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原本存放在徐仙令当中的地图和洞府钥匙?”
白崖打开孟方给他的布包,里面是画在帆布上的一副线路图,还有一块扳手长短的奇形金属。
“不错,当初孟某得到徐仙令时,里面就只有这两样物品,至于第一个得到徐仙令的人是否有瞒下其他物品,那就不知道了,毕竟人都死了!”孟方面带遗憾,有些不舍地看着白崖手里的东西。
“呵呵,你莫要舍不得,这两样东西若真关系到先天武者留下的遗物,消息又泄露了出去,那么这东西必定招来宗门武者的窥伺。”白崖看着他,淡淡说道。
“从你们这些绿林豪杰手中抢东西,宗门武者可没有任何顾忌。夏侯征等人就算拿到手,也没命保住,你能从此事中得以身免,已是侥天之幸!”
“这么说来,老夫的兄弟们皆是毁于老夫贪念……”听了白崖一言,孟方虎躯一振,瞬间就红了双目,跌坐在地上,“怎会如此,怎会如此,老夫有何面目再见他们的父母兄弟……”
看见孟方失魂落魄,如丧考妣,众人皆为之嗟叹。
一念之差便是天堂地狱,巴东郡也有仙武宗门。如果孟方当初头脑清醒,那就应该将徐仙令当中的东西,上贡给某个类似刘钰修为的宗门武者,甚至于宣季这等老牌意境都可以。
然后,无论是要求对方出手保住徐仙令,还是换取治愈孟方独子痼疾的药物,应该都不成问题。
可惜孟方贪念作祟,消息已经泄露的情况下,还什么都想要,那自然是自招豺狼,怪不得旁人。
“天色暗了,我等也该早些上路。”白崖抬头看了看天色,对着孟方说道。
“以一年为期,某若得到先天遗宝,自会给你寄一份约定好的丹药。若是没有按时寄去,那就是白某出事了。你可在明年此时去青城清都观找我师刘钰,向他求取药物。”
“白少侠高义!”孟方精神不济,勉强笑道。
“此番你就跟曲南等人先去涪陵,此地离巴东不远,你传送回去好了。”白崖一笑,将事情安排给了曲南。
曲南等人得了千两黄金,哪会拒绝这么点小要求,自然是满口答应。
“白少保重,我等便先归还涪陵了!”诸事安排妥当,曲南和王海终于对白崖拱了拱手,带人相继离开。
“现在就剩我们了!”目送曲南等人消失在道路尽头,白崖将徐仙令在手上抛了抛,似笑非笑地看着胡三娘。
“看我作甚,老娘的黄金可是都给了你,现在一文不值了。”胡三娘光棍地叉腰挺胸,“现在就剩下老娘的贞操了,你要不要?”
“咳咳,你这么大年纪了,还有贞操吗?”白崖偷笑着调侃道。
“什么这么大年纪,老娘才三十九,三十九!你再提这档子事,我翻脸了啊!”胡三娘黑着脸说道,“老娘行走江湖从来都是卖艺不卖身,嫁做人妇什么的,自然是退隐以后的事情!
那个,当然还是……切,差点忘了,你也是个童子鸡,还想取笑我?”
“好吧!”白崖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前世归前世,这辈子他确实还是个童子鸡。
“徐仙令可以给你,不过,在此之前,还需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你先说什么事情?”胡三娘警惕地问道。
“你知道授武二问吗?”白崖脸色转为肃然,闭目问道。
“授武二问?听人说起过……”胡三娘微一皱眉,叹气说道,“你们宗门弟子总是这般啰嗦,传艺之事只关师徒二人,非要弄得这般麻烦作甚?”
“麻烦?”
白崖讶然失笑,“某的蒙师出身青城,他收我入门时,曾经这么说过‘武不可乱授,与己可成百岁之业,与人可断生死之命。行善,能益友朋亲属,行恶,将为祸乡邻府郡!’
每一门武学皆是先人遗泽,不仅只关你我。授人以武,便是递了一把刀给他,怎会与旁人无关?无论怎么谨慎从事,都不为过!”
“你说得有理,三娘受教!”胡三娘沉思片刻,撇嘴说道,“不过,得到徐仙令,我也未必就能加入徐逸宗师的门派,你想多了吧?”
“徐仙令从我手中传出,你以后若是凭此学了高深武功,又为祸天下,我怎么能没有责任呢?”白崖正色说道,“故而,授武二问的流程还是要过的!”
“好,那你问吧?”胡三娘苦笑。
“呵呵,你也不用如此紧张,这授武二问,你只需过一问。”白崖笑道,“你也说了我毕竟没有真正授武给你,这第二问就留给你以后的老师吧!”
“授武二问的第一问却是问我自己‘为何要给你徐仙令,图得是什么’?”白崖笑道,“这一问某早就问过了,你刚才花了全部身家的千两黄金,便算支付了这一问的一半代价。”
“一半?千两黄金才算支付了这个问题的一半代价?”胡三娘瞪圆了美目,有点抓狂地问道。
“自然,这徐仙令或许能让你真正跨入仙武之道,千两黄金算得了什么?”白崖严肃地说道,“只有武功来之不易,你才会尊重武道先辈的遗学,不去乱传武功,不去流毒世间!”
“好吧,那……另一半代价是什么?”胡三娘脸色郑重地问道。
“千两黄金是偿还曲家武者帮你的人情,至于这另一半代价,自然是你如何偿还我的人情咯!”白崖轻笑着说道。
“我不需要黄金,不过,如果你真的凭借徐仙令见到了徐逸宗门的人,无论最后能不能入门,你都要帮我努力促成一件事,请那位徐逸宗门的接引者来青城清都观一晤!”
“就是这样?”胡三娘一脸意外地问道,“若是人家不肯呢?”
“那人如果不肯,自然就作罢了,反正只要你尽力就行!”白崖不动声色地说道。
这件事不能勉强胡三娘,不过,白崖相信以夜狐狸的聪慧,只要她肯动脑筋,很有机会请来那位接引者。毕竟那人肯定明白青城不会动他,否则就不必送出徐仙令。
“好,我答应了!”胡三娘终于松了口气。
“那我们就此别过吧!”白崖将徐仙令抛给胡三娘,笑着说道,“你再跟我一起走,徐逸宗门的接引者是不会现身见你的!”
“青城白崖!”胡三娘脸色复杂地远眺着白崖远去的背影,慢慢捏紧了手中的徐仙令。
她已经三十九岁了,对于武者来说,这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年纪。但对于女人来说,她的青春确实不长了。
如果武道没有进步,那么再有十来年,气境阶段的内气将慢慢衰退,她的青春容颜也将跟凡人一样衰老褪去。这也是胡三娘当初会放弃行事原则,接下刺杀曾贤任务的原因。
她没有出众的家世,如果想嫁个好人家,生活得富裕一些,那就需要一大笔的金钱当嫁妆,这是她最好的结局了。
不过,命运让她碰上了白崖,从敌人到不可明言的朋友,从怨恨到默默的关注。胡三娘渐渐发现自己居然被这个比她小十七岁的宗门弟子所吸引。
不是什么浪漫的爱意,也不是电火花般的激情,仅仅是佩服和仰慕。
这种情感当然不是无中生有,而是在白崖与公孙先生对峙的那一刻,才不可抑制地爆发了出来。
白崖可能早就忘了那件事,对自己的作为毫无所觉,但这不妨碍他给旁人留下的印象。
公孙先生是一位大儒,在方老太君和胡三娘眼里是仁德、修养、品行的代表。在这样的人面前,任何接受过蒙学的人都会不自觉地谨言慎行,表现出恭服。
可白崖却没有,不仅没有,而且还肆无忌惮地加以挑衅。
那一刻,胡三娘就只觉自己的三观被颠覆了,白崖的凶暴仿佛给她打开了一扇大门,让她见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那是属于摆脱了凡俗束缚,有着自己所坚信的天道,掌控着自身命运的强者,才能看见的世界!
夜狐狸觉得那时候的白崖很迷人,让她不自觉地产生了敬畏和钦服。她慢慢回想起了儿时初次接触武功的场景,重新浮起了对于武道理想的渴望。
从那一刻起,胡三娘就知道自己心中再无退隐的念头。
本来她只想继续跟着白崖,从对方那里探问仙武宗门的情报,然后找机会加入某个仙武宗门。要是让白崖欠下几个大人情,混进青城就更好了。
不过,当孟方出现的时候,胡三娘立刻领悟到自己突然拥有了一个改变命运的良机。
那时候她就下定决心要争夺这块徐仙令,哪怕白崖最后将徐仙令给了夏侯征等人。她也会马上离开白崖,暗中谋夺此物。
胡三娘想要重新踏上武道的念头,从未如此的清晰和激烈。
她知道想要跟白崖这样的武者并肩而立,而不是随波逐流当一个过客,那就必须得到真正的武道传承,一步步走上强者之路。
“今日之后,再无夜狐狸,只有一个尚武的胡三娘!”胡三娘低头观看着手上冰冷黝黑的徐仙令,喃喃自语道,“等姐归来,必要你这个小混蛋正眼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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