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公泉在芄县著名景观“天公岩”。第二天荀易带张松、柳子明赶来茂公泉,此外白福和文判暗中相随。
天公岩,据说是百年前天空坠落的火石演化而成。因为其火气强横,导致陇川郡发生一场大旱。后来还是茂公设法封印火石,以常柏剑铭刻法阵,将火气转化为水源。
泉水甘甜,又是天石所出,取名“天公岩”有天公作美之意。
从悬崖上插着的三丈仙岩处不断流淌泉水。泉水如白练舞动,在山脚积成一座水潭。旁边石碑上书“茂公泉”三字。百姓所指的泉水,实质上是这处水潭。
这处水潭哺育百里之地的百姓,用之不竭。
但现在,水潭浑浊不堪,上空泉水白练几乎微不可见,只有一滴滴水珠缓缓落下。
荀昅出来迎接荀易,指着上空那点水滴对荀易拱手:“老弟,你说就现在这模样,就算我勉强给你打水酿酒,你敢用来祭祖?”
荀易看到水潭上浮着的几个水桶,旁边百姓一脸希冀看着上空的水珠,这水可是他们的生命线。
荀易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这些人赶走,专门用上空落下的水滴来酿造酒水吧?
这种用百姓血泪酿造的酒水如果敢用来祭祖,恐怕祖灵们都会先把他劈死。
“还有粮食,今年收成是彻底不能用了。”荀昅苦笑:“我已经把酒庄暂时停工,让雇农们顾着自家,至于欠下的粮食来年再补上。这不,我这边被其他人预定的那些酒,都准备用陈年老酒来替代,亏死我了。”
荀昅性格纯善,崇尚和气生财,加上荀焕以财神之力庇护,酒庄在全国都有经营。可因为今年大旱,恐怕要影响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酿酒。
“别说荀家,就连皇宫那边的酒水都没办法提供。你也知道,荀家因为和皇族的渊源,咱家老祖提倡的那个‘四季孟月酒’也被皇家接受。”
茂德公以存放一年的酒水作为祭祀,言传身教之下李纯父子同样接受这个理念。太庙祭祖时同样不用陈酿美酒,而是昔年孟月酿造,以存放一年的新酒祭祀。
“这次我拿不出酒供来年咱家的祭祖,难道皇家那边的祭祖就能拿出来?”荀昅苦笑:“真要是惹皇家不高兴,这可是掉脑袋的罪过。”
对荀昅的遭遇,荀易深表同情。他也准备借家主的名义,今年把荀家的那些雇农减去几成租子。
但是,荀易再怎么想也没想到,今年的旱灾居然严重到这种地步。
待在家中,的确没办法了解外界的事情啊。荀易感叹,暗中对文判道:“难道神灵这边没有反应?”
文判站在山顶感应天气变化,对荀易传音:“现在感应,这次旱灾仍然是天气自然变化。没有任何修士妖怪在祸乱。”
水涝旱灾,年年有之。所以城隍府邸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反应。就算有些异样奇怪,也只会误认为地母神宫下手。
“那么,挽救呢。我以城隍神力能不能抵消这次的旱灾?”
“不清楚,旱灾源头不清楚,需要跟其他神灵进行联络。而且,想要救灾的话,需要跟农神、福神等神脉之人进行商议。”文判细细叙述,这是一个漫长而繁琐的工作。
荀易大为不悦:“都快出人命了,就不能通融一下?”
“这是天庭的规矩。”文判道:“毕竟城隍名义上是地主,但术业有专攻,我们不能打乱人家全局的调控。公子如果真不放心,可以去农神庙或者其他地方进行询问。”
荀易一听,问荀昅农神庙的下落,直接跑去农神庙上香。
不过农神庙虽然有灵光守护,但里面的神灵并不在庙中。于是,荀易又去找其他神灵,结果负责农业这边的几位神灵统统不见下落。
“不对啊,这些神灵怎么都不在?”荀易惊疑不定,这时候远处有两个官员怒气冲冲率领一群官差将水潭周围的百姓驱散。
荀昅正要上前阻拦,远远驶来一辆马车,上面有一个白白净净的男子,声音阴柔:“荀老板,我瞧着茂公泉目前还有点水,若是我们日夜收集,应该能够炼几壶贡酒吧?”
男子满头大汗,拿扇子不断扇动:“我从宫里面出面,临行之前皇后娘娘刻意吩咐,关乎明年祭祖,断不可出岔子。”
荀昅苦笑:“张公公,这水浑浊,而且都是附近百姓的生命用水。目前连性命都保不住,何谈酿酒?”
“再者,就算有水,但今年也没收成啊。”
“这点本公公早有计划。只需找几个术士强行催生谷苗即可。其他人管不上,但酿酒所用五谷可以催生出来嘛!”
“这……”荀昅忍着怒气对这位宫中来人。“公公,这么做太过分了吧?”
“过分?若是我不能带着贡酒回去,那就是本公公要掉脑袋了!”张公公面带厉色。如今正是他最关键的时刻,********因为年岁大了,皇后娘娘准备重新换一个人。这时候如果能够表现下自己,那可是自己未来几十年的前程。
“荀老板,你最好乖乖带人准备开炉酿酒,其他的事你就别管。不然就算你是荀家的人——”
“荀家的人怎么了?”嘹亮的少年声响起:“灼华桃夭!”
空中桃花飞舞,驱赶百姓的官差们纷纷被剑气逼退。但荀易没有杀人之意,仅仅是将他们逼退。
张公公脖颈一亮,只见马车上多出一个少年。
白衣素服,荀易将常柏剑架在张公公脖颈上:“我们荀家人怎么了?”
“你……”张公公受到惊吓,背后直冒冷汗。旁边两个随行将领准备上前救人。官差人从地上起来,抽出砍刀包围荀易。
“何方歹徒居然敢劫持宫中特使,还不快把张公公放了!”
荀昅脸色一白,赶紧过去拦住几个将领:“使不得,使不得,都是自己人,诸位千万不要动刀兵。哎呦……“一下没站稳,荀昅摔在地上。
荀易押着张公公,斜眉看向不远处那些蠢蠢欲动的官员将领:“此剑常柏,多余的话还用本公子多言吗?”
那几位官员将领突然脸色一变,暂时按住官差,小心翼翼打量荀易手中的常柏剑。木剑通体青黑,上面有一些古朴而神秘的花纹。
“常柏剑?”张公公隐约想到什么。
“不才添为荀家家主。这位公公刁难我们家族人,不知所为何事?”
荀家之主,常柏木剑!张公公冷汗刷的就流下了。
常柏剑是荀家祖传之宝,据说威能莫大,当年荀家三代国公皆佩戴此剑。
更有昭宗言之:“木中正直,常柏凛然,杀人者无罪。”当然,这句话当初是给他的儿子,也就是后来的英宗脱罪。
英宗乃茂德公元女孝文皇后所出太子。少年时贪玩,偷舅舅荀煜的常柏剑玩。在龙城中偶见恶霸横行便上前阻拦。后来一时收不住手将恶霸打死。昭宗为庇护自家儿子,索性就辩解说:“常柏乃木中神物,自有灵异,唯诛恶者。”后来这把剑在荀坚手中惩戒贪官污吏。英宗更是对此剑大加推崇。即便荀坚先斩后奏,英宗对这位表兄弟也是以庇护为前提。
久而久之,常柏剑就成了某种特殊意义的“尚方宝剑”,在市井流传的话本故事里,不乏有常柏剑的神话故事。
几位官员心道不妙,其中一人赶紧赔笑脸:“原来是荀家家主。前两天听人说荀家新任家主刚刚继位,没成想……”
太年轻了,几位官员心中不悦而同想到。
张公公神色僵硬:“荀家公子,本公公奉皇后娘娘前来监督贡酒。就算您有常柏剑在手,焉敢抗旨?”
“但假传圣旨更为可恨。中宫娘娘再怎么说,也没让你驱赶百姓,独占水源。”荀易笑呵呵道:“若是中宫娘娘得知你这般作为,公公认为回去之后是赐你金瓜呢?还是一顿玉板?”
金瓜击顶,脑浆迸裂而死。或者以板棍击打,活活将人打死的例子也不在少数。
张公公本是情急之下想要赶紧完成任务,如今细细一想,依照皇后娘娘爱惜名声的态度。这件事真被捅出,自己难逃一死。
当然,前提是有人捅出去。张公公心中暗暗动了杀机,荀易似有所感,笑道:“若是本公子出事,信不信明个儿就有人去宫去鸣冤?”
这说的并非瑞郡王府而是嬴琇。
荀易太了解嬴琇的脾气,如果嬴琇知道自己在陇川郡出事,恐怕马上就会换上丧服跑去金殿告状。
荀易帮张公公整理下衣服,慢悠悠道:“不过本公子知道公公的心情。本公子巴巴跑过来也是为茂公酒的事情。如果今年没办法产酒,明年秋祭的时候如何面对先人和族人?”
张公公心中一动,勉强笑道:“是啊,荀家同样需要茂公酒,不如我这边的贡酒分您些?”
“按照公公的计划,恐怕难以酿造多少,而且这种以百姓血泪做得酒,先人更不会要。”
这可是一个神灵驻世的世界,那些祖灵通晓阴阳,怎么可能瞒得过去?
“当然,本公子也不愿意做一个不肖子孙。这件事我已经有眉头,三天之内我来解决。”
“张公公,你我利益一致,三天之前可还等的?暂且让诸人退去,让百姓前来取水。三日之后若是再没其他办法。在下也只好效仿前人,以常柏剑点岩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