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清风寨的营门打开了。
你带领着精疲力尽的士兵们结束了训练返回营地。
你骑马穿过了营门,骑行到指挥所的营房前。
你对走过来迎接你的吴顺说:“韦先生从戎先集市采购来的马匹到了,是吗?”
吴顺说:“是的。你和傅统领带队走后不久就来了。”
你说:“马呢?现在带我去看。”
吴顺圆睁双眼看着你。
你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你说:“看什么,我脸上有什么地方弄脏了吗?”
吴顺摇头说:“不是。你脸色好苍白啊。你没事吧?”
你说:“带我去看马。”
(二)
马厩。一千匹新战马的到来,正令这里前所未有的热闹。一片喷鼻和嘶鸣声中,负责战马的士兵们分成20多组,正忙不迭地给战马切草料,喂食草料。随着新草料一层又一层地铺到食槽中,周围响起了一阵暴风骤雨般的咀嚼吞咽声。
负责购买马匹的韦先生正站在马厩的门口,等着你过来。
你带着吴顺和张保骑马过来。你隔着老远就向韦先生抱拳作礼。
你翻身下马,你迎向韦先生,再次作礼道:“韦先生,这趟真是太辛苦您了。”
韦先生恭敬地回礼,说:“这不算什么。真正辛苦的,是少公子和这些兵爷啊。我也就是给各位爷跑跑腿罢了。”
韦先生引领着你验看马匹。他说:“看,都是戎先人最好的马种,个个的,都膘肥体壮,脚力全都是一流的。就连身高,也差不多都是一样的。完全和少公子所提的要求一样。”
你说:“多谢韦先生的精心挑选。”
韦先生说:“都是因为少公子出的马价实在公道啊。戎先人听说我们的收购价之后,都争着给我送好马,有人还是骑了两天两夜赶来送马的。一分价钱一分货,这话可是说得一点也没错。”
你突然身子摇晃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你伸手按住了额头,双腿一阵发软。
“哎哟,少公子,你这是怎么了?”韦先生赶忙搀住你的胳膊,“你脸色很苍白啊。”
吴顺和张保都赶上前来。吴顺说:“你没事吧?”你按住额头,没有声音。
吴顺对张保说:“快去叫军医来。他回来的时候脸色就很不好。”
你把手慢慢地从额头上放了下来。你站直了身体,你说:“不用。刚就是,有点头晕。现在已经好了。”
你说:“韦先生,我们继续看马吧。”
(三)
你在一匹高大的黄骠马前停了下来。你端详着这匹马。你说:“好马。”
韦先生说:“少公子真是识货的人啊。这一千匹马当中,就属这匹最贵了。”
你说:“要买这匹马,我给你的价钱,恐怕不够吧。”
韦先生说:“还要什么钱啊,这匹马,是韦某特别买下来,送给少公子的。少公子为了这些战马,把自己食邑的收入都拿出来了,让韦某很感动。韦某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见过无数用朝廷的东西补贴私用的人,还从没有见过少公子这样,拿自己收益补贴朝廷的人呢。你们在这儿做什么,韦某心里知道,还不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平息战乱,让我们能有太平的生活。韦某虽然也是男人,但可恨自己没有各位兵爷的这份能耐,帮不上什么大忙,这匹马,就算是韦某人对你们的一份心意吧。还望少公子千万不要推辞,让韦某也有个机会为你们分担点什么吧。”
你听了韦先生的话,看看他的表情,便再次对韦先生作礼致谢。
你说:“好吧。既然韦先生是发乎至诚,先生的这份心意,我们,就敬领了。”
韦先生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你再次看向那匹黄骠马。你说:“我想试骑一下它。牵它出来吧。”
韦先生说:“还没有配上鞍鞯呢。”
你摇头说:“不用鞍鞯,就这样骑吧。”
(四)
你骑在黄骠马上,在校场内驰骋。
不少士兵围了过来,远远地看着你的骑行,纷纷发出惊讶和赞叹之声。
韦先生看得眼睛都直了。他说:“天哪,他骑马的姿势,真是太帅了。连缰绳、笼头、马蹬、马刺都不要,他就能控制那匹马,就像是和那马天生就长在一起一样。那马,完全服从他,完全明白他的心意。”
吴顺说:“在清川的时候,他就是我们整个道观最会骑马的人了。比我们师父骑得还要漂亮。那些马,见了他,就仿佛见到了天神一样,我还没有见过不喜欢他,不服从他的马呢。”
韦先生看着你,再度惊叹说:“帅啊,太帅了!这匹马,给他骑着,就像是变成了天马一样了。”
骑了几圈,你策马向马厩这边回来。你在马厩前停了马。你抬腿跳下马。就在马靴落地的时候,突然间天地倒转,围绕着营地四周的山峰,全都向你倾倒了下来。你觉得眼前一阵发黑,随即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五)
你觉得有人在轻轻摇晃你。
你慢慢睁开了眼睛。
你觉得头很沉重,脑子里像是灌满了铅块一样。你看到一团白色的雾气在眼前飘来飘去。
一个激灵,你突然间清醒过来。你意识到自己是在兵营里。
你看到了傅天亮和吴顺的脸在围绕着你旋转,一会儿远,一会儿近,一会儿清楚,一会儿又蒙着一层雾气。
你发现自己躺在营房的木床上。营地里的军医正在你身边。
你努力克服着大地摇晃倾斜,床铺翻滚侧转的感觉。你伸手按住额头,闭上了眼睛。
傅天亮的声音说:“统领?你觉得好点了吗?”
你闭着眼睛说:“我怎么了?”
吴顺满脸都是焦急地看着你。他说:“你下马的时候突然晕倒了。”
你用力按住额头。在又一阵剧烈的晕眩中,你咬着牙,把胃里的翻江倒海拼命压制下去,你晕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又过了一会儿,大地重新恢复了水平。
你把手放了下来。
军医说:“统领,你觉得怎样?”
你说:“我没事。现在,没刚才那么晕了。”
军医问:“以前有过这样的头晕吗?”
你说:“没有。”
军医说:“除了头晕,统领还有别的不适吗?”
你说:“没有。”
军医给你诊脉。他仔细诊了一会儿,说:“脉象没有异常。应该是这些天体力消耗太大了。统领,你需要休息。”
难以忍受的晕眩又涌上来,你觉得灵魂一下子就从脑子里被甩了出去。你抓紧床边,在世界飞速的旋转中,和恶心想吐的感觉搏斗着,又一次地不能说话了。
(六)
有人点亮了灯。
你醒了过来。在安眠药物的作用下,睡了一大觉之后,你觉得好多了。脑子里那种沉甸甸的感觉,貌似是消失了。
你用手支撑着身体,慢慢地坐了起来。
吴顺忙过来帮你,递给你一条热毛巾。
你擦了脸。你问:“我睡了多久?”
吴顺说:“五六个时辰。”
吴顺说:“要不要吃点东西?军医吩咐熬了点药粥,一直温着呢。”你说:“好。”
吴顺说:“你别动。我给你端过来吧,军医让你醒来后,再多躺着休息一会儿,别太着急起来,不然又要觉得晕了。”
你没有坚持。
你靠在床背上一勺一勺地喝完了军医留下的药粥。吴顺端了热水来,让你漱口。
你的脸色渐渐地变得红润起来。那种冰冷的苍白消褪下去。
吴顺松了一口气,说:“这样的脸色还差不多。看来,应该是缓过来了。”
“顺子,”你说,“回去之后,这事不要和家里人说,免得父亲担心。”
吴顺说:“好。”
他问你:“头还觉得晕吗?”
你摇头,你说:“不了。我休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