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护军五旅的班底是被俘的汉军,又掺入了江南客家人。北方汉人在唐后基本上就生活在异族的统治之下,历经辽、金,又归元,长期生活在战乱之中,且与游牧民族杂居,形成了尚武的精神,养成了好勇斗狠的性格。而在历经政权更迭的环境下也使他们失去了民族认同感和国家的概念,变成了只臣服于强者,依附于强者,游离于正统汉族之外的特殊群体。
但北方汉人在异族人眼中他们仍然是汉人,与自己不是同族,只是被统制,供他们驱使和贡献税赋的工具。所以他们大多数人仍然处于社会的底层,是被异族欺压和剥削及充当炮灰的对象,导致他们生活艰辛、困苦,却又在强权的压迫下只能随波逐流,难以改变被驱使的命运。
客家人则是在北方战争中南迁的汉人,他们规模大、人口众多,给南方地区带来了先进的技术和文化,可他们始终心怀收复故土之心,希望有朝一日能重归故土。而南方人却视他们为异类,是侵占自己土地,抢占自己生产资源的‘强盗’,加上风俗和生活习惯的不同,导致南、北之间冲突不断,逼着南迁的汉人们不得不设法自保,形成了好勇斗狠,团结对敌的独特客家人群体,保有自己的习俗和生活习惯,虽经百年依然难以彻底融合。
这样的两拨人虽然从历史上来说都是源自北方的汉族,但是早已分化成了不同的族群,除了悍勇好战外似乎没有了什么共同之处,可赵昺就是生生的将他们捏合了在一起。可就是让众人不看好的这么一个集体,在加入御前护军中之后,现实却让人惊诧不已,他们不仅很快适应了新的生活,且觉得十分快活,双方在一起‘玩儿’的很好。
当然这源于赵昺组建帅府军时就是个草台班子,成员来源十分复杂,可其不问出身,不问资历,皆量才使用。大家皆来自五湖四海,不管是俚人、还是汉人,家世显赫,还是小门小户,只要有本事就能授奖升职,所以让新宋军具有了良好的包容性,而当这些人上位后,也依照这个惯例做事,大哥别说二哥,你的长官也许从前是个降兵,也就没有谁瞧不起谁的出身问题。
同时军队也有自己的特殊,这里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尤其是新宋军,只要你遵守军纪国法,服从命令,没有人去干涉你的信佛、信道,相对来说还是十分宽松的。另外就是宋军待遇优厚,赏罚分明,没有人去坑你的卖命钱,也没有人贪污你的赏金,冒领你的军功,也不会让你去做除履行军职以外的事情,比之蒙元军队要强之百倍。
因而这些降兵很快找到了归属感,他们觉得即便是卖命也要找个好东家不是。今日一战,他们起初打得有些畏手畏脚,严格按照军规行事。但是当两军进入近身肉搏战之后,逐渐找到了感觉,他们本就是舞刀弄枪出身,玩儿冷兵器甚至比火枪还顺手。加上心底的悍勇之气被惨烈激发之后,作战更为勇猛,尽管不断出现伤亡,可丝毫没有影响士气,不但守住了城头,还屡次将上城的敌军反击下去。
城上激战正酣之时,五旅司马黄凡也率军从镇山门出城,迅速击溃了攻城的蒙元军,夺占了预定的山头,并迅速展开,以此为中心构筑防线掩护炮兵建立阵地。蒙军对这支突然杀出的宋军打得懵了一下,清醒过来后即刻展开围攻,而城上宋军的威远炮即刻开始射击,封锁他们进攻的通路,协助出城的宋军巩固阵地。
当下迫击炮作为都属支援火力,在每个营编有一个分队,计有三个炮班,一个弹药班,每班装备两门炮。而这次派出的分队是三团的迫击炮分队,他们装备的迫击炮口径大,编制小,却是都级规模,有十八门炮。他们到达预定地点后也毫不迟疑的布置阵地,架设火炮,测定射击诸元。准备工作完成后,即刻向攻击西城的敌军开炮。
迫击炮的优点就是炮身轻便,阵地布置简单,射击速度快,可以隔山打牛,转换射击目标迅速。炮兵分队分成两组,一组对攻城的敌军进行打击,一组则负责拦截后续的敌军。直径三寸的炮弹杀伤面积达两丈有余,一个齐射就能覆盖二十丈方圆的面积,一时间城下爆炸声连绵不断,登城的敌军是梯毁人亡,四散躲避,但是密集的炮火之下岂能有他们的容身之地。
而后续赶到的蒙元援兵顶着的门板、盾牌连子弹都挡不住,如何能拦住从高空呼啸下坠的炮弹,轻易的击穿了他们高举着试图遮蔽子弹的门板,然后在人群中爆炸。处于爆炸中心的人那是粉身碎骨,想拼都拼不起来了。而周边的人虽被遮掩了下,抵销了部分爆炸的威力,但碎裂的弹片四处迸飞,毫无阻碍的穿透盔甲、人体,所以是爆点边的人几无幸免。
‘呼……’罗大同看着在炮火中潮水似的退下去的敌兵,抹了把脸上迸溅的鲜血长舒了口气。而城上的军兵也是欢呼不已,他们将城上的敌兵尸首抛下城去,脸上露出丝战后余生的微笑。
‘呜呜……’突然间敌方阵营号角声再起,众人立刻进张起来,士兵们在军官的督促下迅速进入战位,可他们却发现城前并没有出现敌军。
“不好,上当了!”罗大同透过硝烟向城北望去,只见虞山城墙方向竖起了旌旗,漫山遍野皆是蒙元敌兵,他们一改刚才慢吞吞的进攻方式,而是以极快的速度向城墙冲去。
他立刻意识到敌军的主攻方向是虞山,而西门才是佯攻。他们趁己方忙于抵御进攻西门之敌,无暇关注其它方向之时,悄悄派兵向虞山集结兵力,并利用山势隐蔽抵近城墙。待将己方兵力被吸引到西城方向,被牢牢的牵制在此时,对虞山城墙骤然发起全线进攻,山路虽然崎岖难行,但城墙低矮,有利于攀爬。守军面对全线不顾伤亡的进攻,难免顾此失彼。而刚刚的炮击,只是打乱了敌军的进攻节奏,迫使他们提前发动而已……
此时感到情形不妙,自己上当的还有远在大都的真金,他已经在第一时间接到了玉昔帖木儿率领十万大军偷渡长江攻入江南的消息。朝廷上下一片欢腾,他也觉得信心满满,深以为只要大军重新夺回江南,攻灭伪朝,那么当前的一切问题都可迎刃而解。
但是真金在欢腾之后静下心来之后,又觉得忐忑不安起来,他觉得十万大军就这么轻易的渡过长江,攻入南朝腹地,是不是太过容易了。诚然当初他御准玉昔帖木儿南侵的计划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考虑到了遇到种种困难,并有针对的做了相应对策,甚至在执行前还暗召玉昔帖木儿进京商讨了细节,这才下定决心南侵。
真金知道此次作战计划并不完美,且不符合自己以稳求进的态度,甚至说是场冒险,以国运进行赌博。但他也知道自己要度过眼前的危机,已经别无选择。只能通过速战速决,快速奔袭夺取敌方要地,然后分割包围,歼灭敌军主力才有胜利的可能。
首先,宋军收复江南后,朝廷上下都意识到己方人力物力资源都不足,打持久战熬不起。只能速战速决,在对手的雄厚实力充分发挥出来之前,利用快速突袭一把定输赢。而这种先例蒙古崛起的过程中屡次出现,凭借自己快速的机动能力灭金、灭夏,攻掠西北诸国,且各军将领都十分熟悉这种战法,有能力组织南侵之役。
再有自忽必烈建立大元,始终困扰他们的一个重要问题就是两线作战,受制于国力限制,他很难同时进行两线作战。当下情况更为严重,海都频繁扰边,联络诸国对他们进行侵袭,而南朝看似欲维持现状,但真金明白小皇帝并没有放弃进取中原的想法,只是在积蓄力量。在没有能力两边开战的情况下,只能选择先行攻灭对自己威胁最大的南朝,利用江南的财富和资源才能收买西北诸王,联合作战消灭海都。
另外,真金也意识到蒙元军队战斗力在逐渐下降,有着丰富作战经验的老将不是在南征北战中陨落,就是心生享乐之心,将心思都用在敛财上了。他以为时间拖延的越长,那些拥有指挥部队熟练运用快速机动战术能力,指挥部队实施包围、合围,歼灭对方部队,迅速向纵深发展,取得胜利的老将在日渐凋零后,再无人能够指挥大军南渡,重夺江南。
基于这种种情况,急于破局的真金别无选择的放手让玉昔帖木儿组织南侵大计,可当现在成功的渡过大江后,他又担心起这是否又是南朝小皇帝故意布下的陷阱,引自己入围……8)