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府主仆全部计算在内,一共也只有十二个人。
主人有三位,分别是曾贤、夫人乔氏,以及曾贤十二岁的独子曾岑。仆人有八位,老管家、厨娘、马夫、两个丫鬟、三位杂工兼花工。
此外,还有一个客卿,据说是曾贤同年的子侄,暂时住在他家中读书,等着跟曾贤一家结伴去成都赶考。
白崖在曾府待了数天,便察觉到这十二个人包括他在内,居然一共有五个至少在气境以上的武者。
除他之外的四人,其中年纪最大的武者是曾府的老管家曾四。
曾四年纪很大了,今年已过七旬,据一些府中老资格的下人传言,曾四原本不姓曾,是一个武功高强的江湖客。
他在十多年前,被曾贤的父亲救过性命,加之年纪也大了,想换个安定的环境生活,所以就改名换姓留在曾府做了一个管家。
曾四身边只有一个亲人,是他的孙女曾慧,今年刚刚二八。或许十多年前,曾四甘愿屈身在曾府为仆,也有可能是为了安心抚养当时还是个女~婴的曾慧。
据白崖观察,曾慧也是个练家子,只是这丫头年纪还小,尽管身体基础打得还不错,但依然没有晋升气境,所以被他排除在五人之外。
既然曾四很早就进了曾府,白崖估计他应该不会对曾贤不利。只是暂时还不知道曾四为何对现在的状况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也没有揭破其他人身怀武功的真相。
与曾四相比,另一个在曾府也已经有一年左右的武者是厨娘宁三姑。
宁三姑看着三十多岁,相貌普通,身材有些肥胖。或许是经常待在厨房烧菜的缘故,一身皮肉油光滑亮,让白崖一看到她,总会不自觉地想起肥嘟嘟的东坡肉。
可就是这么一个大妈级的厨娘,居然也是一位高明的武者。虽然宁大妈平时并不显山露水,隐藏得很好,但依然瞒不了白崖这种正统道家出身的武者。
特别是白崖自从练了《青城玉虚诀》,也就是别名“五气通脉术”≥≥,的青城秘传之后,对于气机十分敏感。
宁三姑不经意间泄露的武者元气,在白崖的感官里简直就好像一个火炉一般。这样他如果还不知道宁三姑是气境以上武者,那真的可以挖掉双眼了。
宁三姑尽管在曾府已有一年左右,但白崖判断不出这胖婆娘是敌是友。
说她是友吧,乔氏的贴身丫鬟都不清楚宁三姑有武功。说她是敌吧,这胖婆娘管了曾贤一年的饮食,想要下毒谋害,那真是再容易不过。
第三个气境以上的武者,就是寄住在曾贤府中的那位客卿,传闻是曾贤同年的子侄,等着去成都赶考的那位儒生孔庆。
孔庆看年纪在二十七八左右,不仅学识渊博,而且还长得风流倜傥,可谓才貌双全。
不提他隐藏在内的武功,光论学识,他竟然就能跟进士及第、曾为翰林院编修的曾贤谈天论地,比拼诗词时文,差点让亲眼所见的白崖惊掉了下巴。
正因为如此,白崖始终无法确认这人的目的,毕竟孔庆进府只有不到月余时间。
至于孔庆手中得到曾贤认可的同年书信,在白崖眼里反而无足轻重。或许这世上真有个孔庆,但是不是眼前这位可就难说了。
可也不能非说孔庆是想要谋害曾贤的歹人,毕竟这世界的人类习武成风,万一人家真的是文武兼修呢?
最后一个气境以上的武者,则是跟白崖同一批换进来的杂工程明。
程明大约三十多岁,长得五大三粗,身上毛发旺盛,一对膀子比普通人的大腿还粗。
白崖初时见他,很奇怪他是怎么被选进来的,因为曾府招收杂工的首要条件就是会种花!
后来两人一起弄花圃的时候,白崖才知道跟他的胡说八道不同,人家程明是真的会种花……
老管家曾四、厨娘宁三姑、书生孔庆、杂工程明,再加上白崖自己,曾府十二个人里面,居然就有五个敌我难辨的武者,现在的气氛已经诡异到了极点。
不过,大家都知道这种脆弱的平衡很难长久保持下去,就看谁先挑起争斗了。
白崖现在很庆幸自己提前混进了曾府,看目前的局势,曾贤能不能活到两个月后都是个问题,别说去不去成都了。
白崖前两天刚看清这形势的时候,头发都差点愁白了,不知道该怎么保护曾贤。
他来此之前,原想着一个护送任务能有多难,总不会比抓捕花扇公子更难了!
铜尸白彤和他的防御力都很强,只要其中一个守着曾贤,剩下一个打发了那些过来骚扰的绿林高手就是。取得曾贤的信任后,必要时最多花点传送晶珠,让他飞着去成都就好了。
可现在看来,这任务同样费脑,似乎还需要点行走江湖的眼力。难怪刘钰会给他挑了这么个功德任务,太特么锻炼人了!
“难不成我又要找人帮忙?”白崖暗自苦笑。
他到现在都还不清楚,上个抓捕花扇公子的功德任务算不算他独立完成的,毕竟当事人之一的陈聪是衙门中人。宗门非要说他借助了官府势力,也是争辩不清的。
“不,这个任务只怕还更难,抓捕花扇公子的话,只要我开口,广汉城那里的龙泉剑派和官府一定会帮忙。”白崖忽然皱了皱眉,私下寻思到,“但保护曾贤就不一定了……”
“首先是官府,曾贤现在有危险,说不定就是官场上的对头买凶~杀人,找官府帮忙有可能起反效果。其次是曾贤的官位已经不算小了,以仙凡誓约的规定,明着去找本地的仙武宗门,他们一定会拒绝帮忙!”
白崖很快就想清楚了里面的弯弯道道,“因此,我这趟任务只能在暗中保护,哪怕万一不敌那些绿林高手,都不能自报家门,否则必定会给青城惹来争议!”
“这……比我之前想得还要麻烦啊!”
“喂,你怎么把草坪割得跟个瘌痢头似的?”就在白崖失神之际,身后不远处响起了一个稚气的童声。
白崖回过神来,低头一看,发现果然如此。
他刚才在想事情,没心思割草,于是就把草坪修得跟瘌痢头一样,远远一望,简直难看得要死。
“呵呵,少爷,你不懂,这叫园艺啊!”看着面前胖嘟嘟的曾岑,白崖咧了咧嘴,胡侃道。
“园艺才不是这样子,娘就经常做园艺!你瞎说,我告诉桃花姐去,说你骗人!”曾岑眼珠子一转,朝白崖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靠,死小鬼真是不可爱!
白崖无奈,只好强辩道:“谁说我骗人,少爷你别看草坪现在难看,但等下就漂亮了,不信你在旁边等着,我修整完了再看看!”
“那……好吧!”曾岑毕竟是小孩,犹豫了一下,便托着腮帮蹲在旁边看。
白崖苦着脸抹了把冷汗,看着东一茬西一坨的草坪,回想着前世看过的园艺图案。
幸运的是他前世居住的城市里有不少公园,草坪的图案园艺并不少见。花了小半天功夫,他终于将瘌痢头似的草坪改出了一个只有两条鲤鱼的鲤鱼图。
“哦~~鲤鱼,鲤鱼,娘亲,你快看,是鲤鱼!”
听到死小鬼在叫娘亲,白崖为之一惊,回头发现乔氏和贴身丫鬟桃花两人,正静静地站在远处看着这边。
“见过夫人!”白崖连忙挤出一个憨笑,施礼作揖。
“图案不够精致,裁剪功夫也是刚学……不过肯花心思就不错,行行出状元,以后多学多看吧!”乔氏含笑点头,带着曾岑离去,算是让他过关了。
白崖知道乔氏看出了他的深浅,顿时一阵紧张。他倒是没成想今天碰巧之下,进府时的谎话已经被看破了。
“哼,进府的时候还说自己会种花,你明明就是个门外汉!”乔氏的贴身丫鬟桃花还站在原地,这会正插着腰,瞪圆了明眸看着他。
“我,我家里穷,人又笨又能吃,怕你们不要我……”白崖扁起嘴,连忙用暗藏在袖子里的洋葱擦了擦眼睛。
可惜他体质太强,洋葱效果不太好,擦了半天,眼睛也只是微红,一滴眼泪都没有。
“好啦,好啦,大男子汉的,别给本姑娘掉马尿啊!夫人心好,看样子让你留下了,不过以后不许耍滑头了!”桃花刀子嘴豆腐心,看他可怜兮兮的,连忙出言安慰。
“是,桃花姐,以后小崖都听您的!”白崖瘫脸拧成一团,阿谀得差点让自己也吐出来。
不过,小丫鬟桃花显然很吃这一套,嘴里哼唧了几下,就仰着下巴离开了。
等这波人都走了,白崖忽然眯了眯眼睛,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远处的一间阁楼,那里是书生孔庆平日里念书的地方。
孔庆在曾府的这个月,受曾贤所托,平时有看顾曾岑的功课。白崖隐约觉得小家伙今天会突然闯进花园,说不定就是受了孔庆的暗示。
“呵,试探呢,还是忍不住想清场赶人了?”
白崖眼中闪过一道冷光,“无论是哪一样,至少都说明你并不仅仅是一个书生那么简单……”u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