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行空的话一出口,场面顿时僵住了。
安倍荣一脸色沉了下来,明显是在压制着内心的愤怒,一旁的中年人也垂着头将牙齿咬得吱吱作响,但是脸上却一丝一毫的不满也不敢流露出来。
赖海峰干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反倒是这事名义上的当事人梁琳,一副隔岸观火看热闹的惬意表情,这孩子估计现在是破罐破摔了,已经完全不在意赖海峰对她的观感了。
许行空并不是真的想赶人,他还没弄清楚赖海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又怎么会赶人!他这一半是表达对赖海峰自作主张带来安倍荣一的不满,另一半则是在戏弄他们,开个玩笑而已,但是现在场面眼看着僵住了,需要一个人来圆一下场,幸好,还有个冰雪聪明的林晓彤在那儿。
“许行,式神是什么呀?”
林晓彤的问题一出口,似乎听到身旁同时响起了几个松了口气的声音,她差点又忍不住笑出来,只好将视线牢牢的锁住许行空的双眼,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安倍荣一感激的看了一眼林晓彤,堆起笑容正想开口回答,却被赖海峰狠狠的一眼将到了嘴边的话又给瞪了回去。
虽然不明白赖海峰这是为什么阻止自己,但是安倍荣一还是很顺从的闭上了嘴,安静的看着许林二人的互动。
许行空用眼角瞄了一下旁边几人的小动作,笑眯眯的对林晓彤道:
“式神说白了就是鬼,不过倭人的式神可能源自我朝唐宋时期,如今我们已经不这样养鬼了,但是倭人却一直保持着古老的养鬼方式。”
“哦?那他们的方式跟我们的有什么不一样呢?”
许行空琢磨了一会儿才回道:
“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华夏门派家族众多,养鬼的方式五花八门,要通而论之的话,华夏的养鬼方式是先定型后培养,倭人的方式则是一边培养一边定型,恩,大概就是这么个区别吧,对吧?安倍先生?”
安倍荣一怔了一下,反应过来许行空是在跟自己说话之后马上略微弯下腰,用十分恭谨的语气赔笑答道:
“许先生的论述十分恰当,鄙人也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评估两国在培养式神方式上的差别,今天听许先生一说,顿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林晓彤开始的时候只是想给他们打个圆场,不过听到这里不由得生出了一点兴趣,于是好奇的眨着眼睛追问道:
“那先定型后培养和一边定型一边培养又是怎么回事呀?”
许行空笑着伸手拍了拍面前的盒子道:
“比如这个所谓的‘一鹤’吧,我不知道这个名字代表什么,但是它是一个以速度见长,善于突施冷箭的攻击性鬼类,平时需要靠精血和其他鬼类、阴气喂养,但是最开始的时候,这东西可不是这样的,而是一只普通的鬼类,是后来经过定向培养而形成的。我们华夏养鬼则不是这样的,而是先寻找或者制造出一个拥有速度和潜行优势的小鬼,然后才开始进行培养,重点在前一个选型阶段,而不是后面培养的阶段。”
林晓彤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道:
“那这两种方式那种更好呢?”
许行空耸了耸肩道:
“不好说,我并不擅长这些事,不过我们华夏现在都用后一种方式,肯定是有根据的,至于倭人,他们似乎更守旧一点。”
安倍荣一听许行空这么说似乎有些不大同意,但是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出声,林晓彤认真的想了想,最后竟点头道:
“恩,有道理,倭人确实比较守旧,相对来说,他们对传统的东西保护的更好一点。”
经过林晓彤这么一转圜,尴尬的场面缓解了不少,赖海峰笑了笑适时的插嘴道:
“林姑娘说的极是,倭人在保护传统方面做得确实不错,孔子说‘礼失求之于野’,如今有些华夏的古风也只能在倭国见到了。”
许行空不以为然的扯了扯嘴角,林晓彤却扭头认真的看着赖海峰道:
“赖先生,在我看来,礼失求之于野是因为制礼的人敢于创新改变,而野人则不敢,所以野人守成,而创新过头或者错失的时候,确实可以从野人那里反思一下旧的传统和制度,但是,这并不代表传统的就是优越的。我个人觉得传统必须要继承性的发展,而不能停滞不前。”
许行空闻言心里暗赞,他自己不学无术,没法反驳赖海峰的谬论,幸好还有个林晓彤帮他打嘴仗,将赖海峰驳得哑口无言。
“呵呵...林姑娘好见识、好口才。”
许行空见赖海峰态度还不错,抬手点了点圆桌边上空着的座椅道:
“好了,坐下说话吧,各位看起来都是土豪,想来也不差这一顿饭,咱们就长话短说,有事说事,没事了也好让我安静的陪美女吃个饭,赖先生和安倍先生今天约我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赖海峰闻言终于松了口气,他快速的扭头冲着安倍荣一使了个眼色,两人动作利索的坐在了许林二人的对面,至于梁琳和那个中年人,则乖乖的站在一边等着。
此时饭馆里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但是很奇怪的是许行空等人座头的左右都是空着的,门口却又有客人在等位,很显然,许行空在周围做了手脚。
赖海峰心下凛然,半年不见,许行空的实力像是插了翅膀一样突飞猛进,如今自己连他的项背都看不见了,自己就站在这里,竟然没有发觉他什么时候布置了结界,如果他不是在布置结界,而是对自己发起攻击,恐怕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差距啊,这就是差距!
赖海峰心里生出敬畏,表现出来的态度自然更加的谦恭谨慎了,见许行空大有深意的看着自己等待着自己的回答,赖海峰放弃了早就想好的那一套说辞,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开口道:
“许先生,是这么回事,如今在鹏城综合学院有些倭国的交流生,这事许先生知道吧?”
许行空点了点头道:
“知道啊,怎么,你们想让我将这些交流生赶走么?正好,我真的不怎么喜欢那些二货,莫非他们跟安倍家族不对付?”
赖海峰赶紧摇手道:
“不是,不是,那些交流生正是安倍家族或者关系家族的子弟,他们都是通过我们赖家担保进入综合学院的。”
“咳咳...哦,这样啊,那你们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赖海峰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
“是这样,我听说许先生将会在学院开展一系列的实验,不知道许先生是否需要助手呢?我说的是志愿者,就是生死不论的那种志愿者。”
许行空眉头不由的一皱,他当然知道什么叫做生死不论的志愿者,那是说着好听才叫志愿者,说的难听就是签了卖身契,不论死活的试验品。
说实话,这种现象本身并不值得大惊小怪,在很多修行者眼中,普通人根本就不是人,这种事从一进入这个圈子许行空就已经深有体会了,所以他不是因为这事皱眉,而是因为赖海峰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如果赖海峰不知道许行空实验的内容,或者至少知道实验的大体方向,他是不可能知道许行空需要志愿者的,也就是说,自己在综合学院的实验项目已经一定程度上泄密了,这个消息可是有些糟心,许行空的眉头就是为此而皱起来的。
许行空看了看一脸认真的赖海峰,又看了看安倍荣一,冷笑了一声道:
“想必这些志愿者是倭人吧?”
赖海峰咧嘴笑着点头:
“不错,我知道许先生很重视普通人的权利,所以用倭人就应该没问题了吧?”
许行空大有深意的看了看赖海峰,赖家对自己的性格研究的如此清楚貌似也不奇怪,毕竟现在自己可是有身份的人。
再看面色平静的安倍荣一,许行空心里暗暗鄙夷,果然倭人心里都有藏着一头野兽,对于用同胞来做实验,尤其是送给外人做实验这种事安倍荣一似乎毫不在意,甚至他现在很期待许行空能答应下来。
许行空咂了咂嘴道:
“这倒是真的,不过,你们是怎么知道我需要志愿者的,事实上我并不需要呀,好了,这事恐怕有些误会。还有,这种事情以后你们在跟我交涉之前,必须先征得学院方面的同意才行,我也不方便擅自做主的。今天就这样吧,我就不留两位吃饭了,那个谁...梁琳,今天我请你这个老同事吃个饭,能赏面不?”
赖海峰和安倍荣一的脸色同时沉了下来,许行空可能会拒绝他们早有思想准备,但是许行空拒绝的如此干脆还是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但是他们却不敢有任何意见,毕竟他们在许行空面前跟一只蚂蚁也没什么区别,更重要的是这里是鹏城,他们如果敢在这里跟玉山雨斋的长老怼上,那可是大件事了。
如今虽然碰壁碰的很爽脆,但是也明确了未来玉山雨斋掌舵人的一些想法和思路了,也算是不枉此行吧。
赖海峰自嘲的呵呵一笑,起身拱手道:
“是我唐突了,许长老勿怪,这件事您就当我没说过,今天打扰了,告辞。”
“等等,东西拿走。”
“许长老,您还是饶了我吧,这只是小小的心意,不成敬意,至于恭贺许长老高升之仪,改日赖家定当正式送上,告辞了。”
安倍荣一也是深深的鞠了个躬道:
“打扰了,今天能见到许长老在下深感荣幸,希望还有机会当面聆听许长老教益,安倍告退。”
说完,两人干脆利落的转身就走,那中年男子也是如此,连看都不看许行空一眼,只有梁琳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留了下来。
林晓彤有些糊涂,她不明白这事怎么忽然就加速了,两句话没说完,许行空就真的直接赶人了,但是从简短的对话和许行空的态度中,林晓彤隐约觉得这事恐怕不简单,可惜现在还有个外人,否则林晓彤肯定马上就要追问到底了。
许行空目送三人走远,马上换了一副笑脸冲着梁琳招手道:
“老同事,坐呀,这么客气干什么,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客气。”
梁琳暗暗一咬牙,走上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抬头直视着许行空道:
“如今你非同往日,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我这个随便什么人都能踩来踩去的野草一样的人物面对着你自然有压力。”
“呵呵...原来你也有压力啊,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在乎呢,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吧,还有,安倍家族怎么忽然冒出来了,他们到底打算做真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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