宫殿的名字其实不叫舞阳殿,李落也记不得原本的名字,如今换成舞阳倒也好听。
窗外雨声淅沥,打着叶子噼啪作响,有时悦耳,有时让人烦躁,要看心境如何。
挨着窗是一张秀榻,上面摆着一张红木小桌,桌上有两盏清茶,微微冒着热气,还有一炉香,一张棋盘。棋盘上黑白二子,你来我往,看上去颇是热闹。
“该你了。”李落和声说道。
对面丽人轻蹙娥眉,纠结不已,贝齿轻咬朱唇,半是羞,半是恼,格外撩人。李落抬头看了一眼数尺外的舞阳公主,雪梅幽香随风轻漫。今个舞阳的打扮着实出乎李落预料,襦裙半袖、绣绫裹胸,十足一个倦慵丽人。
舞阳梳着蓬松俏皮的坠马髻,纤细的皓腕上佩着一只羊脂玉镯,肤质竟比镯子还要腻润。她披着的半袖同样是明黄色的薄纱所制,更像是睡前闲坐的闺阁服色,见不得外客,因此更显得迷离动人。纱中透出一双雪藕似的白腻膀子,细细的臂围不露一丝骨感,薄雾般的丝纱掩不住粉酥的娇嫩肌肤,入目只觉滑润紧致。
薄纱半臂里,一件葱绿绣绫抹胸,沿边缀着艳丽的孔雀蓝,锦绫上另有银线绣样。仔细一瞧,舞阳似乎略施粉黛,一张雪白精致的鹅蛋脸儿,削肩单薄、长颈如鹤,惟独胸前玲珑,绫纹抹胸的图样全走了样儿,绣工再难细辨。她颈下微露出少许白皙,或许是苦思费神,娇嫩的身子颇显不堪,布着一大片晶莹薄汗;身子一动,一滴汗珠便滑了进去。
舞阳随手端起茶杯,以杯盖轻轻揭去浮沫,就着丰润的樱唇啜饮一口。这般穿着随意,却非刻意卖弄风骚,倒像那家闺秀睡前夜读、房里却突然闯入不速之客,不怪小姐衣不蔽体,错在有人不请自来,得以一睹美人不见外客的娇媚模样。
其实李落见舞阳的次数并不多,以前数次都是匆忙的很,兄妹二人怕还是头一回相抵而坐。李落趁着舞阳垂眸苦思的时候偷闲打量着自家这个妹妹。细看舞阳,生得明眸皓齿,微微噘起的双唇饱满滋润,面孔看来十分年轻,论精致细腻,不如倾城,不过论英气,宫中少有人能及。
良久之后,舞阳沮丧的丢下棋子,赌气说道:“左右都是输,九哥哥,你也不让着我。”
“若是让你,岂不是没意思了么。”
“那也没有你这样的,局都没赢,哪有你这样当哥哥的。”舞阳双颊泛红,娇声呼道。
李落莞尔,收起了棋子,问道:“还下么?”
“不下了!”舞阳恶狠狠的将棋盘一推,赌气不看李落。
李落定定的望着舞阳,这么近,连舞阳脸上稚嫩的绒毛也看得清清楚楚,一根一根,有些柔润,乖巧的贴在舞阳脸上。慢慢地,一朵红云染了过来,漫过了耳根,直直窜进了脖颈那抹白皙中去。
李落一愣,忍不住笑出了声。舞阳大恼,跺足嗔道:“九哥哥,你……你……真坏!”
“哈哈,妹妹好看,当兄长的有荣与焉,你羞什么?”
舞阳脸色更红,气道:“胡言乱语,不理你了!”
“好好好,不说了。”李落笑道。
安静了一小会,舞阳平复了心绪,看着李落轻声问道:“哥哥怎么想来我这舞阳殿的,我原以为哥哥会去敛玉那里呢。”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