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风悠哉悠哉的进了信宁城,灾民的帐篷还扎在城外,但灾民却出奇的平静,狄风暗道:“看来吴大友还是有些真本事的,这灾民被他安置的倒也妥当”。
到了县衙,发现县里的头头,一个都不在,一打听才知道,信宁又出了大事,谢家寨的老寨主被人害了,对于信宁来说,这可是天大的祸事,赖明杰、吴大友、谢无灵都去了白马寨。
谢猛死了无关紧要,毕竟谢猛只是一个捕头,吏是没有品阶的,但谢老寨主可就不同了,那可是真真正正的归德司阶从六品,兵部下了公告的官身,此人遇害是要上报兵部与大理寺再直达天听的。
赖明杰也在赶往信宁的路上。以前他只是腹诽狄风,此刻他再也压制不住怒火,破口大骂“这狄风就是一个祸害,从他到任,先是谢猛死了,接着出现了流民,这回倒好谢老寨主又遇害了,我怎么摊上这么一个扫把星,苍天保佑啊,已经两天没有狄风的消息了,这扫把星可别再死在了信宁,要是再横死一个从九品我这县令就等着流放岭南吧。”
“赖县令莫急,狄县尉应该没事,你没见狄县尉家的小童,还不是每日闲逛,一点着急的样子都没有么?想必那小童应该是知道狄县尉的下落。”吴大友接口安慰了一下赖明杰。
丑儿这两日,每天都带着二娘打着狄风的旗号,准时出现在灾民中间发放食物,在灾民当中倒给狄风留下了大善人的名号,这些吴大友可是看在了眼里,一直心中暗赞狄风管教有方。
谢无灵面带疑虑,对二人的谈话不置可否,他也在担心狄风安慰,但更多的是担心狄风身上的那方玉佩。
三人各怀心思的回到县衙,一进门,刘文书就跑过来告诉赖明杰“狄县尉回来了!”。
“你再说一遍,谁回来了?”赖明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着确认了一句。
“狄县尉回来了!”刘文书又说了一遍。
赖明杰这回听清楚了,脸色顿时阴冷,回身对谢无灵和吴大友道:“走!两位,我们一起去“拜访这惹祸小儿”,看他如何解释白马寨一事”。
什么“谢猛之死”、“流民救灾”甚至“谢老寨主被害”在赖明杰心里都是小事,大骂狄风也只是借着气愤宣泄心中隐藏的恐惧,“赵灵儿”这个名字,这两日让他夜不能寐,当天听到“狄风和赵灵儿进山给谢老寨主采药,一去未回失去了消息”赖明杰脑袋嗡的一下,狄风出了事,最多御史弹劾,赵灵儿出了事……赵普临走时的话还在耳边“要是灵儿在你信宁出了事,我就带人血洗了信宁城。”獠子赵老九在黔中道可是出了名的“混不吝”,赵灵儿要在信宁出了事,老而弥坚的赵摩还有混不吝的赵普真有可能做出血洗信宁的事来。
一想到自己满门都要惨死,赖明杰不由加快了脚步,进屋一见到狄风,赖明杰脱口就问“赵灵儿现在何处?”。
谢无灵、吴大友二人虽为说破,但个个也是心知肚明赵灵儿是何许身份,见到赖明杰开口先询问赵灵儿的下落,暗自腹诽“这个赖明杰一路上大骂狄风,实际上真正担心的正主原来是她,老狐狸,知道赵灵儿的身份,瞒着不说,想自己独捞好处,现在有了祸事也是活该”。
狄风也知道信宁祸事连连,赖明杰这个县令忙的已经焦头烂额,此时不能因为赵灵儿再给赖明杰添堵,便忙把自己如何去白马寨、如何发现谢老寨主中了蛊毒、以及自己如何遭人暗算的事说了一遍,当然狄风隐去了蛮神教顾婆婆的那一段,只说赵灵儿救了自己,而赵灵儿本人现在已经被家中长辈带走。
听完狄风的讲述,赖明杰暗地里长出了一口气,心里压着的大石头终于少了一块,但还是板着脸训斥狄风“狄县尉,缉私捕盗,判案公文虽是你的职责所在,但别忘了征收赋税,入实落籍,这六曹事物也要你来打理的,追拿凶犯你就不会差人前往吗?事事亲为你要三班衙役何用,你做的甚么县尉不如做个捕头好了”。
赖明杰说完猛然想起,“谢猛的家人还在每日哭闹,要求说法;如今谢老寨被害,虽然谢家寨的谢三木没说什么,但黔州别驾已经着参军衙门下了督办公函,案子一个比一个棘手,既然狄风喜欢跟着,何不趁机都推给此獠,有功自己分一半,有过由他一人担,嗯,如此甚好!”,想到这,赖明杰露出笑容,温言道:“不过,你也是一心为公,让人敬佩,本县有心给你分一分担子,去了你侦办跑腿的活计,可你已经查出了两案端倪别人再接手,岂不是抢了你狄县尉的功劳,这样吧,狄县尉你继续侦办谢猛和谢老寨主的案子,其他事物交由吴县丞代劳,你也不必每日来衙里点卯应到,安心办案可好?”
“能在家睡懒觉傻子才愿意,每天早起签到呢”狄风也不管吴大友一个劲的跟自己眨眼睛,就点头称是“在下听从赖县令安排就是!”
“好!就如此说定了,吴县丞你这就与狄县尉交接一下”说完赖明杰笑着转身离去。
谢无灵本想留下单独跟狄风说几句话,但看到吴大友还要交接,就抱拳道:“狄县尉,下了执,谢某在信安楼为狄县尉摆酒压惊,你可别做推辞”说完也不待狄风应答就出了屋门。
看到赖明杰和谢无灵都走了,吴大友低声说道:“老弟,我吴大友见你对脾气,才跟你讲,你是不是痴傻啊?这明白了是赖明杰那厮在把火盆扣到你头上,你不躲还接下了?你叫我怎么说你好呢?”
“小弟还以为,吴兄刚才眨眼是被风迷了眼睛,原来还有这隐情,快说来听听”
“谢老寨主身死,已经上达天听,黔州督办,你这一接下破不了案就罪责难逃,就算你破了案,功劳也是县令占大头,剩下的谢无灵和你我均分,你还不能争辩,争辩就坏了堂上规矩,黔州也不会容你,这不是明显的受累不讨好嘛!再说,难道你没看出来,赖明杰已经对你心存芥蒂,他是要趁此机会分了你的权;我接了你的六曹事物,以后你还想再要回去,恐怕赖明杰也会找理由推脱。老弟啊,你就等着被赖明杰一点点的架空吧!”吴大友说着,靠在矮榻上,换了个舒服姿势,又道:“老吴我行伍出身兵贼一个,直来直去的性子,就看不起赖明杰这样的读书郎,血性都是挂在嘴皮子上,真要遇到大事,第一个吓尿的就是这些文狗!”
吴大友说着,把声音压的更低,凑过来身子“兄弟,哥哥跟你说句实话,我看不上谢无灵那厮,他就是一个奸佞小人,赖明杰为人油滑不可深交,只有狄兄弟你,老吴我暗中观察了很久,有血性、有担当是条可以托付生死的汉子……”
狄风被吴大友的话逗的莞尔一笑,打趣道:“老兄把握狄某说的如此这般好,就不用再夸狄某了,有话你就直说便是,直爽的爷们这拐弯抹角的,你可学不来赖明杰那一套。让人看着别扭。”
看到自己的小心思被狄风识破,吴大友尴尬的嘿嘿一笑“嘿嘿~~兄弟那我就直说了,我最近发现,灾民平静的出奇,一点都不像缺衣少食的样子,暗中一盘查……你猜怎样?”
“快说!”狄风感觉吴大友今天有点拖拉,断断续续的听的人心烦。
“有人在暗中联络灾民,不光信宁如此,其他几个县镇也是如此,这些人鬼鬼祟祟的所图可是不小啊!老兄得了消息,却乱了手脚,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怕是有人要组织灾民谋逆呀!这事憋在哥哥心里都要成了心病,可不敢跟赖明杰和谢无灵讲,讲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给我老吴也下一个套套,论起玩心眼子,十个老吴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吴大友说着还小心的四下看看,好像生怕有人在偷听一般。
“这等大事你怎么不上报州府?”狄风听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弥勒教”
“兄弟,没有真凭实据,谁敢上报,这可是十恶不赦的谋反,一纸公文捅上去,就是千百人头落地的大事,万一是消息有误这些百姓岂不要冤死,罔顾这些灾民的性命吴某良心难安;但万一是真的就凭赖明杰那厮,我把话撂这,他恐怕当即就会带着妻儿老小逃得远远的,你信也不信?;这消息真假难辨哥哥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赖明杰与谢无灵又不是可信之人,我只好跟狄兄弟你来说说,看你有何主意?”
狄风沉吟了一番,说道:“你即信我,我就来担了此事,我去与赖明杰说,他要是不愿意彻查此事真伪,我就上书黔州府”。
狄风也想好了“虱子多了不咬,帐多了不愁,谢老寨主的死要查、绿林追杀在身、再加上这灾民谋逆的消息,多一件不多少一件不少,最关键涉及到了弥勒教,自己答应了顾婆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给她一并了结;万一消息是假,自己也能求自己老子狄仁杰出面,保下这些灾民的性命。来吧就让我狄风轰轰烈烈的玩一次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